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很多被人们广泛否定的事,人们总是把过程想象得十分容易和简单,事实并非 如此。水红为宁兹找“客户”很上心,但效果并不理想,直到第三天,大广才出现 了。水红以前认识大广,四年前大广和自己还有过一次经历。表面上,大广是做生 意的,实际上,他不过是一个能“办事”的中间客,不过,他给水红的印象是,讲 义气,而且出手大方。大广一大早就来到了美发厅,有一个理发的顾客被他完全忽 略了,他大大咧咧地对水红说:你说的漂亮妞儿在哪儿?水红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大广用了一个———被普遍认为是脏字的动词开路,然后说,我可跟你说好了,不 是处女,我可不给钱。水红满脸涨红,匆匆忙忙给一个外地模样的年轻人理完了头 发。 水红满面笑容地把客人送走,转回身,她的脸色就变了。水红说广哥你也太不 够意思了,你不是存心想砸我的牌子吗?大广莫名其妙,他问水红,我什么时候砸 你的牌子啦?水红说你说话一点都不注意,你当然不在乎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可 我还要在这儿做生意呀。大广明白了,从嘴角挤出笑来,他说没事没事儿,剃头那 个人是个民工,没事,再说了,现在谁在乎这事儿。水红说话可不能这样说,很多 事情都出现在麻痹大意上。大广嬉皮笑脸地说对对,以往的教训是过于轻敌。…… 人哪!水红说男人都这德性,看你急的,跟个臊猴似的。还有一点我得跟你说清楚 了,一万块,得现金。大广拍了拍自己的口袋,他说我什么时候不爽了? 宁兹站在理发厅的门口愣住了。她眼里的男人显得凶悍,小平头,小眼睛,魁 梧结实的身材,脸上的肉也十分结实。宁兹立即萌生了退意。水红说快过来,见见 王哥。大广瞅了瞅水红,大广不姓王,他似乎觉得水红小心得有点过头儿。 大广那双小眼睛眯缝起来,将宁兹做了透彻的扫描,宁兹却没有多少察觉。显 然,大广对宁兹是满意的,他对宁兹说,过来,让哥摸摸你的鼻子,一摸鼻子就知 道你是不是处女了。宁兹站在原地不动。 水红说干吗呀,人家还是初中学生,很羞涩的。水红强调宁兹是中学生大概想 佐证宁兹是处女,不想,这句话到了大广那里,信息就改变了符号。大广立即问宁 兹,你是初中生?几年级?宁兹并不满意大广的问话方式,可还是做了回答。 水红觉得场面不如她期待的那样好,她就把宁兹叫到一边,小声问宁兹今天怎 么了,不开心吗?宁兹说我有点怕。水红说,大广……啊,这个王哥可是社会人, 黑白两道都混得开,不过,人还好,非常仗义,大气。你放心吧,这样的人更讲究。 宁兹看了看正在抽烟的大广,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好奇的心理,反而想接触一 下社会上的男人,对于女人来说,对付凶悍的男人也许更有挑战性。宁兹沉默地点 头。水红笑了,说这就好。 大广和宁兹进了按摩室。宁兹仍一言不发,她开始脱衣服,脱衣服的过程没有 感觉,跟在家里睡觉前脱衣服一样。大广站在门口继续抽烟。突然,大广问:你跟 我说实话,你今年多大?宁兹的衣服脱了一半,她回头说:十五,怎么啦?大广接 着问,十五?我看你有十八岁了。宁兹说我真是十五,不信我给你拿户口本。我是 一九八九年九月五日生。大广皱着眉头算了算,一九八九年九月……是十五周岁了 ……不对,一九八九年……你还不到十四周岁啊?宁兹问这有什么关系吗?大广说 你赶快把衣服穿上,你是姑奶奶,我可不敢。 房间里又剩下宁兹一个人,她十分气恼,拿起自己的衣服在床上反复摔着,一 边摔一边骂。 外面,大广也在发火,他对水红说,你他妈的存心要害我呀。水红不解,她说 我怎么敢害广哥。大广说这个丫头是个幼女,你想我蹲十年八年监狱啊。这边让我 花大头钱,那边让我蹲监狱,你他妈的够毒的。水红被大广给吓着了,她红着眼圈 说,广哥,我怎么敢害你,我有那个胆吗?大广发了火,情绪也稳定了一些,大广 说知道吗,她还不满十四岁,到今年九月才满十四岁,法律规定,只要不满十四岁, 都按强奸论处。水红说眼看着不就九月了吗?大广说差一天也不行,法律就这么死 板,今天她没过生日就有事,明天过了生日就没事了。水红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大广说如果要做,也要等九月份,到时候给我留着。水红试探着问,今天真不做了? 大广说我可不想倒霉。水红说,宁兹说的不一定是实话呢,你怎么就知道她九月份 出生?大广说我是干什么的,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白混啦? 为了安慰宁兹,水红晚上请宁兹吃烧烤,两人吃得嘴唇和牙都焦糊,一杯一杯 地喝啤酒。水红对宁兹说,是不是不想干了?不干我也不勉强你。宁兹瞪着眼睛说, 我不信,我这么没魅力,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完,实在不行,我找高年级的同学。 水红说高年级的同学就太亏了,他们没有钱,白占你的便宜。宁兹说无所谓,只要 我争回面子就行。水红说你别小看了自己,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这么大的县城 也找不出几个啊。宁兹说,可那些臭男人为什么都不喜欢我?我有问题吗?水红说 不是不喜欢你,他们都怕你!“怕我?”宁兹愣住了。水红说是啊,你还小,还不 到十四岁,他们说怕犯了强奸罪。宁兹吃吃地笑,她说他们都不懂法啊,我听说, 只要自己愿意,就不是强奸啊。水红也笑了,她说是啊,不懂还装懂,你看大广那 个德性,还教育我一顿,说别人懂法我还相信,他是社会上混的人,他怎么可能懂 法啊,再说,我起码读完了小学,他连小学还没读完,要说懂法我也比他懂啊。宁 兹露着小黑牙笑着。笑一笑,宁兹又不笑了,她板着脸对水红说,别笑了,你说说, 我哪儿不好,啊? 宁兹每天早早就去了水红的美发厅,水红的消息成了她每天最盼望的事,买MP3 的原始愿望似乎隐藏到了事情的背面,买不买MP3 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 她要完成这件事,她不相信,凭借她的条件,连这样一件事她都做不成,如果真的 那样,那才叫失败呢。 水红仍卖命地联系着,巨额的诱惑已经令她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她甚至对宁兹 说,如果客人再问你,你就说你十八。 宁兹开学的头一天,水红经过艰难的努力,终于联系到了精神有些萎靡、一向 老实的外科医生老赵。老赵似乎不在乎处女不处女的,他跟水红讨价还价,最后以 两千元的价格成交。水红对宁兹说,这人抠门,但我还是给你争取了五百元,买随 身听够了吧。宁兹说,无所谓了。 辛宇红还算说话算话,她把清洗过的MP3 和几本学习资料寄到宁兹妈的手机专 卖店里。妈妈打开邮包,心里十分高兴,甚至对辛宇红充满了感激之情。妈妈拿起 手机就拨宁兹老爸的号码,拨了一半她又停了,她想算了,反正也不着急,还是晚 上回家再说吧。 宁兹老爸并没在机动车修理行。他开着一辆补着腻子、还没喷漆的吉普车在街 上转悠着。这几天,他觉得宁兹的神态很不正常,一忙就忽略过去了,刚刚闲暇时, 他突然想起了宁兹,就开着车去找宁兹。宁兹不在家,他就去街上问,一个邻居告 诉他,宁兹这几天都在“美心”美发厅。 宁兹眼前的男人看到她的身体之后身子就在发抖,宁兹问,你冷吗?男人说, 我从没见过这么完美的女人,你是女神啊。宁兹白了男人一眼,说,你能不能快点 儿。男人像个听话的小学生,立即回答:哎!于是开始展示他的技巧,勤勤恳恳地 爱抚着宁兹。宁兹越来越烦躁,她实在忍不住了。宁兹把嘴里口香糖吐掉,大声说, 你他妈不能快点吗? 这时,宁兹突然感到,自己仿佛是一个绿色的树杈,被人一下子撕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