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偎在她怀里,就像一个孩子。而她也像一个真正的母亲,慈爱地抚摸着他的 脑袋,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她讲她表姐的故事,说表姐命苦,曾经被轮奸,三个 开摩的的司机,把她带到一个建筑工地,搞了她一夜。表姐夫因此离开了她。小朱 说,你知道吗,原来,这件事,是表姐夫指使摩的司机干的。他给了他们钱,让他 们这么干。 把冰块扔在小朱充满弹性的屁股上,看它反弹起来。李方迷上了这个。他弄到 了一个弹弓,小朱不在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屋子里,不开灯,打开窗子,将冰块 向窗外射出去。他寻找着目标。凡是有女人走过,他必定要用冰块射她们的屁股。 他几乎练成了一个神射手,他总是弹无虚发,每次都能准确地射中她们的屁股。后 来,男人他也不放过。尤其是那些臀部肥大的男人,更让李方感到兴奋。他射中了 它们,听到他们的惨叫,他感到快乐极了。 有一天他射中了一个孕妇。她大叫几声之后,立刻掏出手机来报警。她要求警 察立即来查。她对电话里的警察说:“你们快来,一定要把这个恶魔抓起来!” 他紧张了。他害怕得不得了。他打算立即将弹弓放到煤气灶上烧毁。但他又担 心焚烧弹弓的气味,会闹出更大的麻烦。他连呼吸都放轻了。正在他担心警察闯进 来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咚咚咚,敲门声很粗暴。他手上拿着弹弓,不知道应该 把它藏在什么地方。他把它塞在褥子底下,很快又觉得不妥,取了出来。外头还在 敲门。最后,他把弹弓塞进了内裤中,去开门。 是小朱。她说,她那把钥匙不见了。“你在干什么?半天不开门?”她问。 “你的脸色不对,有什么不舒服吗?”她又问。 他像一个孩子似的,躲在她的怀里。而她,也像一个真正的母亲,她抚摸着他 的头发,安慰他说:“不怕,他们查不出的。等他们来的时候。冰已经化了,冰块 不见了。他们查不出的,不怕。” 他大量地制冰。他的弹丸,那透明的精灵,在温暖的南风中飞行。它从他的窗 子里飞出去,飞向对面,斜对面,左斜对面和右斜对面。它冰凉透明的立方块身体, 在南风中像长了翅膀一样向前飞着。它像一块甜蜜的糖果,又像一块柔软的果冻, 在温暖的风中飞行。然而它是冰冷的,坚硬的。它开始飞向新的目标。当它抵达对 面居民楼的窗户,当它与同样冷而透明的玻璃相撞时,哗啦啦的声音便响起了。玻 璃碎了。李方的心在欢呼,在雀跃!他快乐得身子发抖。他像一棵植物,在风中快 乐地颤动。他仿佛看到了母亲潮红的脸。她的脸红扑扑的,散发着热气,生姜的气 味。 让他们报警吧!他想象,警察赶来,仔细勘查,地上除了碎玻璃,什么都没有。 他们找不到弹丸,更无法查到弹丸上的指纹。他的子弹,已经插翅飞了,已经入地 消遁。那个冰冷的小方块,透明的小方块,已经在温暖的季节里消失,化成了水, 化成了无。它像一把神奇的刀子,将人的胸膛刺穿以后,就自动消失了。 刀子,刀子,透明的刀子,他喃喃自语。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 了,揪得那么紧。他感到胸闷,感到呼吸困难。他想到了母亲的死,她神秘的死亡, 想到了她耳朵口一丝不易察觉的血痕。 他将水灌进一根吸管。为了将吸管的两头固定住,他颇费了些手脚。先是用绵 线系,后来又用铁钉弯曲了将吸管头夹住。结果都失败了。水很顽固地从吸管里流 出来。最后,他想到了晾衣裳的木头夹子。两个夹子,一头一个,将吸管里的水固 定住了。他将装了水的吸管放进冰箱。他将冰箱开到最强档,它整时嗡嗡地响起来。 几小时之后,他取出吸管,用刀子小心地剖开了它。一根透明晶亮的冰针出现 了!李方举起它,发现,阳光透过它,变成了七彩的、旋转的。他痴迷地欣赏着它, 它尖锐、冰冷、透明。他想象,它从母亲的一只耳朵里钻进去,地铁一样锋利地通 往她的另一只耳朵。它呼啸着穿过了她的大脑。它在她的头颅中埋伏下来,很快又 融化了,消失了。 要不是担心冰针融化,他还不会将它放进冰箱。 小朱的屁股似乎更大了。李方一个一个冰块向它掷过去。每一次,冰块都从她 的屁股上反弹起来,落到窗玻璃上,或者地上。有一块,竟反弹到了李方的脸上。 冰块从小朱的屁股上反射过来,力量还很大。它打在他的脸上,他感到有些痛。 他们折腾了半夜。两个人都感到累了。李方打了一个盹,醒来后,发现小朱已 经熟睡了。她屈着身子,一副无辜的样子。他轻轻改变了她的睡姿,将她掰直。他 让她仰躺,将她的四肢放平。她睡得真熟,任李方怎么摆布她,她全然不知。她腿 上有几处青紫的痕迹,显然是刚才与李方打斗所致。她的乳房安静极了,像两座死 火山。 李方从冰箱里取出冰针。它似乎不那么透明了,但更坚硬了。它像一条蛇,嘶 嘶地冒着冷气。他拿着它,走向床,走向小朱。当他凑近她的脸蛋时,他从她的嘴 里,闻到了生姜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