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来了。铁家庄的灯笼全部亮起,将整个院子照得通明如同白昼。但夜依然是 属于蛇类和黑衣人的。院子中的青蟒像死去一般,一动也不动,反倒是木棉树微微 动了一下。 这样细微的颤动原本不该被人察觉,但老和尚察觉到了,他对着黑色的夜空说 :“你来了,可惜来迟了,青蟒与他,已经合二为一了。” 空中一个女人的声音颤然道:“老不死的,你竟然敢私自启动我玉蛇门的金龙 诀!你……咳咳……” 那女人落到了地面,她不是自己飘下来的,而是被人背下来的。背她下来的是 一个胖和尚,正是愣头愣脑的铁鸽。 黑子低下了头,他不敢抬头去看自己的娘。一种复杂的情愫在他内心汹涌澎湃, 爱恨交加,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是娘亲杀了父亲,是娘亲作孽无数,是娘亲禁锢 他不给他自由,也是娘亲派了一个武功奇高的护法在他身边暗中保护他。这么多年 了,他像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艰难地忍耐无数个思家的夜晚。 “黑子,”花红紫也看到他了,“黑子过来!回到娘身边来!别跟着这个没用 的秃驴,来啊,你娘就要死了,你还不来!” 最后一句话让黑子猛一抬头,只见月光和灯光交会的地方,站着自己的娘亲。 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俨然受了重伤。 “黑子,过去吧,去见见自己的娘,”老和尚转头对盘膝坐在自己身后的黑子 说,“你娘气息不均,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遭了暗算,中了蚕丝老祖的毒,她的眼 睛怕是保不住了。” 黑子正想站起来,却听花红紫厉声大叫:“老秃驴,谁说我是瞎子?我看得太 清楚了!谁敢骂我是瞎子!都是你这老秃驴,让我们母子分离,还抢我的青蟒…… 我的青蟒……我的青蟒在哪里……我需要青蟒来治眼睛!”花红紫随手扬出一把毒 针表达自己的怒火,亦宜老和尚将僧袍的袖子一挥,毒针纷纷落地。 就在这时,月光下的青蟒突然游动了起来,张开大口,将自己的尾巴咬住,并 一口一口吞了进去。就在首尾相接的一个瞬间,青蟒慢慢缩小,肚子却慢慢鼓起来, 直至裂开一道口子,一个赤身裸体的孩子从蛇腹中爬了出来,怀里抱着一颗巨大的 蛇卵。 青蟒死了,百毒不侵的关多宝涅槃重生。有家丁将早就准备好的烧酒浇到他身 上,又用一件棉衣裹住了他的身体。 “孩子,过来吧!”亦宜老和尚拉着关多宝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家丁又 按照老和尚之前的安排,送来了食物和水。关多宝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亦宜在怀中摸出玉笛,递给关多宝,却将那颗大蛇蛋装进了自己背后的布袋里, 这才对着花红紫说:“花教主,玉笛在手,如掌门亲临。这玉笛是玉蛇门掌门人的 信物,按照玉蛇门的规矩,不服掌门人的统领,你可以提出挑战……不好,花教主 小心身边的人!” 话音刚落,花红紫身边的铁鸽和尚已经绕着她旋转了两圈。这铁鸽和尚慢慢地 变得不胖了,慢慢地现出道骨仙风的样子来。而花红紫,却软绵绵地瘫倒在木棉树 下。 “我真是瞎了眼,早就应该察觉你的气息与往日不同。”花红紫身上已经被裹 上了一层西域蚕丝,动弹不得。 蚕丝老祖对自己的易容幻术洋洋得意:“我早就说过,蚕丝门的武功是玉蛇门 的克星,当年我们的门派创始人,原是一对璧人,而后反目成仇。而现在,对付一 个瞎子,我还是绰绰有余的。我现在只需要动一动指头,就可以杀掉她,黑子的娘 亲,关多宝小掌门的门徒,要她死还是要她活,就在你们一念之间了。” “你究竟要什么?”亦宜问。 “我要那把玉笛,还有那颗蛇卵。”很显然,青蟒已经死去,而蛇卵中孕育的 是新的青蟒,至于玉笛,那是驱动青蟒的钥匙,有了这两种东西,他便可以炼制出 毒药。 “我去杀了他!”黑子站了起来,却被亦宜一把拉住。 “好啊,好黑子,你终于愿意为你娘亲去杀人了!”花红紫哈哈大笑起来,她 的笑声里,分不清是开心还是伤心,只见两行带血的红色眼泪从她脸颊上滑落。 “闭嘴!老妖婆!不要黑子来,也不要臭和尚来,我要关掌门把玉笛和蛇卵给 我送过来,送过来,我就放了她,你们的瓜葛我一概不理,我回西域炼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