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岛回来后,南雨常去鲁若娃的幸福花园。 但在公共场合,他们依然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南雨觉得这样挺好,既有一份 牵挂,又不给对方负担。鲁若娃好像也是,从来不在公开的场合拉他的手。她没解 释理由,他也没问她。 天气转凉后,他们分别接到希娜和刘丙奇发来的请柬,邀请一周后的周六晚上 参加他们结婚五周年的木婚趴。南雨不知道木婚趴是什么性质,应该送什么样的礼 品。打电话问巴特尔,巴特尔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说:“我跟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南雨觉得奇怪。 “我跟老刘有业务来往,他帮过我的忙。”停了一下,巴特尔接着说,“我想 趁这个机会表示一下。” “老刘会接受吗?” “别看老刘表面强硬,私下还是希娜说了算。” 南雨把巴特尔的话告诉鲁若娃。她表示认可。鲁若娃跟希娜是多年好友,当然 知道希娜的性格。鲁若娃说:“希娜喜欢奢侈品,名表名包最喜欢。” 刚好,南雨公司销售部经理在香港出差,南雨给他打电话,让他去商场看看, 带两块劳力士手表回来。经理问有什么要求,南雨说必须是女式的。经理再问还有 什么要求,南雨想了一下,说,一个镶金,一个镶钻。过了一个多钟头,南雨手机 接到一条彩信,打开看,是销售部经理发来的两块手表图片,接着电话也打来,对 南雨说,镶钻的八万八,镶金的八万。南雨说行,马上把钱打你卡里。 三天后,南雨去鲁若娃家,把镶钻的那块手表送给她。南雨从没送过她礼物, 这是第一次。鲁若娃很开心地接过手表,马上戴在手上,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下, 把他按在沙发里,坐在他腿上说:“你说说看,为什么突然想给我送礼物了?” “不是特意的,是给希娜买礼物时顺便带的。” “为什么送我的是镶钻,送希娜的是镶金?” “镶钻的钱多一点嘛!” 听南雨这么一说,鲁若娃突然生气起来,说:“就这个原因?” “就这个原因。”南雨说。 “那我要你的礼物做什么?”鲁若娃把手表掷还给他,坐到沙发另一头。 “你还是收下吧!做一个纪念也好。”停了一会儿,南雨轻轻地说。 她很长时间没说话,身体歪在一边,似乎在饮泣。 又坐了一会儿,南雨站起来。鲁若娃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眼眶红红的,说: “我刚才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南雨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又摸摸她的头发。 “我怎么能怪你呢!”鲁若娃擦了擦眼睛,对他笑了一下,“我的问题也没办 法解决。” “你不要怪自己。”南雨记得鲁若娃对他说过,她对爱情没信心,对婚姻更没 信心。南雨看着她,心里一阵绞痛,“你知道,我很想为你做点什么,可又不知道 能做什么。” “我知道。”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以后你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跟我商量。”南雨突然想起鲁若娃那段时间 不接他的电话。 她又点了点头。 南雨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她。 “以后还来吗?”她问。 他点了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 南雨看见鲁若娃的眼睛里突然滚出两颗眼泪。她站起来,看着他,说:“让我 再抱一抱你行吗?” 南雨张开双臂,鲁若娃紧紧搂住了他的脑袋。 南雨下楼后,回头看看她的家,灯还亮着。他不担心鲁若娃,她一定会没事的, 只是他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坐进车子后,南雨又抬头看了一会儿她的房子,除了 灯光,鲁若娃的房子里没有一丝动静。他把车子发动起来,驶离她的小区,他很想 找个地方喝几杯,可是,身体到处酸痛,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回家,冲了一个澡, 倒头就睡。 那个周六晚上,南雨如约参加希娜和刘丙奇的木婚趴。他们住在一个叫做国际 花苑的别墅区里,有一个独立草坪,草坪入口处,用植物和鲜花搭起一个拱门,来 宾都从拱门进入,草坪被一分为二,一半搭起粉红色的帐篷,另一半露天,帐篷里 摆满各种各样的西式点心,还有各种酒。有专门从酒店请来的服务员在服务。草坪 上有三排长条桌,还有一些椅子随意摆在角落。有音乐在轻轻回旋。 南雨到达拱门时,希娜和刘丙奇正站在拱门处迎宾。刘丙奇穿着黑色西装,打 着蓝色领带,希娜一身白色裙子,长长的下摆,很像婚纱。南雨把礼物递给希娜, 她一看袋子,马上尖叫起来:“天哪!南雨,你怎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刘丙奇也伸头来看,皱了一下眉头,说:“老南,你这……” “老巴他们都来了吗?”南雨笑了笑,问刘丙奇。 “他们早来了。” 南雨看见巴特尔朝他挥着手:“老南,这里,这里。” 南雨举了举手,朝他走去。南雨问他:“老汤呢?” “喏,在那儿呢!”他用手指了一下。 南雨随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鲁若娃穿一件紫色长袖连衣裙,戴着白色手套, 围一条黑色披肩,她把长发盘起来,用一个白色的发罩罩着。一对绿松石耳坠微微 地晃动,裸露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绿宝石项链,衬托出她的皮肤越发白皙。她脸带微 笑,左手轻轻拉着裙摆,右手端着一杯白葡萄酒。她的微笑照顾到每一个人,不知 道的人会以为她才是这里的主人。汤伯光穿着蓝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像尾巴一 样跟在鲁若娃身边。 六点半,天色暗下来,草坪上亮起了五彩灯光。希娜和刘丙奇来到草坪中央, 先是希娜说话,她感谢朋友来参加他们的木婚趴,希望朋友们在这里吃好玩好。她 也感谢了刘丙奇,给了她爱情和一个温暖的家,她会珍惜这一切,把每一天当一辈 子来过。同时,她祝福在场的朋友,希望已经结婚的幸福恩爱,还没结婚的早日找 到意中人。说到这里时,她还特意看了南雨一眼。希娜说完后,轮到刘丙奇说,他 只说了一句,说一切听老婆的,无论什么事,老婆错的也是对的,对的就更对了。 他一说完,希娜就扑在他怀里。 草坪马上被掌声覆盖了。 接下来是自由用餐时间。希娜和刘丙奇拿着酒杯敬酒。汤伯光笑嘻嘻地跟在鲁 若娃后面,拿着酒杯,看见人就敬酒。他们到了南雨和巴特尔面前,巴特尔对汤伯 光说:“老汤,今天是老刘和希娜的好日子,你在这里瞎掺和什么?” “今天是个好日子嘛!”汤伯光笑着举杯跟巴特尔碰了碰,又跟南雨碰了碰。 南雨举杯跟鲁若娃碰了碰,她笑笑。 “你们随意啊!”汤伯光说。 “操!这里变成老汤的主场了。”巴特尔看着汤伯光的身影说。 “你是不是很讨厌老汤?”南雨说。 “恰恰相反,我挺喜欢老汤。”巴特尔说。 “既然喜欢,为什么老跟他对着干?” “正因为喜欢,才跟他对着干嘛!”巴特尔哈哈哈地笑起来。 重阳节前后,吴一帆打了很多次电话,说快被她姐姐逼疯了,要她带南雨回家 去给父母看看,吃一顿饭。南雨对她说,你能拖就拖,真不能拖再说。 其实,南雨也碰到这个情况,南风好几次跟他委婉地说,父亲想请吴一帆来家 里吃一顿饭。南雨装作听不懂她的意思,说:“哦,我跟她说说看。”南雨当然不 会跟吴一帆说。 大概一周后,那天他刚吃过晚饭,接到吴一帆的电话:“兄弟,我在你家楼下, 你下来。” 他看了下时间,已经六点半。 南雨坐上她的车,问她去哪里。她说带他去一个好地方。到了那儿,南雨才知 道是个摇滚酒吧。南雨不想进去,可又不忍拂了吴一帆的好意,只好硬着头皮跟进 去。吴一帆对这地方挺熟,服务员认识她。她叫了一瓶威士忌和冰块,还叫了一盘 火腿片。 威士忌上来后,吴一帆给南雨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说了一声“干”, 一仰脖子,杯子就空了,然后咯咯咯地笑起来。 笑了一阵才停住,说:“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个酒鬼?” 不等南雨回答,又接着说:“我被我姐姐逼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在家里他们 禁止我喝酒。我父亲当年让我去英国留学,就是要去学习做一个淑女,没想到我变 成了一个怪胎。” “那你多喝点。”南雨说。 “多了不行,会被他们发现的。如果要多喝,一定要出去,不能在信河街,不 能回家。” “家里人会让你离开吗?” “我说跟你出去啊!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那好吧!我想一个地方。”南雨想了一下,脑子里闪了一下,说,“去千岛 湖潜水怎么样?” “好,我向家里报告下,明天就走。” 吴一帆眼睛放出光来了。说话间,吴一帆身体一直跟着音乐扭动,嘴里不时哼 着英文歌。南雨看了看舞池,一堆人像起网的鱼一样又蹦又跳。他问吴一帆去不去 跳,她摆了摆头说:“在这里不行,被我爸知道就死定了。” 他们去千岛湖住了三天,每天都去潜水。 有一天吴一帆突然问:“如果家里人一定要我跟你结婚怎么办?”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 “如果我们结婚,双方家里就都交代过去了,结婚后,我们依然保持现在这种 关系。” 南雨没料到吴一帆会有这样的主意。仔细一想,也就释然,或许,对他来说, 这未尝不是个两全其美的形式。可是,他又觉得跨出这一步,也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他沉吟一下,说:“这事再让我想一想。” “跟你开个玩笑啦!我不会做这种事的。”吴一帆说。 南雨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他觉得这时的吴一帆特别可爱。 牛栏山高尔夫球场举办了一场奥迪明星对抗赛。 奥迪汽车公司组织了一个影视明星球队,与全国奥迪销量前十名城市的球队打 比赛,信河街是其中一站。主办方委托给牛栏山高尔夫球场,球场找到巴特尔,开 出的条件是如果赢了比赛,可以开回一辆奥迪车,输了什么也不亏。巴特尔把大家 叫到意大利酒吧商量,开了一瓶XO. “在这个时候,去打这样的比赛好不好?”刘 丙奇看了看大家说。 刘丙奇说的“这个时候”,是指接近年底,企业的日子不好过,银行也发愁。 “正是这个原因,我们才要打这场比赛,而且要打赢这场比赛。”巴特尔看了 看大家,他见大家没接话,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说,“这个时候,没有人给我们 打气,我们要给自己打气。你说呢,老汤?” “老巴说的有一定道理。”汤伯光看了刘丙奇一眼,说,“我不在乎一辆奥迪 车的奖品,我在乎的是通过这个比赛把气打起来。只要气不泄,什么样的难关都可 以渡过去。” “你说呢,老南?”巴特尔转头问他。 “不要问我,我早就是个没气的人,怎么打也没用。” 南雨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了许多。 “老南是定海神针,没有老南,我们的生活怎么办呀!”汤伯光笑着调侃。 “我们需要你。老南。”笑过之后,巴特尔认真地说。 “我陪你们打就是,但输了不要怪我。”他说。 “呸呸呸!哪有还没打就说输的?以后不许再说这个字。”汤伯光赶紧说。 “我这段时间可能会比较忙,一到年底,行里的会议特别多。”刘丙奇说。 “你尽量抽出时间来练球。”巴特尔说。 “就是,只要我们四个兄弟出马,肯定打遍天下无敌手。”汤伯光说。 “我还有一个提议。”巴特尔把四个人杯里倒满了酒,举起酒杯说,“喝了这 瓶酒,我们戒酒一个星期,等打赢比赛再好好庆祝,我来请客。” “再也不能跟上次一样喝醉了去打比赛啊!”南雨笑着说。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巴特尔和汤伯光每天都在山上,他们每天天不亮就上山, 天黑才下来,风雨无阻。 刘丙奇把银行工作安排在上午,下午赶到山上来。 南雨也是每天去,但他每次到球场,巴特尔和汤伯光已经打完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