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尝试着和来访者进行沟通,他们的基础编程语言和我们的不一样,我努力修 改现有的计算机语言。我知道他们那边也在尝试修改,我给他们发去了一些语言素 材和程序资料,以便于他们的工作。阿迪给所长拨了一个电话,他向所长问了好, 怯生生地向所长汇报了他的发现,还有我们目前采取的措施。我听见所长在电话里 和阿迪拉了几句家常,还说了一些“安心工作”之类的话。最后阿迪放下电话对我 说:“所长说他一有时间就过来。” “你有没有和他说这次是真的,外星人真来了?” “我说了,可是所长他不太相信。” 我扔下工作,跑出研究室。那个时候雨已经停了,我蹬着水,跑到所长办公室 门口,门也没敲闯了进去。我对正在伏案的所长说:“这次是真的,外星人真他妈 的来了!” 所长看了我一会儿,他说:“小齐,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再等等,下回局里再 集资建房什么的不就轮上你了吗……” 我压制了一下怒火,我说:“要怎么样你才相信?” 所长说:“怎么样我也不会相信。小齐,我和你兜个底:凭咱们的设备和技术 水平,根本发现不了外星人,即使是外星人来找咱们,那也得让美国人抢在前面截 获信息……” 所长的意思是:我命中注定根本就得不到房子。 我恶毒地骂道:“所长你这个王八蛋!” 所长委屈地说:“哦,怎么骂人啊?” “骂了你怎么样,反正我们发现的外星人是假的,你可以现在就开除我!” 我一路冲回研究室,所长大概是被我这种背水一战的精神感动了。从椅子上蹦 起来紧随其后。 我一脚踹开研究室的门,什么也没说就坐下来,再次试图与外星人联络。所长 很没面子地捂着脑袋走进来,他被我推开的门撞了脑袋。他在阿迪的陪同下检查了 所有资料,一切都准确无误,一切都证明这绝不是人类能开得出来的玩笑。我没有 回头看所长的表情,但是我可以想象他那张合不拢的嘴,我还听见他问阿迪:“小 迪呀,这次发现的外星人,不会是假的吧?” “所长,您做这工作这么多年了,您又不是外行,您觉得这能是假的么?”阿 迪说,“这要是假的,那什么样才算是真的?” 所长说:“对,对,你们的工作开展得很好——小齐呀,组织上不会忘了你们 的。” 所长踌躇了一阵,然后果断地拨了“上面”的电话。所长向有关部门汇报了我 们的发现,说我们这次确实发现了外星人。汇报了一阵之后,所长连连称是,挂下 电话之后,阿迪问:“上面怎么说?” 所长说:“有关领导表示,他们一定会特别关注我们的最新研究工作,并祝我 们的工作取得积极圆满的成果,最后还勉励我们,要再接再厉,发扬天文所优秀的 科研传统,争取再攀新的科学高峰……” 我说:“高他妈的峰!你跟没跟他们说清楚,咱们发现的不是金矿也不是银矿, 咱们发现的是外星人!” 所长说:“我说了,肯定说了,要不再打一个明确一下?” 我说:“甭打了,打了也白搭,等咱们跟外星人对上话了,再告诉那帮不学无 术的猪,我就不信,他能再给我屌出一个‘科学高峰’来!” 所长说:“小齐呀,小迪呀,咱们所以后的科学经费,还有成本价购房的指标, 就全靠你们这一哆嗦了,可千万要搞好啊。” 我向领导表了决心,保证圆满完成任务。后来所长,让阿迪也说两句,阿迪支 吾半天没说出来,最后学着我的样子说:“完、完成,保证完成。” 当天下午四点三十分外星人首先破译了我方语言,他们科技的高超程度令我咋 舌,他们的速度比我和阿迪快了将近三百倍。第一个信息在四点三十一分五十秒发 送进入我方通讯系统,我们为这一突破欢欣鼓舞。所长召集来了天文所里有关专业 的学术精英,满当当地挤了一大屋子。我和阿迪——准确地说是我们“外生物处” ——终于成为了全所工作的重中之重。 那个晚上我们彻夜未眠。 到了第二天,双方正式取得了协议着陆的意向。所长使用免提电话,在“外生 物处”的研究室里,在我们的众目睽睽之下,第二次拨通了有关领导的电话。所长 发言全文如下:“有关领导同志,您好!我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向您报告:我们天 文所的科研人员,终于在近二十小时的艰苦奋斗之后,与外星来访者取得了进一步 的联系,目前已经能够通过语言进行简单交流,并且达成了协议着陆的意向!这将 是我国天文工作史上最光辉的一页,历史必将永远铭记这伟大的时刻,全人类的命 运都将改变!我代表天文所全体工作人员向您建议,为外星来客与地球人的第一次 直接接触铺平道路。届时,我所工作人员将尽最大努力确保外星来客准确、安全地 降落于指定地点。” 有关领导答复如下:“天文所所长同志,你们的工作是卓有成效、成果显著的, 我们为你们所取得的成绩激动不已,这是你们全体工作人员不畏艰险,勇攀高峰的 结果,是值得充分肯定的。我代表有关部门,对你们的工作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对 你们的成果表示最热烈的祝贺!明年,我将在科学工作会议上介绍你们的工作,我 以个人名义向你们保证,明年,科研经费不足的事情直接来找我,有什么困难我给 你们解决!” 挂断电话之后,全场一片哗然。阿迪问:“所长,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到 底同不同意外星人降落?” “应该是……不同意吧,上面没有表示同意……” “可是也没说不行!”我打断了所长的话,我所承受的痛苦犹如滔滔江水连绵 不绝。我在心里骂道:有关领导是猪…… 这帮外星人是我的房子,是我那位桂纶镁式的老婆,我连上哪儿去买绳子和低 温蜡都思考清楚了!我坚定地说:“所长同志!我向毛主席保证:他们是货真价实 的外星人!这一天我们等了几十年,如今等来了,怎么能就这样放过去呢?我建议, 依照上级领导‘再接再厉’的指示,让他们降落!” 所长说:“我看还是再向上级反映一下,考虑得周全一点,我们还可以请一些 专家来,让他们论证一下外星人的真伪……” “所长同志,关键是要快,不能让其他国家抢先,现在的形势对我们有利,事 不宜迟啊!” “那照你的意思……” “我们来安排他们降落!” 阿迪也激动了,他说:“把外星人带到上级领导眼前,让他们和外星人握握手, 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我说:“我基本同意阿迪同志的观点。” 所长在众目睽睽之下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说:“好吧,就照你们的意思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