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那以后,小涛子还真履行诺言,经常去水的地里找她,给她讲老师教的新东 西,还有学校里发生的新鲜事。有时没什么新鲜事了,小涛子便会将一件事,颠三 倒四地说上两三遍。看到水累了或者烦了,小涛子就会顺手逮住一只小蜥蜴,弄断 它的尾巴,然后用手挖个小坑,让那尾巴在里面转着圈地“刷锅”……这招时常逗 得水笑个不停,把劳累和烦恼放在一边。她总是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小涛子:它 怎么会刷锅?而小涛子只有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其实很多时候,他们就连这 点自由也没有,每当姐妹们在一起干农活的时候,她们总是烦小涛子跟个老娘们儿 差不多,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老是耽误水干活,而水少于一点儿,她们便会自 然多干一些。女人心眼小是一回事,可女人舌头长的本事也由此而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们除了经常赶小涛子走之外,回到家忙着家务嘴还是不闲着,把小涛子经常到地 里找水的事告诉娘。这下可不得了,水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由于水在地里的 “偷懒”行为,大干巴女人便将家中几乎所有的家务都让水来干。一天到晚,水在 地里累个半死,回到家中还是不得休息。 一天,水在棉花地里收拾棉花,天快黑的时候,小涛子又来找水了,幸亏姐妹 们刚走,要让她们看见了,又少不了挨娘一顿数落。小涛子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仍然大咧咧地叫着:“水儿,咱班里出了一个挺大的新鲜事儿。”水站在棉花地里, 连挤咕眼带撇嘴地向他暗示,可由于天色朦胧,小涛子看不清,还是兴冲冲地嚷嚷 着跑过来。水前后左右地看了一个遍,一见没什么人,这才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把 冲过来的小涛子一把摁进了棉花地。“我说,你瞎呀?你没看见我给你使眼色?” 小涛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发蒙一边嘟噜:“你这是干吗?你疯了,差 点没把俺摔着。” 水又看了一眼,四下里确实没人,也挨着小涛子蹲下了。两人在棉花丛中脸对 脸地挨得非常近,水小声地对他说:“以后,你尽量别来找我了。我姐姐她们回家 净给俺娘说,她们老怕你来找我耽误我干活。现在我家里的家务活几乎全落到我身 上了。你不知道,俺娘骂人骂得可难听了。” 小涛子瞪大了眼睛:“她们也真是的,不就说会儿话,你看她们这个小气。算 了,以后我再找你的机会可能也不多了。我要上初中了,到大宋庄去上。可能没那 么多时间再来找你了。以后再见面,我想办法吧。” 水听了以后,半天没说话。一想小涛子都能上到初中了,可自个儿竟然连小学 都没念完,一种说不出来的自卑像一块乌云笼罩在她的心头。她摘下一只正在盛开 的棉花,它是乳白色的,白中透着粉黄,散发出一丝淡淡的甜,还有说不清的芬芳。 小涛子眼神一闪,他的手迅速地落到了地上。他有点不自然地又看了眼水,然 后把目光移到别处,他说:“你知道吗,水,咱班里又出新鲜事了。” “快说!”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涛子。 “小花和小军那个了。” “哪个了?” “他俩好了呗。” “你都说了些嘛玩意儿,什么好了呗?” “就是。他俩就是好了。”小涛子满脸通红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 又看了看水,说:“你别生气啊。就是、就是……这样……”他迅速地在水的脸上 狠狠地亲了一下,然后站起来风一般地跑掉了。 水一屁股坐在了棉花地里。她的手里还捏着那只美丽的棉花,而她的脸上那潮 湿的吻痕还火辣辣地很明显地印在那里。一阵风吹过来,有棉花的清香,有土地的 气息,还有青草的清香,这荡漾着大自然气息的夜色啊就像一个青烟缭绕的梦境。 过了许久,水的手摸了摸那个“吻”,它还在!水的心狂跳了起来。忽然,水心中 一惊,坏了,晚饭还没做…… 不知不觉,很多天过去了。那个吻仍然印在水的腮边,每当想起小涛子,水的 脸就开始泛红,还发烧一般滚烫,而水的心里却有点淡淡的东西在升腾,有点像棉 花的清香,带点儿淡淡的甜。 平平淡淡的日子成就了一段青梅竹马的感情。小涛子眼见着已经上初二了,水 在农活的磨练当中,出落得更像一个大姑娘了。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水和姐妹们正 在村西头的玉米地里收拾玉米,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笑,水似听非听,渐渐地落在她 们的后面。水在专心致志地为玉米摘虫子,可总是觉得有玉米叶子老是往自己的袄 领子里钻。她回头拨一下,便会好一点,而一回过头来便又开始痒,一来二去连她 自己都纳闷……正在她纳闷的节骨眼儿上,却响起一阵比较压抑的笑声。“谁?” 水心中一阵狂跳,她前前后后看了兰遍,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这时,不远处的 一株玉米动了动,小涛子从后面闪了出来。“是你呀!”水惊喜地叫了出来。 “嘘……”小涛子将右手的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大喊大叫。然后,冲她 钩子钩食指,让她过去。 水只好放下手中的活,偷偷地溜到小涛子的身边。 “怎么,有事儿吗?” 小涛子憨憨地笑了笑,两眼直直地望着清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水感到莫名其妙。 “想俺了?”小涛子把脸凑上来。 水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抬腿踢了小涛子一脚:“美的你。” 小涛子故意疼得转了几圈后,又在水的面前立定。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两眼一 眨不眨地照着她。 “你会飞吗?” “飞?”水的目光一阵迷乱,她的脑海中有道光芒悄然掠过,但是那道光芒还 没有抵达心灵便降落了。因此,她似懂非懂地笑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地摇了摇头, 立刻变得严肃了,有点若有所思地说,“飞?我不会。怎么可能会?我又没有翅膀。” “我会!我教你。”小涛子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他神色颇为恳切,又带有一 丝神秘。 “你教我?”她似信非信地看着他的眼睛。 “嗯!是小军告诉我的。” “怎么教?” 他望着她的眼睛,慢慢地向她俯倾,让她感觉不到他的靠近。 “这样!”他低声道。他那宛如喘息的声音抵达她的耳侧,温存地轻吻了一下 她的嘴唇。 好像被电到了一样,身子骤然剧烈地晃了起来。随即,她小巧的身子被一双温 暖而带有磁性的手捧住了。 然后,他温软的舌尖轻轻地试探着滑入她的双唇。随着那舌尖的进入,水的身 体僵硬着往后闪,而小涛子的手却丝毫也没有给她留闪的余地。水用两只手往外撑 小涛子的身体,也没有推开。水的身体犹如枯柳逢春,渐渐地软了下来。如同一道 冰墙承受不住太阳的目光,轰然倾塌。水感到整个的身体一下子坠入了小涛子的怀 中。这是一次惊心动魄的跳跃,好像已经期待了很久,站在很高的地方,看不清方 向,可她知道那是一个特别温暖的地方,好像是在梦中已经温习过千百次的坠落或 者是那一次又一次没有目的的飞翔。 他的舌尖不安分地动了起来,由慢变快,温柔而有力度。 水的喘息如潮汐般弥漫,那双温暖的手蛇一般地滑进她的衣服,在她有点潮湿 的身体上游动,安慰着她的躁乱,抚摸着她的每一个细胞。 他把自己的衣服扔了出去,那件蓝色的小布衫蝴蝶一般铺开。他像推倒一棵小 草,水就倒在那件衣服上。水被打开了,两只鲜嫩而明亮的乳房摆脱了衣服的禁闭, 绽开在碧绿的玉米地里。小涛子的脑际被明晃晃的乳房轰然炸响……绿色的手臂, 绿色的裙裾,沙沙舞动的绿色的声音,绿色的汁水的芬芳,一阵阵潮汐的声音…… 带露的花瓣悄然打开了,花朵在无人知道的时刻轻轻萌绽。 啊!耀眼的乳房……小涛子忘记了一切,他正开垦着一片从未开垦过的土地, 他正在一个陌生的田间小路上新奇而又兴奋地奔跑。清风摇曳着玉米,清风在玉米 叶上舞蹈,清风拉着玉米叶荡起了秋千…… 一把钥匙,经过反复尝试,终于轻轻地拨开了一把尚未开启过的锁。一扇尘封 多年的大门被打开了。随着这扇大门的“咿呀”洞开,快乐、美好、愉悦,还有一 点疼瘾和迷惑,都驾乘着金色的光芒蜂拥而来…… 水突然被一下子推到了一片灿烂的阳光里,并不断地像云彩,像轻纱一般升腾, 好像是向着光芒的边缘,又好像是向着光芒的中心,水已成为一道光芒,成为一缕 透明的空气……突然,一道白色的光芒宛如一颗流星照彻脑海,她终于轻盈地飞了 起来……日子就像是刚刚做过的一个梦,在不知不觉当中过去了,除了留下一些回 忆,在身体上留下一些纹路之外,如同一颗石子掠过水面,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只 有风吹过的一些涟漪还在告诉人们有什么东西曾经路过。而今天和昨天又有什么不 同呢?都像是生活在梦中,只不过昨天的那个梦还没有做完,而今天再接着做下去。 眨眼的工夫,小涛子就要考高中了,甜棒也四岁了,而水却还是那个在田间地头劳 作的水。 水从小涛子带回的课本上看到了小涛子曾经给过自己的快乐的东西,也看到了 自己的,那上面画得那么明了,水一开始不好意思看,但后来还是在小涛子的催促 下看了起来。小涛子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还问她,你的 那个来过了?水红着脸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