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男生的讲和女生的问形成了研究生院里固有的话语特色。于是刚刚学会绅士状 的男生又重新回到男生楼的原生态,衣冠不整地出现在走廊上,丝毫不忌讳对面的 尖叫或者怒骂。 两幢楼一到阴天下雨,刮点小风的时候就更有意思:刮西风则满院化妆品气息, 虚假到了甜腻;刮东风则是动物园里的狮子老虎味道,尿骚味不知有多重。这样的 环境,正所谓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了也不可能往来。久而久之,研究生院院子里的 绿色草坪很自然地被踩出两条便道,一条通向研甲楼的边门,一条通向研乙楼的边 门,正门大厅反倒没人走了。而草坪却再也恢复不了原样,站在楼上看,恰好是绿 地上写出的一个人字。 这样的“人”,绝对发乎情止乎礼不逾矩。校方的忧虑完全多余。 这方面大师兄就是个典范。他开头追的那个是艺术学院表演理论专业的,脸圆, 身子也圆,人称皮蛋,就是Q.据说Q 有一次已经坐在本市某青年企业家的大奔里了, 大师兄还追出去愣把一个笔记本塞给她,弄得Q 拼命深呼吸,脸都憋青了,大声说 你还是读一读布莱希特吧,啊? 据说本院女生的经典问题就是在这样的语境下诞生的,Q 一回校就问(说一句 伸一回脖子)——你有房吗?你有车吗?你有维萨卡吗? 所谓人穷志短,高梁地里困死了英雄汉,大师兄当然经不起三问,一问就能折 他一跟头。而他的屡败屡战精神又让他的同屋十分痛苦,每每有限的津贴被酒吧女 老板哄走之时就来蹭同屋的饭卡。其实大师兄是个挺优秀的货色,本校历史系王牌 学科马同吾老师的高足,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始终没能挂上一个。其实他的要求并 不高,研乙楼出来的他差不多见一个追一个,追上了就死缠烂打,可就是没能挂得 住。有时候眼看挂住了,顿顿都喝免费青菜汤了,脸就跟青菜叶一样了,已经多次 声明请同屋的先生预备向后转了,还是没戏。只落下一个战斗作风比较顽强的好名 声。 有一天大师兄又是这么屁滚尿流面无人色地撞进门来,他进来就把自己腾空撂 倒,摔在床上,眼镜片白雾蒙蒙,估计什么也没看见。而当时同屋的先生正和一女 生在缠绵,状态是接吻的预备,尚未入港。那女生见状大惊,花容失色,抓起包就 走,连拜拜都忘了说。而据说该女生最动人之处就是这一声拜拜,味道有点像徐志 摩的沙扬那拉。 这一事件的直接后果是,大师兄断了粮草供应。而更严重的后果是,大师兄离 校出走了,不知所终。两年后才有人在北京看见他,这才知道他真是下海了。而此 时他已经在高教界名声大震。 据传,大师兄临行前还有过一次悲壮的对话。大师兄说:你以为本人只对女人 有兴趣吗y 错了!他同屋的答:是,我错了,你还对女人的那玩意儿有兴趣。大师 兄说:你更错了!同屋的说:好好,你正确,你还很顽强。大师兄于是嘁了一声, 他把这一声嘁字拖得很长,声如裂帛,。好似壮士断腕的那一声吆喝。据说,这一 声泣血之叹让研乙楼安静了好几天,个个怅然若失。 这就是大师兄。他的判断永远是简洁的,好或者坏,对或者错;他的决定永远 是干脆利落的,绝不拖泥带水。至于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他也永远不会解释的。 一切都是明摆着的,解释是一种低智商行为。 大师兄成了研究生院全体女生的偶像。她们说,人家才叫个男子汉。你们算什 么呀,小屁孩似的,你们就是把研甲楼尿成一座狮虎山也没男人味儿。 于是这帮女士全都赖在九楼的客房里不走。大师兄酩酊大醉也不走,满嘴胡言 乱语也不走,弄得男生只好在走廊里站着,干柴烈火似的熬着。 有女生发牢骚:申博有什么用啊?有几个能读博士的? 立即有人答:现在本科生没菜了,硕士生还将就。等你毕业了恐怕硕士生也没 人要了,你不还得往上读? 那女生说:妈呀,读到哪天才是个头啊?等博士毕业也没人要了怎么办? 大师兄说:你还可以继续读啊! 那女生说:读什么?博士后?博士后也没人要怎么办? 大师兄语出惊人:你还可以读啊,读壮士! 都乐了,说:壮土读完了呢?还读什么? 大师兄说:还可以读烈士嘛。 那烈士之后呢?还读什么? 大师兄说,这我倒投考虑好,不过可以暂定一个角斗士学位,你们看怎么样? 角斗士之后还可以设…… 有人喊:斗牛士! 大师兄说:正确。就叫斗牛士。活到老学到老嘛。为什么不能设斗牛士学位? 将来本公司还要开展一项业务,对全体高校老师进行评估,评估合格的发给证书。 圣斗士证书。用十八K 金烫上去,绝对一流…… 大师兄耸着肩,噘着嘴,一脸油汗地对我们点着头。总之,他让我们大家过上 了一个疯狂的愉快的充满想像力的夜晚。 最后还得说一句,大师兄姓廖,大号廖星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