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过去了好久好久,她都能听见那晚上自己的叫声。她的叫声是那么大,那么陌 生,那么由不得自己,她想起来都有些害怕。这叫声是她一生都没有过的。后来老 张腾出一只手来捂她的嘴巴。她差点快闭过气去了。事后隔了半天,她才对老张说 了一句:“你差点杀死了我。”又隔了半天,她说了第二句:“不过我愿意死。” 那样的幸福,那样的刺激,那样的快感,真的,真的,她死都愿意。 这是她的第一次出轨。她想到了“出轨”这个严重的词,是在第二天,老张走 了的时候。她坐在窗边,看着上海的错落的屋顶和玻璃幕墙上的珍珠一样的光芒, 这个词让她自己凛然一悚。她站起来,走到盥洗室,她在镜子里望着一个陌生的女 人。“怎么可能呢?”她对镜子里的那个人呢喃,“怎么可能呢?” 她想起了大为,想起了小小,想起了自己的让同事们都很艳羡的家庭。她忽然 有了后悔,有了深深的内疚。她看到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的表情一下子有些凄然,有 些恍偬。她问自己为什么会陷进情欲的泥潭。她不晓得答案。 她一回家就马上把黎笑叫到河边的一家西餐吧,迫不及待地和盘托出了一切, 并让她回答这个让她负罪的问题。 “我觉得我都不敢看大为的眼睛。”她低着头说,“他自始至终对我那么好。 我也不敢看小小的眼睛。她的眼睛是容不得沙子的。” 黎笑望着她笑。不说话,笑。 “死鬼,你说话啊!我要怎么办?” “傻瓜,事情都发生了,你还能怎么办?”黎笑收住了笑,表情立时平静。 “说啊,我怎么面对他们呢?我心里不安哪!” “好事,萧婉,好事。你要问自己,怎么好事偏偏让我遇上了呢?” “黎笑同学我请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我现在是认真地跟你说话啊。” “我没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怎么这样的好事只让你碰到而我碰不到呢?你让 我嫉妒啊!” “我不跟你说啦。” “你说都说啦。” 接着,黎笑要萧婉老实坦白,那件事她是不是特别特别舒服。 萧婉骂了声“死鬼”,矜持了几秒钟,然后承认,她和大为从来没有这么痛快 过。天啦,她说,我都飘到天上去了! “嫉妒嫉妒嫉妒,我都要嫉妒到天上去了!” “死鬼,我怎么办啦?”萧婉落到了地上,“大为要是晓得了,会伤心死的。 回来的那晚上大为想要,我就说我旅途太疲倦了,没有给他。我心里面好虚的呀。” “不要那么想。事情来到了,就欢喜地迎接。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潇洒一点, 不要纠结。再说一个女人一生怎么可能只爱一个男人呢?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错。 你要告诉自己,你是对的。如果你不辜负大为,那你就辜负了自己。人不能辜负自 己呀。” “我要撕烂你的巧嘴!” “好啊,来呀。” “唉,我的天啦,我心里头怎么会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呢?” “傻啊你,对大为好一点,不就补偿他了吗?” “无耻,黎笑,你是一个无耻的人。” 现在,这个被她称为“无耻”的闺蜜,正笑眯眯地望着她。同时,目光中也掠 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怜。 “和你比起来,我是不是算得上不幸的女人?” “你什么意思啊?” “萧婉你是一个并不怎么渴望浪漫的人,却遇上了浪漫的事。我呢,是一个渴 望浪漫的人,却总是遇不上浪漫的事。” “要是你遇上老张几多好。” “他啊,看不上我的。他那种人只会看上你。你天生就是一副让男人垂爱的样 子。我呢,天生一副男人婆的嘴脸。” “算了吧你,莫在我跟前装不幸。前一阵你不还在跟我讲那个谁对你示好吗?” “啊呸,提都不要提。那种人我会看得上吗?” 说话间萧婉看了一下表。 “哦,等不及了是吧?”黎笑鬼精鬼灵道,“重色轻友,一看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