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兴发的估计果然没有错。 他向宋雪篁摊牌之后,宋雪篁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她甚至咬着牙幸灾乐祸地说, 像罗长天这样的人,有人想杀他是很自然的事,就是姚大猷不杀他,别人也会来杀 他的。王兴发的心里当然掂得出自己的分量是几斤几两,所以并没有说杀掉罗长天 之后跟宋雪篁一起远走高飞之类的话。他只是告诉宋雪篁,这件事办成之后对他们 两人都有好处,宋雪篁不用再整天守着这样一个奸诈风流的男人,二来也可以得到 他的全部家产。宋雪篁虽是一个女流,却也有一股敢想敢干的豪气,当即就问,准 备怎样干。王兴发见事已至此,也就爽性对她说,她在这个晚上的任务就是把罗长 天灌醉。 王兴发说,只要让罗长天喝醉酒,这件事就成了一半。 宋雪篁听了想一想,点点头说,这件事好办。 这天晚上罗长天没有应酬。但宋雪篁知道,罗长天即使在家里吃过晚饭也还是 要出去的。他最近又认识了一个女人,好像是城里一个有钱的寡妇,外面风传罗长 天正跟这个寡妇打得火热。宋雪篁原打算找一天,尾随罗长天去那个女人家里,将 这对男女捉在床上。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她这样做,彻底解决这件事的机 会就来了。 宋雪篁在这个傍晚像往常一样,先是亲自将罗长天马靴上的白铜马刺擦得锃亮, 又用刷子仔仔细细地刷过他的军服,然后就和颜悦色地对他说,晚上在家里吃饭吧, 她刚刚让底下人弄了一些冬笋来,被雪打过的冬笋和腊肉一起油焖过应该很好吃。 罗长天在这个傍晚显得心情很好,立刻笑着对宋雪篁说,当然要在家里吃饭,虽然 晚上还有一些事,但无论外面的公务多忙,陪夫人吃顿饭的时间总还是有的。 宋雪篁听了笑一笑,吩咐底下人将准备好的晚饭端上来。 宋雪篁和罗长天一起坐到餐桌前时,又像是不经意地说,喝一点酒吧。 罗长天一听就笑了,说,夫人今天晚上好兴致啊。 宋雪篁说,天气这样冷,喝点酒可以暖一暖。 当即就让底下的人拿过一瓶酒来。 宋雪篁虽是一个女人,酒量却很好。在这个傍晚,她命人将酒打开,就和罗长 天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这中间罗长天也感到奇怪,问宋雪篁今晚为什么有这样的 酒兴。 宋雪篁抿嘴一笑,你是贵人多忘事啊。接着又说,你想一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罗长天仔细想一想,眨眨眼问,什么日子? 宋雪篁说,你再想一想。 罗长天又翻起眼皮想了一阵,还是想不出这一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宋雪篁这才说,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罗长天当然已不记得跟宋雪篁第一次见面是在哪一天,这时听了连忙端起酒杯 不停地赔礼。宋雪篁笑着摇摇头说,你光赔礼不行,应该罚你喝酒。 罗长天说好吧,夫人说怎样喝? 宋雪篁说,你要连干三杯。 罗长天果然连着干了三杯。 宋雪篁又说,咱们两人还要再喝三杯。 罗长天点点头,又跟宋雪篁喝了三杯。 罗长天这样喝过之后眼神就有些散乱起来,说话也含混不清了。他起身说要去 小解,但站起来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宋雪篁一见时机到了,朝门口那边抛过去 一个眼色。王兴发一直站在门口,仆人端菜进来,他都是挡在门外,自己接过来送 到桌上。黄赖芳则站在罗长天身后的左侧,只有几步距离。王兴发看到宋雪篁递过 来的眼色,就朝黄赖芳那边微微挑了一下下巴。黄赖芳立刻明白了王兴发的意思, 连忙走到罗长天的身后,似乎要来扶住他,与此同时从腰间拔出那把短刀。但罗长 天毕竟机警,即使在自己家里也随时存有戒心,他这时突然感到身后有些不对劲, 回头用眼角一扫,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黄赖芳手里正拿着一把短刀!心里立刻明白 了是怎么回事,这时再想拔枪已经来不及,身边又没有应手的家伙,伸手就抄起面 前桌上的一根筷子,同时突然抬脚猛地踹了一下桌子,身下的椅子跟着也就朝后撞 去。黄赖芳没有防备,一下被撞得站立不稳。罗长天趁机一抬手,将这根筷子插进 黄赖芳的喉管。黄赖芳的脖子立刻像撒气一样发出哧的一声,接着一股血沫子喷涌 而出,然后晃了几晃,两腿一软就瘫倒下去。王兴发猛扑过来,抓过那把短刀窜到 罗长天背后,左手用力抱住他的脑袋。罗长天由于喝了一些酒,身体不像往常那样 灵活,两手拼命在空中乱抓了几下,刚要挣脱出来,王兴发拿在右手的短刀随之也 到了。王兴发是将这把刀横着握在手里的,刀尖冲里,他就这样在罗长天的脖子上 猛割了一下。王兴发发现罗长天的脖子非常柔软,他甚至感觉到,刀锋在碰到罗长 天的颈椎骨时发出嘎吱一响,接着就有一股土红色的鲜血喷溅出来,竞一直喷到对 面宋雪篁的脸上。宋雪篁到底是一个女人,已经吓得瘫软在椅子上不能动了。王兴 发感觉到,罗长天的头颅就像一只掰断秧的茄子,正在自己的手里无力地一点一点 歪下去。接着他才发现,刚才用力过猛,竞将自己军服的前胸也划开一道很长的口 子。 也就在这时,院里的大门响了一下。 随着一阵脚步声,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喊:“团长—一团长!” 这是罗忠圭的声音。王兴发没有想到罗忠圭竟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到来。他平素 是知道罗忠圭的为人的,对罗长天忠心耿耿,而且心狠手辣。他急中生智,突然跳 到对面宋雪篁的跟前,在她的胳膊上用力扎了一刀。已经吓得半死的宋雪篁疼得尖 叫一声就歪身倒在血泊里。事后宋雪篁才明白,王兴发的这一刀活活救了她的一条 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