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温土丹这一路都想哭喊出声。她飞奔上楼。房间里,儿子正挥汗如雨地拖床铺 底下的旅行箱。卧室里,书籍、穿过的衣服、工艺品套篮、棋盘、拖鞋、枕头、旧 游泳圈,一地狼藉。 一听到温土丹进屋,儿子大叫,快来!我刚刚看到一只红蜘蛛,它爬进去啦! 我们拆床吧。 温土丹开始打交警朋友的电话,并要到了那个辖区的出警警员电话。温土丹要 问三个问题:一、死亡准确时间;二、前夫的手机在哪儿;三、尸体的位置。 出现场的交警说,大致时间是在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无法再精确了;手机到 现在还没找到,找到时会通知家属的;尸体被发现时,下半身在海水里。 竟然会没有任何线索能证明,前夫——不论是人还是鬼,昨天凌晨四点二十二 分,是否出现在温土丹家里。换句话说,就是昨天凌晨四点二十二分,出现在温土 丹家里的人,可能是她的前夫,也可能是她的前夫之鬼魂。 这个两可推断,令温土丹越想越发疯。 温土丹又找到移动公司的朋友,请他解释手机为什么会半夜自己拨号。朋友说 如果你预先设置了,或者误设置了,就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没有预先设置,决不 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此外,他说无法解释为什么会连续呼叫。 温土丹又询问了跑气象的同事。同事问了气象站测报细况,回话说,昨天凌晨, 本市是局部地区有雨。主要是在西北部一带,何马大桥正西。就是说,温土丹住宅 区域,并没有降雨记录。 儿子一头灰、满脸汗地从卧室出来。看沙发上的温土丹脸色僵死,他仔细看了 看,就小鸟依人地靠了过来。妈妈,儿子用身子擦痒似的蹭着温土丹的膝盖,你不 相信你家有红蜘蛛吗? 温土丹沉重地点了下头。儿子说,如果你相信我,我就相信你。 温土丹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你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不是胡说。 我胡说什么? 你胡说爸爸来过,还喂我喝水。那你相信你家有红蜘蛛吗? 相信。我相信还不只一只。 啊哈!老妈!那我们一起找它吧! 是儿子给他爸爸打电话时出现了误设置吗?儿子打过两个电话给他父亲。假设, 儿子的误操作成立,那么可以证明前夫确实是因为担忧而驱车来过,那么,来的就 是人本身,是人,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对吗? 不,也不对啊,不管是什么,他都可以来看看儿子。不放心嘛。既然巴小姐能 接到上吊死去十天的别小姐的鬼魂电话,变成鬼魂的前夫怎么不可以来看一看?他 身上带着水,他一进汀,她就有湿漉漉的感觉,这很奇怪,他身上也不是从水里出 来的样子,并没有到处滴水,只是她感觉他湿漉漉的,然后果然在他鞋底下看到了 水印子。水印子的存在合理吗?不,好像也不大合理,因为如果是外面的路有雨水, 不用上四楼,踏进楼道,最多上个一两层,鞋底就干了,哪来的水印子呢?而且客 厅里留下了那么多个? 温土丹不寒而栗。难道这所有一切都是她个人的虚妄之念?只有她一个人见鬼 了?温土丹绝望地蒙住了脸,儿子把自己的两只热乎乎的脏手也覆盖了上来,脏兮 兮地帮她蒙住了她更多的脸。温土丹突然想,也许他是在楼道上踩到了水渍,,比 如楼道清洁工冲洗楼梯导致的积水?这是合理的吧? 温土丹坐在电脑面前:本报讯(记者温土丹)昨天凌晨,在何马悬索桥,一名 单身男子飞车而下,当场车毁人亡。 该男子驾驶闽D49882号半新尼桑车,经过何马悬索桥引桥和主桥之间时,突然 汽车失控,汽车冲断护栏栽桥下,车身一半在海水中,一半在滩涂上。由于没有直 接目击者,直到凌晨六时许,被滩涂作业渔民发现。男子已经气绝身亡。警察调查 分析,车祸是凌晨四时半左右发生的。 有线索表明,该男子在四时二十二分时,到了其前妻家中。约二十分钟后离去。 没有醉意。肇事地点离其前妻家有二十二分钟车程。警察怀疑是酒后失控,但尸体 勘验证实,该男确无酒精症状。另据气象部门测报,何马桥昨夜有过阵雨。警方称, 久晴初雨车祸发生率较高。 据悉,何马桥通车六年来已发生十一起车祸,其中七起都是在该路段神秘发生。 写完,她关闭文档。一个提示框跳出来,“是否对文档保存?是?否?取消?” 温土丹点了个否。整条稿子被彻底删除了,就像从来都不存在过。 工分有什么意义呢?现在,至少现在,温土丹更关注的是事情的真相。前夫昨 天深夜到底来过没有?如果来过,那么,谁能确认来过的是什么?到底是谁?温土 丹陷入极度恐惧而极度沮丧的状态。所有的努力已经表明,前夫这一档事,看来是 无法弄明白了。所有的线索都似是而非地断了。但是,慢慢地,温土丹有了个越来 越明确的想法,——她开始非常渴望查清楚另一个悬案,那就是巴小姐报警案。那 个案件人多,都是成年人。这样,就很有可能弄明白事情原委。如果女吊死鬼的问 题搞清真相了,那么推断前夫真实的最后一夜,就比较有把握了。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