第十章 连续几天,莫雪晴都心事重重。这让喻霞有些害怕,她怀疑莫雪晴可能是听到 了什么。她觉得是该放手了,她不缺男人,也不爱赵德辉,没必要担这个风险。中 学六年,她与莫雪晴好得就像清波里两条缠绕的水草。她不想伤害莫雪晴,所以与 赵德辉的关系绝不能让她知道。她会受不了的。怪就怪赵德辉那个该死的虐待狂, 把她的肩膀咬伤了。也许就因为这个,让莫雪晴起了疑心。 李建军的想法却恰恰相反。 那天晚上,坐在家里的莫雪晴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是李建军拿别人的手机发 的。短信声称喻霞与赵德辉的关系已不是一天两天。而这时,两人就在喻霞家里胡 搞。 莫雪晴的身子又凉了起来。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懵懵懂懂地出了门。她想起了 喻霞肩上那个牙齿印。她想起了赵德辉那颗特大的小虎牙。这颗小虎牙让他笑起来 的时候特可爱。那时她就是先爱上他的笑容,然后才爱上他的。可现在,赵德辉再 也没对她笑过了。 她在夜色凄清的街头站一会儿,然后上了一辆的士。在如水夜色中飘蹿的车子 里,莫雪晴拨通了赵德辉的电话。“你在哪儿?” “在酒吧喝酒呢,你先睡吧。”赵德辉用的是一种不耐烦的口吻。 在喻霞家豪华的大床上,赵德辉和喻霞靠在床头。从他们疲惫而满足的脸上可 以看出,他们刚才又做爱了。挂断莫雪晴的电话,赵德辉问:“你会跟我结婚吗?” 喻霞很干脆地回答:“不会。” 赵德辉叹道:“我知道你不会。” 喻霞说:“我觉得我俩的个性不适合,再说了,我俩真结了婚,雪晴肯定会死 掉的。”事实上不但莫雪晴那边过不去,就是赵德辉这边也一样过不去,既然与莫 雪晴的日子都过得牛头不对马嘴,他还怎么能抱一颗洁净的心接受她?这一点喻霞 心里清楚得很。 赵德辉问:“那你为什么要这样?” 喻霞侧过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只是想告诉你, 在性爱的过程中,谁也占有不了谁!谁也打倒不了谁!想用这种方式征服女人,那 只是男人的一种妄想!” 赵德辉的眼睛又湿润了,说:“就为告诉我这个,值得你这样吗?” 喻霞叫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没有为你付出什么,这是一件两情相悦的事。” “你真是一个婊子。”赵德辉爬起来要走,“我并没想要跟你结婚。” 喻霞拉住了他,坚定地说:“你不能这么说我。” 赵德辉回过头,满脸泪流,哽咽说:“可我依然感激你。很感激。”喻霞听了 这话,手一松,一滴泪从她洁净的面颊滑下来。如果哪天莫雪晴知道了她与赵德辉 的事,希望她能懂得她的良苦用心。赵德辉穿上衣服,出门了。 在二十六楼和二十七楼楼梯的拐角处,莫雪晴双手抱着胳膊,坐在黑暗的阶梯 上,一声不吭地望着赵德辉出了喻霞家的门,进了电梯。 莫雪晴从的士下来,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朝阳路碧海银沙酒吧。 莫雪晴在吧台一杯一杯灌酒。周围有好些男人都在望她,眸子里闪着不同意图 的光。而在酒吧幽暗的角落,李建军正像一只隐伏的狮子,在等待自己的猎物在酒 精里瘫软。 李建军万万没想到是,谢宏明这时会出现在碧海银沙。唯一的解释是莫雪晴在 来这儿之前,约了他。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女子太谨慎了,即使想喝 醉,也要先找一个可以依托的人。精心谋划了大半夜,李建军感到自己功亏一篑。 他站起来,绕开谢宏明和莫雪晴,出门了。 谢宏明要夺莫雪晴的酒杯,“怎么啦?也想把自己变成个酒鬼是不是?!” 莫雪晴望着他笑,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知道吗,我酒量很大,喝不醉呢!” 谢宏明问:“是不是赵德辉又惹事了?” 莫雪晴流着眼泪,说:“你别提他!有时我真想你把他抓起来!” 谢宏明叹道:“我还真想把他抓起来呢!没见过像你们这么会折腾的人!” 莫雪晴哭道:“你不懂的。” 谢宏明叫道:“我什么不懂啊?换了是我们,换了是喻霞,你们不早被折腾死 了?!” 莫雪晴眼泪流得更快了,“求求你,今晚你也别提她。” 谢宏明感到有些诧异,他夺了莫雪晴的酒杯说:“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你陪我喝酒,让我醉一回吧。” 谢宏明望着她,端起莫雪晴喝剩的半杯酒,一口喝尽。莫雪晴稀稀松松地鼓了 鼓掌,然后叫道:“服务员,再拿个杯子来。” 莫雪晴不肯回家,谢宏明就近在朝阳路一家宾馆给她开了一间房。将她扶上床, 掖好被盖,正准备出门,莫雪晴突然从床上赤着脚跳下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他,哀 求道:“你别走,你走了,我会死掉的。” 谢宏明扯开她的手,转过身来,说:“你喝醉了,好好睡一觉。” “我没醉,我告诉过你,我不会醉的。”莫雪晴软在他的脚下,抱住他的腿不 放。 谢宏明叹一声,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放在床上,说:“我不知道你们又出了什 么事,但我劝你还是睡一觉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都差不多天亮了呢。” 莫雪晴突然一个虾跃,双手朝谢宏明的脖子一勾,谢宏明冷不防就扑到在她身 上。“哥哥,如果你不嫌弃,今晚你就要了我吧,要了我吧……求求你,要了我吧。” 谢宏明心头一热,嘴唇上前挪了半寸,就吻住了莫雪晴喷着酒气、香气和热气 的红唇。 这个晚上,谢宏明完全把自己交付出去了,两年来在粗粝生活中积蓄的一腔柔 情全用在了莫雪晴身上。两年来,他一直对她有种内疚感,一种莫名其妙的内疚。 尽管他为她做了很多很多。但越做得多,内疚之心就越重。也许只有通过今晚 这样的形式,将自己的柔情一次性全盘交付,才会抹掉那种近乎原罪般的内疚吧? 他做到了。 这个晚上,感觉自己像一道洁白的飞瀑闯过一道又一道暗藏的险关。 她看见自己逆着时光,飞了起来,飞得好远好远,一直消失在天尽头的云霞深 处。 她丢失了自己。 她沉沉睡着了。 整个上午,谢宏明都懊悔不已,他认为昨晚的行为是错了。即使要与莫雪晴好, 也不应该在这个尴尬的时候,这不但让他有种乘人之危的犯罪感,更要命的是,也 许还会影响他的下一步工作。唉,如果莫雪晴离了婚,那该多好。如果莫雪晴离了 婚,那他就娶她。他才没有赵德辉那么脆弱呢。这个女人,见她的第一眼,就在心 中烙了块伤疤。两年来,这块伤疤一直隐隐作痛,也许只有娶了她,伤疤才会好。 一上午,他都坐在办公室发呆,整个人像在水面漂浮。小郭突然闯了进来,眉 飞色舞地对他说:“好事!好事!大好事!” 谢宏明浑身一颤,脱口说:“是不是柳子巷劫案有结果了?” 小郭说:“柳子巷劫案算个屁啊,傅永成被枪毙了!‘十一’大案的傅永成在 广州抢劫商城,被广州警方当场击毙!” 谢宏明霍地站起来,抓住小郭的双肩,问:“真的?” 小郭说:“难道我还会骗你?广州那边刚刚打来电话,大队长他们都高兴得不 得了,这会儿在办公室又跳又叫呢。” 谢宏明叹了口气,呆呆地坐下来。是啊,是该高兴,困扰重案大队两年多的 “十一”大案,现在总算画了—个圆满的句号。“十一”大案一共有六名歹徒。这 六名歹徒作恶多端,在两年前的四年时间里一共制造过八桩命案,五十多起汽车盗 窃案,十七起入室抢劫案,十二起街头抢劫案和其他大小案子上百起。两年前,六 名歹徒在一天深夜洗劫赵德辉家后,一直被沙洲市重案大队死缠不放,结果在追捕 的过程中当场击毙了两名,另三名逮捕后也被判了死刑。唯独傅永成逍遥法外,成 了重案大队特别是谢宏明的一块心病。现在总算应了那句谚语:天作孽,犹可违; 自作孽,不可活。 谢宏明拿起电话,但放下了。谢宏明又拿起电话,又放下了。起先拿起电话, 是想告诉赵德辉,再拿起电话,是想告诉莫雪晴,但这会儿,他失去了与他们中任 何一个说话的勇气。 末了,他给赵德辉发了一条短信: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三时许,傅永成在广州 抢劫商场,被广州警察当场击毙! 丢下手机,往事簇拥着上了谢宏明心头。赵家出事后,谢宏明把自己刚装饰好 的新房让出来给赵德辉莫雪晴住,未婚妻本来就对他不满,为这事,两人闹得更僵 了。现在想来,这对未婚妻的确不公平,新房才装饰好,自己没住进去,倒让一对 晦气的人先住进去了,换了任何女人,都会有想法的。可惜那时自己根本就没顾及 这么多,只想着把这对夫妻同过去的一切完全隔离开来,再通过他们提供的线索, 迅速将恶贯满盈的歹徒绳之以法。结果他做到了,成了“十一”大案的功臣。但未 婚妻却与他分道扬镳,去了日本。 赵德辉给莫雪晴打电话的时候,莫雪晴正在喻霞的办公室。一看是赵德辉的电 话,就把手机关掉了。喻霞哽咽道:“难道一定要辞职?你知道吗,我是在帮你… …“莫雪晴流着泪冷笑道:”你帮人的方式真特别。“喻霞哭道:”还记得吗, 我曾对你说过,我要改变他,再不让他做傻事了,你说要给我烧高香。现在我做到 了……如果要说有错,错就错在不该让你发现吧。“莫雪晴无话可说,任凭泪水在 脸上汹涌。 喻霞接着哭道:“我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说句不要脸的话,我并不缺 男人啊,再优秀的男人,我都可以找到,哪舍得从你手上抢人呢。我是看他越走越 远,才把自己搭进去拉他一把。现在,他已经完全是你的人了,昨晚我就跟他讲清 楚了。” “我要跟他离婚。”说罢莫雪晴站起来,抹着眼泪,走掉了。 喻霞的手机在莫雪晴出门的一刹那响了起来,拿起手机贴在耳际,喻霞一声不 吭,由着赵德辉在那边一个人兴高采烈。赵德辉说傅永成被枪毙了!傅永成终于被 枪毙了!操他十八代祖宗的也有今天!说着说着,赵德辉在那边抽泣起来,他太激 动了。 上赵德辉要与莫雪晴一起去见谢宏明。尽管这次人不是谢宏明他们击毙的,但 他依然要感谢他,两年来,对谢宏明所做的一切,他都没说声谢谢。现在,终于可 以说了,也是时候说了。 对他的这个提议,莫雪晴爱理不理。兴奋的赵德辉根本没心情细究原因,他打 电话给谢宏明,约他在刑侦支队旁边的古城阁酒楼见面。这回轮到谢宏明不敢见面 了,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答应了。不管如何,这事都得做个了结。赵德辉可以离 开莫雪晴,但不可以再折磨她了!他要理直气壮地警告他。 可在古城阁酒楼的一间小包厢,赵德辉根本不与他谈莫雪晴,只一杯一杯地向 他敬酒,同时疯子般地咒骂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说自己只恨没枪,若是有枪的话, 就要杀尽世间所有该杀之人。 谢宏明见不得他这副德性,忍不住恼道:“又是嫖娼又是打架,你以为自己是 什么好人!” 这话像一瓢凉水浇在一根通红的烙铁上,赵德辉遇蜇般地跳起来,叫道:“我 嫖娼怎么啦?打架怎么啦?我嫖的打的都是坏人!” 谢宏明叹道:“坏人好人,谁说得清呢,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变得跟 那些人一样。” 赵德辉不屑地说:“我会跟他们一样?” 端起一杯白酒喝下去,谢宏明突然换了个话题,问:“你常去你们楼下的兰州 拉面馆吃东西,是吧?” “是啊!”赵德辉想也没想就认了。 “那面馆两个月前丢了一根擀面杖,被我们在柳子巷找到了。”说完这话,谢 宏明两眼突然犀利起来,看得赵德辉一对目光鸽子般躲躲闪闪,都不知落在哪里好。 后来他怕道:“你这么看我干吗呀?有病呀?”他反瞪谢宏明。两道目光打起 架来。 谢宏明主动撤回目光,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没干吗。前不久我去了上海, 听说你们在上海的时候,就住徐家汇附近?” 赵德辉这回没有一口认下来。他张了张嘴,—个字都没说出来。 “去年徐家汇有个案子,与我们市柳子巷劫案特别像,又特别有趣,要不要我 给你说说?” 有的人只要一喝白酒,不管夏冬,额上鼻上双鬓都会冒汗。赵德辉不属这种人。 可这会儿,他的两鬓冷汗涔涔。 “又吃火锅,又喝白酒,很热是吧?热就把大衣脱了啊!”谢宏明讥讽道。 赵德辉突然将心一横,目光变得凶狠起来。“那两个案子我也听说过,不就是 有人见义勇为吗?” 谢宏明冷冷说道:“那还得看他像不像个见义勇为的人!如果吃喝嫖赌,样样 都沾,谁会认为他见义勇为呢?再说了,见义勇为的人一般都是瞎碰上的。可这两 桩案子,好像都是处心积虑。” “服务员,买单!”赵德辉扭头冲着门外喊一声,然后对谢宏明讪笑道,“你 这个人真好笑咧,你跟我说这些干吗!莫名其妙!我有事要先走了!”他笑得狼狈 而毛躁。 “谁好笑谁不好笑,我们自己心里明白。不过今天我要奉劝一个人,如果今后 他胆敢再跟我们警察抢事做,我们决不答应!”谢宏明声音里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威 势。 赵德辉勾着头,不吭声了。 “你走吧,我来买单。” 听他这么说,赵德辉站起来就走。就在他要出门时,谢宏明突然问道:“我有 一事不明,那个见义勇为的人怎么就知道柳子巷会出事?” 赵德辉看了他一眼,说:“那段时间,报纸上说柳子巷深更半夜常有人被抢。” 说罢消失在门口。 谢宏明总算是想通了。想通后的谢宏明心里倍觉酸楚和悲凉,见义勇为的人为 等待时机,藏在漆黑的朝阳公园肯定不止一晚两晚、三晚四晚,而这份蛮劲有多疯 狂,就说明他内心的伤痛就有多深。谢宏明的眼睛不由潮湿了,他叹了口气,抬手 抹了一下眼角。也是这时,谢宏明突然明白了赵德辉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去嫖娼。 以他的个性,没成为强奸犯,已经够便宜他了。谢宏明打了个寒战,他在想, 傅永成现在死了,一切都将结束,而他赵德辉还能回到从前吗? 从古城阁酒楼回去,谢宏明一直处在犹豫之中。内心的懊悔在犹豫中不断地扩 大。他真希望那晚与莫雪晴的事不是真的,而只是一场梦而已。如果那晚没发生那 事,他会毫不犹豫就把柳子巷劫案的下半截“私吞”了,可现在,不管他说出来, 还是不说,好像都掺杂了私心。最后,他还是私下跟大队长徐波说了。徐波哈哈大 笑,说:“他妈的!我总算做了个明白鬼!这么蹊跷的案子也只有你才能破!”谢 宏明正思忖着如何恳求他从宽处理,徐波又说:“这事就到我这里为止吧,这家伙, 真是造孽,现在傅永成一死,这事总算功德圆满了!”谢宏明喜出望外,忙冲着徐 波说谢谢。徐波笑道:“要谢也轮不到你谢啊。可惜这个案子只能永远半拉子晾在 那里了,不能给你记功。” 这一席交谈,让谢宏明内心豁然开朗起来,他既不为柳子巷劫案烦心了,也不 为那晚的事懊悔了。徐波说的“功德圆满”也许包括所有的一切吧,既然这样,他 就把主动权交给莫雪晴,让莫雪晴告诉他答案。 一个月后,他终于等到了答案。 莫雪晴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哥哥,我与他好了。 谢宏明手指一颤,哀伤顿时漫上心头,在哀伤中他回了一条短信:祝福你们。 莫雪晴:喻霞要在上海开一家分公司,让我和他负责。你让我带他去吗?谢宏 明:再次祝福你们。社会感谢那些见义勇为的人。 莫雪晴的眼泪流了出来:谢谢你。哥哥。我会一直想着你。想着那晚。 谢宏明的眼睛也湿了:你们几时动身? 莫雪晴:我们已经在候机室了。 谢宏明霍地站起来,想也没想,就冲下楼去。没一会儿,他的车子就在高速公 路上疾驶。当他赶到机场时,有一架飞机破空而上,越过他的头顶,向深远的蓝天 飞去。谢宏明站在车边,仰着头,呆呆地望着越来越小的飞机。 有人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谢宏明吓一跳,一看却是喻霞。“想吓死我啊?” 喻霞嘻嘻笑道:“你倒是心有灵犀啊,没错,他们就在这架飞机上。” 谢宏明恼道:“都不告诉我一声。” 喻霞叹道:“我有什么办法,雪晴不让。” 飞机早已消失在云霞深处,谢宏明还在怅然若失地仰头望天。 喻霞在他胸膛轻轻擂了一拳,叹道:“算了,我们回去吧。我借给了他们十万 块钱,让他们在上海热热闹闹补办一场婚礼,到时我俩都去,好不?” 他们的确应该补办一场婚礼。谢宏明点了点头。两年前的国庆节,莫雪晴与赵 德辉就领了结婚证,原准备在那年元旦举行婚礼,但国庆节当晚,六名歹徒突然闯 进他们的新家,当着赵德辉的面,夺走了莫雪晴的贞洁,并轮奸了她。接到报案后, 谢宏明第一个赶到,将饱受蹂躏的莫雪晴从现场抱出来。这一抱,整整两年好像都 没敢松手。对莫雪晴那种莫名其妙的内疚,其实是替整个男性世界在内疚!现在, 他总算可以松手了。谢宏明把目光收回来,揉揉潮湿的眼睛,钻进车子。 一个月后,谢宏明偶尔听到这么一桩怪事:失忆人黄天泽突然收到一笔匿名捐 款,数额是十万元。这事把他们整个村庄都弄沸腾了。大家都说黄天泽这小子真是 太幸运了,抢劫不用坐牢,现在又有人给他捐款。人虽是失忆了,但这有什么关系? 庄稼活仍是一把好手!再说一个人要记住那么多事干吗,人生在世,不如意的 事常常十有八九,少记一件,少一份悲伤,多一份快乐。 知道这事后,谢宏明真是百感交集,莫雪晴未来的幸福,似乎已经看得见,摸 得着了。谢宏明一激动,伸手想给喻霞打个电话,告诉她要想参加一个热闹的婚礼, 恐怕还得借些钱给莫雪晴。但想了一下,就没打。如果喻霞问为什么还要借钱,他 怎么回答? 事实上,婚礼不管是豪华还是简朴,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么一桩婚 礼将要举行。而这桩婚礼,他们都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