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部队,军装全是按照统一标准、统一制式、统一颜色、统一 衣料做成的,兵们都是根据自己身体的高矮胖瘦,预报号码领取服装。这就坑苦了 那些爱美的女兵。宽松的上衣,肥大的裤子,包裹住了女兵们秀丽妩媚的身材,也 包裹住了她们青春的躯体散发出的美的气息。一些女兵们按捺不住美的诱惑,用灵 巧的双手偷偷改军装,力图展现自己的美,有的因为偷改军装受到了通报批评甚至 处分。师部总机班的柳晓雪就是其中一个。 最早发现柳晓雪偷改军装的是师副参谋长郝卫东。郝副参谋长发现柳晓雪偷改 军装也是在一个不寻常的夜晚。那天,副参谋长到团里检查工作,晚上喝了点酒, 睡在团里的招待所,半夜醒来才想起没给家里请假。他拿起电话,醉意蒙陇地要师 部总机往家里转接电话,他问接线员:“你是谁?”没料到接线员破口大骂:“我 是你姑奶奶!”然后拔下了线源。副参谋长莫名其妙,后来越想越生气,酒也醒了, 睡意没了,爬起来亲自开车直奔师部总机班,嘴里骂道:“老子今晚非要看看我的 姑奶奶长得啥样子。”副参谋长到了总机班,怒气冲冲说要找他的姑奶奶,吓得正 值班的几个女话务员浑身发抖,最后查出了姑奶奶原来是柳晓雪。当柳晓雪和其他 几个值班的女兵站在副参谋长面前等待训斥时,副参谋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觉得这几个女兵穿着的军装好像有些特别,她们衣裤合体,身材婀娜,曲线分明, 浑身显现出青春少女的美丽和活力。副参谋长揉揉眼睛,仔细审视,发现真没看错, 一问才知道她们私自改了军装。总机班长解释说,她们穿着改了的军装并不敢到外 出的场合,只敢在总机班上班时穿,因为机房重地,平时闲人是不得入内的。没料 到今天晚上被副参谋长抓着了。副参谋长心里想,这种合体的军装确实要比统一制 作的军装很得体、很好看。但军队有明确规定,军装是不能私自改动的,改动是要 受到处分的。总机班长继续向副参谋长报告说,夜里值班的女兵经常接到—些男兵 的电话骚扰,开口先问“你是谁?”然后就喊着女兵的名字胡说八道。女兵们为了 防止男兵的骚扰,深夜接到问话时经常采用这种办法。因为真正要转接电话的人只 会说请接哪个地方,并不会问接线员叫什么的。听了总机班长的解释,副参谋长笑 了,他没再批评“姑奶奶”,也没有批评改裁军装的女兵,而是告诉她们在公开场 合不能穿改了的军装,以免让别的兵们跟着学。 不过细心的副参谋长后来还是发现,医院、卫生科、财务科、保密室等很多单 位的女兵们都有改军装的。再后来发现,不仅女兵们改,男兵们也有改的。特别是 星期天和节假日,县城里经常有很多兵穿着改了的军装在逛大街。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副参谋长突然接到了军分区电话,要部队立刻派人到军分 区招待所接一个叫柳晓雪的女兵。当警卫连的吴排长骑着三轮摩托车把柳晓雪装进 挎斗里带回来时,在大院里碰见了副参谋长。副参谋长看到柳晓雪两眼泪痕,一脸 悲伤,两条衣袖和裤腿被剪开一尺多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衬衣和豆绿色的 衬裤,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吴排长向副参谋长报告说,军分区首长近来发现许多 部队的女兵和年轻的男兵,为了追求资产阶级的美,不仅在衣服上装假领子、假袖 子,而且用漂白粉浸泡衬衣,把乳黄色的衬衣漂得雪白雪白,影响了衬衣的质量, 战场上也不利于隐蔽自己。更有甚者,一些兵私自改军装,把标准的军装改瘦、改 小、改短。这些都不利于军队作战。不符合战场打仗的需要,违犯了军装管理的有 关规定。为了刹住这种资产阶级风气对军队的腐蚀,军分区派出纠察队,手里拿着 军用茶缸和剪刀,看见哪个兵的军装不对劲儿,便拿着茶缸往袖口和裤腿里塞。凡 是窄得塞不进去的,纠察队就立刻操起剪刀咔嚓、咔嚓地把袖口和裤腿剪开,并记 下兵的姓名单位,要求所在部队接回,并给予处分。柳晓雪就是穿着改的军装到市 里照相,被军分区纠察队发现的。副参谋长听了情况,没说什么,也没有严厉地批 评柳晓雪,只是命令吴排长通知总机班长立刻前来领人。 起风了,风越刮越大。总机班长急匆匆地跑来,副参谋长交代她,回去帮助柳 晓雪把剪破的军装缝好,并要她再一次地告诉总机班的女兵们,以后凡是穿了改的 军装,一律不得离开机房,不能到公开场合,更不能到县城和市里乱跑,这是命令, 必须执行。总机班长立正答应,敬礼后带着柳晓雪走了。 副参谋长看着俩女兵远去的背影,发现总机班长穿着肥大宽松的军装,在大风 中吹得鼓胀起来,像吹起的风筒,已经看不到人的形状。柳晓雪被剪开的衣袖和裤 子,在风中不停地摆动,发出噼噼噗噗的声响。副参谋长又低头看看自己被风吹鼓 胀的军装,苦涩地笑了,他自言自语地说:“这军装有利于打仗?为什么就不能让 兵们穿得更漂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