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郑头的主任被罢免了,候补已久的吕影也没有被扶上台,所里给可靠性实验 室派来个新头头,顶替了老郑头的位置。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是所办公室的马钱! 马钱这小子,他奶奶的,我准保他连电阻电容都分不清,电缆电线也搞不明白。 实验室那几台加速器,那些高压设备,还有一套套的测量仪器,让他来管?不过, 倒好了,派这么个白痴过来,我再也用不着装腔作势,硬着头皮不会装会,老他奶 奶的被电打,打得老子一进实验室就怵头。 头两个月,马钱这小子没来好好上班,说是所办那边搞交接,黑所长经常抓差, 事情杂,头绪多,走不开。 晚上,这家伙倒来了,正好撞上我和一帮哥们儿躲在实验室里甩扑克。日光灯 照着他的一张大白脸,堆满了肉褶子,笑嘻嘻地看着我手里的一大把扑克牌,也不 吭声,搞得我举着不是,放下也不是。 不过,我一瞥他的瞳仁,闪出来的光比我的还亮呢,就知道这家伙也是牌中的 道仙。连忙放下扑克,站起身,让出座,哈下腰说道,马主任,忙活了一天,上来 玩两把吧。 马钱摇着手,推让道,你们玩,你们玩。大屁股却不由自主地坐到了我的椅子 上。 我站在马钱的身后,看他出牌。这家伙,别看肥头大耳,长得像头大象,牌路 还是蛮清楚的,该杀的时候杀,该守的时候守,有机会了,也不惜冒险一搏。算计 起来,也是细致入微,滴水不漏。 几局牌看下来,我就明白了马钱的牌路,再上场同他搭档,攻守之间,我把火 候都拿捏得恰到好处。马钱举着牌,从对面抬头看了一眼我,笑道,莫鱼儿,你行 啊!我也笑道,还好,还好,主要是主任的牌路领得好! 此后几晚上,马钱常来,总是坐在桌子对面同我搭档。几场牌下来,我同他配 合得越来越好,到后来,简直是天衣无缝,所向无敌。一些根本看不到机会的牌, 也被我们俩硬生生地翻了过来。 马钱高了兴,让我另找个宽敞一点的地方,换张桌子。我都一一照办了,还专 门买了两打新扑克,备了一条好烟、几箱矿泉水和乌龙茶。再邀人,也只叫麻秆瘦 猴几个牌打得老到嘴巴不乱说的哥们儿。 人走近了,牌上自然就带上点彩头。马钱的牌打得好,比我们都强,关键是, 这家伙上手后,总有一股气势,说不出来的东西。也不一定算得比你精,看得比你 准,运气多么好,但是只要这家伙上了手,就要赢牌,非赢不可,不赢都不行,把 哥儿几个都给镇住了。我想,这就是他妈妈的领导素质吧,难怪人家能做领导。 一夜弄下来,彩头总是落在马钱的手里。他也不放进兜,积攒那么几次,逮着 个机会,要上辆车,拉着我们出去喝酒。 出来了,马钱却百事不管,总是让我一应张罗。 我带着车,跑到江边。那里的酒场子离单位远,环境也不错,一边喝酒,一边 可以看夜景,还有跑场子唱歌跳舞耍乐器的,随时点,随时上,水平不高,动静却 弄得很大,插科打诨,跳跃扑腾,倒是热闹。 马钱是浙东人,喜欢鱼虾。他是财主,我也只能投其所好。我把老板叫到跟前, 让他报菜名,把那些水里游的,岸边爬的,一一报出来,让马钱定。马钱点了个清 蒸鲈鱼,我马上要了个西湖醋鱼,马钱点了清炒河虾,我马上又要了阳澄湖大闸蟹。 酒上的是茅台,马钱点的,酱香型,我实在是喝不惯,又不能扫兴,只好在旁 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呷,勉强跟着。马钱扭过脸来,问道,莫鱼儿,要不要换个酒? 我连忙摆手,说道,这酒很好,味道很正,很醇,也有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这两天犯咽炎,嗓子有些不对付,过阵子就好了。 推杯换盏闹了一夜,大家酒酣肚圆,踉踉跄跄地出来。凉风习习,灯火阑珊, 马钱很高兴,一个劲地拍我的肩膀,酒气冲天地夸道,莫鱼儿,想不到,你还真是 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