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那么,还有第二种可能吗?温土丹说。 塔搅着柠檬水刚加入的冰块,半天不说话。 后来他说,第二种可能嘛,塔说,那个半夜的电话,可能就是我打的,我能变 声——我没死啊……痛啊…… 温土丹大吃一惊,当场就脸如莱色,浑身的鸡皮疙瘩像森林一样站起。塔的声 音太像女人了! 塔笑了笑,恢复了正常男声,我可能爱上那个女的,巴,也可能爱上那个阔佬, 因为我是双性恋者。再告诉你一点,我的初恋女孩就是巴,或者和巴一样的女孩。 当时我每天陪着我的新加坡男恋人,到天河足浴城泡脚。后来设计活儿不紧的时候, 我可能一个人到足浴城,专门包巴的钟,一天泡四个钟,从早到晚,连续洗脚,洗 到我的脚像巴,或者像巴的手,又松又白光滑得像抛光过的东西。我爱上了她,我 恢复了大众性心理。我问巴能不能爱我,巴用洗脚木刮刀在我脚心刻下——不!我 再问巴能不能爱我,她在我脚心更加用力地刻下——不不!我再问,巴拿起了锋利 的修脚刀。她笑容可掬地比划着。我还是说,巴,你能不能爱我?巴真的用那把锐 利的修脚刀,在我脚心刻写:不!——那种奇异的、痒痛尖锐交织的感觉,让我心 尖和膝盖一起颤抖。我没有把脚从她怀里抽回来,我知道抽回来的时候,上面有个 血淋淋的不。巴给我贴了邦迪创可贴。巴说,去告我的状吧,我恶心你!你要是不 告状,就再也别来洗脚了!你来一次,我刻一次!就在你的涌泉穴上! 第三天,我瘸着脚再去的时候,别或者像别的女孩,告诉我,巴被一个阔佬包 养起来,再也不用上班了。 哦。还有一种情况,我爱上了包养巴的阔佬。一见钟情。那个男人有着非常令 人着迷的温和表情。塔大笑起来,像是掩饰什么地夸张着笑声。,塔说,你看,我 是不是具备这个作案动机? 温土丹失去了判断力。她迟疑地看着塔的皮鞋。塔说,我不会让你看我的脚底 的。它可能有字,可能没有。我说过,我可能全是胡扯嘛。 好啦,我再说第三种可能性。那天晚上我最迟回家,我有洁癖,我把冲澡后换 下的内衣全部洗掉后,才上的床。因为喝了多杯浓咖啡,我难以入睡。月光非常安 静。我听到隔壁房间的门轻轻地响了,有人出来了。像平时一样,出来的人一般是 去卫生间。可是,我听到她到了沙发上,然后;我听到了话机按键的声音,嘀嘀嘀 …… 那是和别很像的声音——你别管我为什么知道别的声音。反正我听到,那个窃 窃私语般的声音说,我没死啊……我痛…… 那个声音又说,我真的没死啊……送我去医院吧…… 后来我听到挂机的声音。客厅外面很安静,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有人上卫生间 的声音,还有哗啦的冲水声。然后是关灯,然后客厅又响起了电话的按键声,嘀嘀 嘀的,那个像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说,巴,真的是我啊…… 真的是别吗? 别不是前面说过啦?那是第一种可能性,第二种可能是我干的。现在我说的是 第三种可能性。我们先假设打电话的人就是载小姐。 温土丹猛烈摇头。塔轻蔑地笑起来,为什么不可能?如果我说,那个阔佬的别 墅本来藏娇的应该是载小姐,你是不是可以相信了呢?准确说,载小姐可以认为, 是巴雀占鸠巢。载小姐是个非常机灵的女孩,他们公司有个房产项目,客户基本上 都是中产以上阶层。载小姐虽然不漂亮,但是反应快语言机智,很讨有时腻色的男 人喜欢,尤其是那些有钱人,有时会被身边的漂亮女人刺激得麻木。载小姐还可能 是做爱高手。当她把小别墅卖出去的时候,那个买主可能就承诺要她做别墅的女主 人,也许在那个还没粗装修的房子,卖主就在考察房子的同时,顺便考察了售楼小 姐的做爱能力。你要允许心气这么高的载小姐,有这种想像能力,对不对?阔佬给 她的许诺,比给灰姑娘直接得多,心气这么高的载小姐,有理由把这些许诺当成海 誓山盟,是不是? 但情况不是这样,载小姐被人戏弄了。载小姐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她不会把有 钱人兴之所至吃豆腐的游戏当成爱,她更不是随随便便就和哪个有点小钱的家伙上 床的人。她对爱情是认真的,阔佬含着泪水,轻声诉说家族势力强大的妻子,是多 么的不体贴,性情是多么的跋扈乖戾。那个有着相当社会影响力的名流阔佬,那个 温和深情的阔佬,每周四让自己的司机接载小姐去打网球;载小姐是个网球天才。 情人节那天,载小姐收到的巧克力精制蛋糕上,插着一张香水纸片,上面说,希望 明年二月十四日,我能把我们自己房间的钥匙送给你。 结果当然不是这样。人家把爱巢的钥匙给了美丽非凡的巴,而不是载。载小姐 为什么不恨巴? 温土丹说,载小姐因为极度恐惧,请了岛妹来陪住。她自己就吓得要死,怎么 可能再吓人?我不相信,她不可能半夜起来像鬼魅一样活动。 塔不置可否。 那我再说第四种可能性。那个半夜偷偷起来拨电话的人,就是岛妹,岛小姐。 温土丹笑了起来,但马上她就认为不应该笑。也许是塔不为所动的眼神,也许 是塔认真的语气。塔说,正在找住房的岛妹,可能是在某房屋中介机构的门口碰到 了载。因为载也在找出租房,想搬离这间吊死人的房间。岛的要求很低,两房一厅, 和人合租分担房租更好。而载登记的是一房一厅,两房一厅和人合住也行,但房子 必须是新的。岛和载两人要求的房源都需要等候。在门口,载突然灵机一动,就请 没有住处的岛妹到她这儿住。既然不要钱,既然可能有缘以后一块儿租住新房,岛 妹就高兴地来了。 岛妹可能是从模特队里知道,这房间里刚吊死人的事。岛妹马上就想搬走了。 可是,载不同意,载说,求你啦,我害怕啊。她们就敞开谈了别小姐的事,以及她 们所掌握的别的好朋友巴小姐的事。岛妹就知道巴原来是故事中特别的人物之一, 而且,在别小姐的留言中,巴小姐是那么的重要。别小姐对她是那么的又爱又怨。 岛妹除了身高和肩胯造型,没有任何优势。这种平肩紧胯的骨感造型,在现在 的模特队员中,并不罕见。而巴同样有这种肩胯,巴还有美丽的锁骨和白种女人一 样的长颈。巴很瘦,你能看到胸口浅浅的两根排骨,巴却还长出了极其美丽的乳房。 更不可思议的是,巴长出了亚洲女人很少见的、立体感挺强的脸。正如嗓子宽广的 人能唱不同的音域,巴天生能解读任何风格的衣服,包括这次设计师让她出台的一 款BOBO风格的乞丐装。 岛妹可不可能自卑呢?不,岛妹不自卑。岛被一些人捧出了另类的价值。百分 之百的人说她难看,但是,岛知道,还有百分之百有品味的人,百分之百地惊叹她 有“特别的味道”。她具有走向国际T 型台的真正实力。分区冠军角逐似乎就在这 一美一丑间展开。然后,岛就该听到一些关于黑箱操作的风声了。 你是说,岛妹因此就在那个晚上,使用这种阴暗的手段吓退对手? 我是说第四种可能性,我说可能,并不是说肯定。你想,如果是这样,岛妹是 不是很成功?干得很漂亮,巴不是立刻落荒而逃了吗?现在,让我们看看,岛妹不 是稳操胜券了吗?美丽非凡也好、黑箱作业也好,什么能抵得上鬼的威力?鬼是无 法沟通的灵魂,是不是? 温土丹说,你的意思就是;其实,这个屋子里的人,包括鬼,统统都可能打出 了那个作恶的电话? 塔笑眯眯地,心满意足地点着头。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我问过出警警察了,当时他第一次出警到你们那的时候, 并没有说鬼和巴之间是怎样对话的,因为110 指挥中心的指令是,请他来看看,有 人装神弄鬼在打骚扰电话。就是说,上门的警察,他自己也不知道人鬼间的具体对 话,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你们,你和载小姐都知道对话的具体内容? 塔说,这也有三种原因,肯定有一个原因是真实的,你自己鉴定。第一,因为 次日下午,有个男人打了我们这个电话,说是巴的叔叔。他和蔼可亲地问了我们到 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因此知道了详细对话。第二,鬼在作恶的时候,我们三个人, 至少有一个人没睡着,因此听到了人鬼对话。第三,本来就是我们的恶作剧,我们 当然清楚对话,哈,对了,岛妹一定也知道准确的对话。不信你去问问。 你分析的所有可能性,需要我很多想像力。可是…… 想吧。胡想比胡说好。哦,我漏了作案的第五种可能。就是说,我们三个人— —这屋里没吊死的另外三个人,可能合谋作了案。想想看,那个晚上,月亮明亮, 我们和我们的影子,半夜起来,像鬼魅一样,一边喝着阴暗的可乐,一边轮流打出 了电话。当巴惊恐得精神错乱时,我们高兴得浑身发抖,我们狂欢尖叫,像月光一 样尖叫。然后我们一起对警察撒谎。因为我们都有理由讨厌巴,我们的心理和手中 的可乐一样,晦涩而阴暗,一晃就冒着邪恶的气泡。我们——同仇敌忾。 走出咖啡店,塔说,你别再打我电话了。再打我也不会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