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笑回到家时,段红已经睡了。张笑没开灯,摸索着往沙发上一躺,睡意顿时 铺天盖地地朝他袭来,很快进入了梦乡。段红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气,她拉开灯, 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其实段红并不知道张笑回来了。段红做了个梦,梦见自己 得了个大胖小子。今年是段红三十六岁本命年,但她至今没怀上孩子。这心病一直 折磨着她。早些年,段红领着张笑没少跑医院。医生说他们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怎 么会怀不上呢?医生也糊涂了,因为检查的结果他们都没有问题。医生只好对他们 说了一些建议,当时张笑麻木地朝医生瞄了一眼,就走出了医院的大门。时间一年 一年地过去了,随着年龄的增大,张笑对养育后代失去了信心。后来段红一直想领 养一个孩子,但张笑坚决反对。张笑反对还有一个隐秘的理由,那就是因为他发现 肖兰的儿子长得越来越像他了。 听到张笑的鼾声,段红才知道张笑回来了。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张 笑已经在沙发上睡了好几个晚上了。 段红想接着睡,接着做那个梦,但是张笑的鼾声像一只绿头苍蝇,在她耳边嗡 嗡飞着,她怎么也无法入睡。多年来,她好不容易习惯张笑的鼾声,以至于没有他 的鼾声,她根本无法入睡。但现在张笑的鼾声似乎是从门缝里传进屋子里的,时远 时近,时大时小,节奏混乱,像无数只老鼠在哄抢食物,使得段红心里烦躁、郁闷。 “没本事的男人,就喜欢喝几口!”段红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段红摸摸衣服的口袋,钥匙还在。她担心张笑把柜子打开,偷偷喝掉藏在里面 的五粮液。五粮液酒是一个月前买回家的,也就是厂里改革方案刚刚下达的时候。 谁也没有想到,杨默一上任,厂里就开始实行减员的重大举措。新方案立刻在厂里 引起轰动。开始,段红和张笑心里还比较踏实,他们觉得,工厂减员,势在必行, 怎么也不会减到张笑的头上。可是结果出来后,令他们大吃一惊,在减员的名单里 竟冒出了张笑的名字。这无疑给张笑以极大的震惊和打击。 段红压制住愤怒,想着对策。于是她花了半年的积蓄,买了两瓶五粮液,以便 跟杨默疏通关系,挽救张笑的岗位。但是,酒被杨默退了回来。 从那以后,张笑每天都在广场周围游荡。三月的风吹得人心痒痒的,使人周身 有种轻柔无骨的感觉。这感觉非常糟糕,张笑有种随时离开地面的虚弱感,心里慌 乱。广场上空,一下子多了无数只风筝,五花八门的风筝呈现出各种飞翔的姿态。 其中有只风筝像一只摇摇欲坠的飞机,一下子栽在了一座高楼上。地上随即冒出一 片惊呼声。惊呼声把众多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让人感到好像有一架飞机从空中掉了 下来。“那只风筝真牛,可惜它还是落了下来。”张笑听到旁人这样说。此时他真 希望有架巨大的飞机突然摔落在广场中心。 张笑拐到广场的另一侧,那里有几个人在兜售风筝。风筝的造型五花八门,一 看就是那种批量生产出来的。这时张笑听到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扭转头来,发 现是一个卖风筝的老头。张笑朝他点头笑了笑,但笑得十分勉强。老头过去在工厂 附近的菜市场摆象棋摊,张笑平时喜欢跟他较量一番。老头摆的是残局,一局收费 一元,但不收张笑的钱。久而久之,老头跟张笑成了无话不谈的棋友。 “你怎么卖起风筝来了?”张笑问道。 “短期买卖嘛,卖风筝不影响下棋。”老头摆开棋子说,“棋子我带着,不来 一盘?” “你这几步棋,跟别人下还差不多。”张笑望了一眼残局说,“我来摆个棋路, 棋子颜色随你挑,谁输谁请客。” 老头说:“你别摆了。我看你有心事,是不是又跟老婆吵架了?” 张笑不说话,依然低着头摆弄着棋子,只好自己跟自己下了起来。他的象棋水 平在跟老头的多次较量中,不断提高,在厂工会举办的象棋比赛中,他还拿过冠军。 连续几天,张笑都在广场下棋。老头忙他的生意,偶尔也跟他下一盘解闷。 但是一个礼拜后,张笑的身影突然从广场消失了。他在家里折腾了几天几夜, 制作了一只巨大的风筝。风筝的形状酷似一条巨大的蜥蜴,一百二十根孔雀尾翼组 成了“蜥蜴”的腿爪,足有十多米长,看起来十分气派和威风。 当张笑把风筝拿到院子里试飞的时候,引来了一群小孩。 “这么大的风筝,真牛。”小孩们各自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这么大肯定飞不起来。” “我看见过比这还大的风筝,有一架小型飞机那么大。” “吹牛!那根本就不是风筝,那是气球船。” “也不是气球船,而是有发动机的小型飞机。” 张笑汗流浃背地忙碌着,没在意孩子们到底在争论些什么。当他再次准备把风 筝放到天上去的时候,发现有两个孩子打了起来。他们在地上滚成一团,像两只纠 缠在一起的刺猬。张笑丢下风筝,看了几眼,很快感到有点无趣——你滚过来,我 滚过去的,势均力敌,一点也不精彩,于是他接着把心事放在风筝上。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周围有个小孩突然尖叫了一声:“血!” 张笑朝小孩滚动的方向望了一眼,发现两个孩子已经滚到了堆放杂物的墙角边。 几只酒瓶从角落里滚落出来。他走过去,发现地上有一摊耀眼的血。此时两个孩子 还死死地缠在一起,只是不再动弹。他拉了一下,没拉开。接着他用了很大的劲儿 才把两个小孩缠在一块的手臂扳开。这时他才发现,血是从一个身穿蓝色毛衣孩子 的脑袋里流出来的。张笑一眼认出这个小孩是杨默的儿子杨洋。另一个小孩的脸上 也是血,当他看见地上的鲜血后,立即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倏地从地上爬起来, 转眼朝一个巷子里跑得无踪无影。 张笑抱起杨洋愣住了,小孩眼睛紧闭,脸色像一张纸,血还在流,血滴落在地 上和种轻柔无骨的感觉。这感觉非常糟糕,张笑有种随时离开地面的虚弱感,心里 慌乱。广场上空,一下子多了无数只风筝,五花八门的风筝呈现出各种飞翔的姿态。 其中有只风筝像一只摇摇欲坠的飞机,一下子栽在了一座高楼上。地上随即冒出一 片惊呼声。惊呼声把众多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让人感到好像有一架飞机从空中掉了 下来。“那只风筝真牛,可惜它还是落了下来。”张笑听到旁人这样说。此时他真 希望有架巨大的飞机突然摔落在广场中心。 张笑拐到广场的另一侧,那里有几个人在兜售风筝。风筝的造型五花八门,一 看就是那种批量生产出来的。这时张笑听到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扭转头来,发 现是一个卖风筝的老头。张笑朝他点头笑了笑,但笑得十分勉强。老头过去在工厂 附近的菜市场摆象棋摊,张笑平时喜欢跟他较量一番。老头摆的是残局,一局收费 一元,但不收张笑的钱。久而久之,老头跟张笑成了无话不谈的棋友。 “你怎么卖起风筝来了?”张笑问道。 “短期买卖嘛,卖风筝不影响下棋。”老头摆开棋子说,“棋子我带着,不来 一盘?” “你这几步棋,跟别人下还差不多。”张笑望了一眼残局说,“我来摆个棋路, 棋子颜色随你挑,谁输谁请客。” 老头说:“你别摆了。我看你有心事,是不是又跟老婆吵架了?” 张笑不说话,依然低着头摆弄着棋子,只好自己跟自己下了起来。他的象棋水 平在跟老头的多次较量中,不断提高,在厂工会举办的象棋比赛中,他还拿过冠军。 连续几天,张笑都在广场下棋。老头忙他的生意,偶尔也跟他下一盘解闷。 但是一个礼拜后,张笑的身影突然从广场消失了。他在家里折腾了几天几夜, 制作了一只巨大的风筝。风筝的形状酷似一条巨大的蜥蜴,一百二十根孔雀尾翼组 成了“蜥蜴”的腿爪,足有十多米长,看起来十分气派和威风。 当张笑把风筝拿到院子里试飞的时候,引来了一群小孩。 “这么大的风筝,真牛。”小孩们各自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这么大肯定飞不起来。” “我看见过比这还大的风筝,有一架小型飞机那么大。” “吹牛!那根本就不是风筝,那是气球船。” “也不是气球船,而是有发动机的小型飞机。” 张笑汗流浃背地忙碌着,没在意孩子们到底在争论些什么。当他再次准备把风 筝放到天上去的时候,发现有两个孩子打了起来。他们在地上滚成一团,像两只纠 缠在一起的刺猬。张笑丢下风筝,看了几眼,很快感到有点无趣——你滚过来,我 滚过去的,势均力敌,一点也不精彩,于是他接着把心事放在风筝上。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周围有个小孩突然尖叫了一声:“血!” 张笑朝小孩滚动的方向望了一眼,发现两个孩子已经滚到了堆放杂物的墙角边。 几只酒瓶从角落里滚落出来。他走过去,发现地上有一摊耀眼的血。此时两个孩子 还死死地缠在一起,只是不再动弹。他拉了一下,没拉开。接着他用了很大的劲儿 才把两个小孩缠在一块的手臂扳开。这时他才发现,血是从一个身穿蓝色毛衣孩子 的脑袋里流出来的。张笑一眼认出这个小孩是杨默的儿子杨洋。另一个小孩的脸上 也是血,当他看见地上的鲜血后,立即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倏地从地上爬起来, 转眼朝一个巷子里跑得无踪无影。 张笑抱起杨洋愣住了,小孩眼睛紧闭,脸色像一张纸,血还在流,血滴落在地 上和张笑的身上。“完了,这孩子完了。”张笑说着就抱起小孩朝医院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