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庄晓然连这次研究的是什么课题都没搞清楚。就跟着向主任到北京拿项目去了。 这些年,庄晓然也进过一些不大的项目研究小组。充其量只是比跑龙套的稍强些, 但拿项目的差事,就是竹竿横着扫也扫不到她的,因为她还是中级职称,连个副教 授都不是,而所里,中高级职称的闭着眼也能数出几十个来。她实在是没有去拿项 目的资格。这次,她算例外。 一路上,向主任没跟庄晓然说项目的事。她也不问。他们坐飞机去的北京,一 个小时二十分钟,向主任尽给庄晓然讲各种各样的趣闻,他没时间说正事。庄晓然 听着没心思。她心里还惦记着借钱的大事呢,心里琢磨着,趁这次出差,多和向主 任套套近乎,把钱的事落到实处。 没想到,庄晓然的心思叫向主任看出来了。一下飞机。他们打的出租车刚进机 场高速收费站。向主任就对庄晓然说,你的事我一直没忘,这不,正往这方面发展 呢。 庄晓然又是一脸茫然。 向主任又说,晓然,你不会反应这么迟钝吧,你想想,有了项目,就有了经费。 这个项目我亲自上,到时我说了算。就从项目经费中。给你借出这笔款项来。 那研究经费不是不足了么?庄晓然明白过来,心里挺震动,没想到向主任真的 把她的事这么当回事。 嗨,研究的事,本来就是弹性很大的嘛,到时咱们可以节省点人力物力,需要 考察的几个点,不去就完了嘛,打几个电话,叫别人把数据给我们收集上来,再从 网络上收集相关的资料也是一样的,这不都是你的强项吗。这节约下的经费,先救 你的急,等你还上钱后,咱再发奖金,到时谁也不会有话说的,你说是不是? 原来是这样!庄晓然松了一口气,兴奋地叫道,主任,你真有智慧。 向主任一脸坏笑,道,你现在才知道。不过,还不算太晚,今后你可要好好表 现哟。如果我满意,就把我的聪明才智匀点给你,啊,哈哈。 笑声中,向主任给司机说了个地方。出租车把他们拉到离市区很远的香山脚下, 住进一家别墅式宾馆。偌大一套带小院子的两层小洋楼里,就住着向主任和庄晓然 俩人。服务生放下行李走后。庄晓然心里有点慌乱,可又不能表达出来。便在楼下 的大客厅里走来走去,装作欣赏豪华的装修。 向主任脱掉皮鞋,换上拖鞋,也给庄晓然拿来一双粉色的女式拖鞋,很自然地 说,年底了。北京会议多,城里宾馆被会议占满了,只好住这儿。没办法,咱们也 腐败一回吧,都是为了工作嘛。既来之,则安之啊。虽说这里偏了点。但安全、清 静,不会有人来打扰。去城里办事多跑点路而已。来。晓然,换上拖鞋。让脚放松 点。出门在外,可不能亏了自己。你自个选吧,住楼上还是楼下,随你挑。 庄晓然回身看向主任,向主任正笑眯眯地望着她,那温和的目光之中还带点别 的色彩。庄晓然突然间不心慌了。她从那双眯眯笑的眼睛里,已经看出了什么。人 家充当的是救世主,早预谋好的,知道你现在最需要什么,哪一块肉最好捏,他的 闸门打开,水已经放出来了,你的渠沟还能拦得住水?认了吧,过三十岁,是老女 人了,有男人稀罕你,年龄虽然大点,但人家为你费这么大心机,别不知趣。这是 迟早的事,早一天晚一天罢了,在这节骨眼上。早解决了早好。只要这一步迈出去。 就什么都不怕了。不就是和男人睡个觉么,都经历过两个男人了,有啥可怕的! 可庄晓然还是放不开,到了床上,都钻进人家怀里了,还扭扭捏捏地挡人家的 手呢。她还是得装一下的,不然,太配合了,向老头会把她看轻的。她越躲,向老 头越来劲,嘴和手不够用似的,忙得直喘粗气。不一会儿。庄晓然全身软绵绵的, 已经配合老头动作了,嘴里还含糊地叫着“不要……” 事后。庄晓然认为自己无耻到极点。可谁又不无耻呢?男男女女平时都装得一 本正经,突破了这一关,谁还能正经得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庄晓然从糟老头的身边起来。不知道怎么和他面对,穿好衣服 钻进卫生间半天不出来。后来。她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打开一看。是向老头 发来的,上面写着:改革开放就是好,老牛都能吃嫩草。庄晓然看着短信,心里恶 狠狠地骂了一句老不死的东西,突然释然了。 接下来几天,向主任根本没去拿什么项目。白天带庄晓然去爬香山,游附近的 颐和园、玉泉山。初冬的北京异常萧条,树木疲惫过度而提前摇落叶子,秃秃的枝 枝杈杈,显得寂寞而无奈。天空灰蒙蒙的,阴冷得叫人害怕,太阳像掉进污水沟的 大饼,只能看出个依稀的模样,却散发不出明媚的亮光。不时刮过一阵阴冷的西北 风,卷起的沙尘四处弥漫,把北京本来就灰暗的天空弄得肮脏不堪。几个景点都很 冷清,一点也看不出它们曾经的繁华。尤其是香山公园,售票员看他们的目光有点 异样,说句实话,庄晓然不愿被公园的看门人在背后骂傻逼。但不出门待在宾馆里 更难受,像他们已经好上很久似的,向老头每时每刻都要做出亲昵的动作,看电视 要抱着她,吃饭要喂她,洗澡还要和她泡在一起抚摸她。更可怕的还是晚上,向老 头为显示自己有真本事,上蹿下跳地折腾,又成不了事,就是不叫她好好睡觉。庄 晓然不习惯这样。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她不能把自己摊开了,却要别 人占了便宜又缩回去。曾经,她犯过傻,把孩子生下来,却被人家抛弃了。现在她 可不能再前功尽弃,她一边催向主任快点拿上项目回去,一边还得装出一副很开心 的样子,任这个糟老头瞎折腾。在拿上钱之前,她只能强颜欢笑。 临离开京城时,庄晓然专门去了一趟原来和陈家豪学习时住过的那家宾馆。在 宾馆的院子、大厅、走廊,还有她曾经住过的房间门口转悠了好久。宾馆的模样没 变,大概是后来又装修过,只是,装修的时间一长,旧模样又挤了出来。就好像这 许多年,专为等她来瞧上一眼。可瞧了又能怎样?感情不是房子。房子旧了可以再 装修。可感情破了,只能破了!庄晓然站在宾馆大厅那年与陈家豪站过的地方。心 情很复杂,当年陈家豪为了等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乘车。而今,他又毫不痛惜地放 弃她。想到和陈家豪几年的婚姻里,自己是怎样竭力想要做一个幸福温顺的妻子啊, 可结果是最后的现实把她逼回到以前。前前后后想得多了,心里头的苦痛由浅及深, 又由深变淡。一幢旧房子。原本就是不值得留恋的,也不是因为留恋就可以留得住 的。倒是生活。是实实在在的,想要拥有,付出是必须的!向老头这几天的所作所 为,就是为那些钱。她必须得付出。这么一想,庄晓然竟然对向老头没了愤恨。内 心平静得跟结冰的湖泊似的。 刚回到省城,陈家豪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在北京几天。庄晓然不想被打扰。一 直关着手机。陈家豪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气急。说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人家夏秘 书长被医院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她倒好,连电话都关掉,难不成还真的想要赖掉这 笔医药费?庄晓然听着很生气,冷冷地说,她现在正在想办法,但如果他再催。她 还真的会赖呢。陈家豪一听还真不敢多说,怕把庄晓然惹急,她可能真会做出这种 事来。夏秘书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出面的,人家也是好心,他不能叫人家为这事 下不了台,更不能为此耽误了前程。陈家豪只得恨恨地嘀咕了一句,庄晓然,你够 狠!不过希望你真别把事做绝,你们庄家可只有你一人在省城。说罢。挂了电话。 倒也怨不得庄晓然跟陈家豪说赖话,她心里也急,在北京的几天,向老头一心 只想和她寻欢作乐,绝口不提钱的事。还是庄晓然担心凉了黄花菜,催着他去把项 目拿回来,理由也很堂皇。说是怕在北京呆的时间太长,单位里有什么事没有领导 可不行,何况孤男寡女出来,别人说闲话的。向老头多少还是顾点颜面的,听得出 里面的道理。何况钱还在他手上,庄晓然自然也就还被他拿捏着。从北京回来。向 老头还是不提借钱的事,庄晓然暗示了几回。不知道老头是人老忘性大。还是装糊 涂。每次都岔开话题说别的事,她又不好直截了当地问,急得坐卧不安。陈家豪又 来过几次电话,庄晓然一看号码,索性摁掉不接。手头没钱,拿什么还医药费?免 不得又要和陈家豪打一场口水仗,最后两人都不愉快。庄晓然不接电话,陈家豪不 免又有想法,干脆回家堵庄晓然。庄晓然被陈家豪黄世仁一样的逼债方式惹得火起。 她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递到陈家豪跟前。说陈家豪你这样逼我,不如拿刀结果 了完事。陈家豪吓了一跳。看庄晓然一脸疲惫憔悴的模样,还真有些于心不忍。叹 口气。说他再向夏秘书长解释一下,叫医院再宽限一段时日。要她赶紧去借钱。 庄晓然能到哪里去借?要有地方早就借了,何苦耗到现在被向老头钓鱼似的一 直钓着。她现在只能依靠向老头了。此时的向老头似乎已忘记自己还代表着组织, 他只是很个人地不断给庄晓然手机发短信,提醒她幽会的时间。回来后。他们没地 方幽会,到宾馆开房怕碰到熟人。只能在老头的办公室,那里相对比较安全,插上 门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但是,办公室的床太小,躺两个人很挤,还得听 着门外的脚步声,担心有人来敲门。为此,向老头很郁闷,催庄晓然快点办离婚手 续,他就可以放心地上她家去做好事了。 陡地。庄晓然的气上来了。心想,你光知道做好事,别的就不管了?有了情绪。 对向老头有意无意地会拧着劲。向老头感觉到庄晓然的情绪变化,抚摸着她说。怎 么,你又不想离了?那种男人。你有啥可留恋的。庄晓然摇摇头说。我对陈家豪已 经死了心。只是。我们之间分割起来很麻烦。 有啥麻烦的。我有认识的律师,叫他帮你办,你吃不了亏的。 看来,向老头真把借钱的事忘记了。庄晓然心里不舒服,她可不能赔了身体又 折兵,得想法给老头提醒提醒。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不光夏秘书长那里不好交 待,家人那里她已做过保证。她不能让家人失望,再陷入沉重的医药费负担之中。 庄晓然又不能直接给向老头说钱的事,那样的口不好开。你陪人家睡觉了,张 口提钱。像什么?情急之下。她想出一个旁敲侧击的办法。这天。去向老头办公室 幽会前。她给手机定了闹铃。两人正待宽衣解带,要行好事,庄晓然的手机响了, 她迅速抓过手机,装作接听来电,对着电话说了几遍“再缓两天。再缓两天。我们 领导已经同意借钱了。这两天就办!” 向老头扯起衣服狠狠地往身上套,一脸的不高兴。待庄晓然“挂机”。他说, 做好事时关机,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长记性。 庄晓然抱住老头,撒起娇来。她自己都被自己的撒娇声激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 疙瘩,可向老头却买这个账。他把提起的裤子又往下脱,边脱边说,不就欠几个医 药费吗,我是项目组长,已经给财务上说过了,这两天项目经费就到账,第一个先 解决你的问题。做好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