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知道我要去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想她,以至于一直无法入睡,直到凌晨四点钟左右,才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经是十点多了,催生已经不见,只有我 与翫金。而翫金正在呼呼大睡着,被子只盖了上身,下身只穿了内裤暴露在外。实 在值得佩服,并且睡觉的姿势难看至极。脚在床左侧,头在床右侧,面朝下。 已无睡意,便起床洗漱。然后打了电话叫了两份外卖。 送来时候,付了十元钱。便把热腾腾的饭菜吃了一份,留下一份给翫金。 下午无所事事,随即穿了一件羊绒毛的外套,然后走出宿舍。天气已经逐渐的 放晴起来。公园里面的广场上聚集着许多人群,有安装在树丛花草之间的音响正播 放着旋律优美的华尔兹音乐。还有对对幸福的年迈老人在和着音乐跳舞。有大群的 女人围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话题,窃窃私议。然后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几个孩子在广场的人群中放风筝。漂亮的女孩子挽着男孩的手腕走在大街上,看似 学生打扮,并时不时的抬起头来观看男孩子的脸庞,含情脉脉。 看到路旁有稀松的几个人在等公共汽车,便摸了摸衣袋。厚厚的一打钱,掏出 来一看。十元、五元、五十元的不等,但十元的居多。翻遍就是没有一元的。便到 旁边的一个烟店买了一包烟,顺便调些零钱,戴着厚得如同啤酒瓶底一样眼镜的女 老板找钱时,把三元的纸币递了给我。我说可以换成硬币吗?我需要去乘公共汽车。 她似乎有些不情愿,瞟了我一眼,然后又在装钱的抽屉里面找起来,翻足了三个面 值一元的硬币,递了过来,把纸币接过去。 随着陆续上车的乘客蹬上了公共汽车,独自一个人坐到车厢最后靠左的座位上。 这样很好,免得在下一站有老年乘客上车时,会极其不情愿的去让座位。也不用长 时间的站着。把头靠在车窗上,然后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面孔。谁也不会来打搅我 的清静与孤独。就这样痴痴的呆坐着。在下一个站牌处,有上车乘客与下车的乘客。 车厢开始拥挤起来,但这与我毫无相干。 坐在我旁边的是个披肩长发的女孩,看穿着打扮大概是还在读书。肩膀上斜挂 着个硕da的结构复杂的帆布单肩包。粉白色的羽绒服和蓝衬衫。细长白皙的脖劲上 戴着银白色的全扣项链。蓝色牛仔裤和羊绒毛深筒靴子。手里面拿着PSP 游戏机, 耳朵里面塞着耳机。似乎比我更加无所顾忌一样。上来的时候,她敲了敲我的肩膀 说到:到汉阳桥头可以叫我一下么? 什么?汉阳桥头是吧?可以啊!不过这里是哪里呢?我茫然的问她。 她有些吃惊,好像还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掏出一只耳朵里面的耳机。歪着脑 袋看着我。 我说是在汉阳桥头吗? 嗯!是汉阳桥头,就是古琴台的下一站,黄鹤楼的上一站啊! 哦!嗯! 她把耳机再次塞进耳朵里面,然后玩起了PSP 游戏机来。 车缓缓启动,然后提示道:车辆起步,请拉好扶好扶手。下一站,青年路[ 雪 松路口] ,请下车的乘客作好准备。这时,我才知道自己是在青年路[ 雪松路口] 的上面两个站的站牌处上的车,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不得而知。 青年路[ 雪松路口] 。 我不知道青年路[ 雪松路口] 是个什么样地方。或许她也是属于武汉城市的一 部分。总之,汉阳桥头这个站还没有听到。等到了古琴台的时候,自己再提醒自己 便是了。突然想抽烟,然后从衣袋里面翻出上车前买的那包烟。刚撕开,坐在女孩 右边的老头便使劲的咳嗽起来,然后不断的用眼睛瞟着我。只得再次装进衣袋里面。 汽车一直行驶,走走停停。到达古琴台的时候,女孩依旧低头玩着游戏。我没 有打搅她,心想,到汉阳桥头时告诉她就是。汽车再次启动时,又开始提醒下一站 的站名,并要求乘客作好准备。女孩似乎有所觉察。仰起脑袋来看了看,问道:是 到了吗? 下一站。我说。 哦! 她把游戏机关闭掉,然后放进单肩包里面。用双手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便呆 呆的看着窗外。 车停时,她利索的站了起来,微笑着对我说了声谢谢,笑容很甜。我笑着点了 点头。她随即下了车。 ———————————————————— 人渐渐的稀松起来。车厢后面的座位,除了我也无任何人坐。前面几个老年人 在交谈着什么。一个提着红色塑料袋子的中年男人拉着头上的扶手站着。似乎并没 有想找一个座位坐下的打算。 下一站。阅马场。 下一站。千家街。又下了两三个老人。但已经没有了再上来的人。 下一站。终点站:武昌火车站。剩下的几个人都起身下车,包括那个中年男人。 我只得起身随同下车。走到人行道上时,公共汽车开始调头转弯,这时才发现乘坐 的是10路公共汽车。 火车站四周人潮涌动。形形色色的人在人群中穿梭着。空气里面散发着的是人 体身上的奇怪气味。总得找个什么地方坐下,一想,或许车站里面的候车室可以待 上一阵子。便双手插在裤兜里面,迈着懒散的脚步进了候车室。过安检,然后进入 候车室。 候车室里面人潮涌动,里面空旷洁白,即使在大白天,天花板上一样开着白炽 灯。四周光滑的墙壁上挂着旋转着的电风扇。找了角落处无人的座位坐下。开始抽 烟,也不想在活动,索性一直坐下去。 乘车口,有工作人员在不断的提醒旅客:几点钟开往××方向的乘客可以上车 了。然后,有人去检票上车,有人站在乘车口处不断的挥手告别,一直挥到列车离 开。每当工作人员的声音从喇叭里面传来,每当列车缓缓的行驶处车站时,心里面 隐隐作痛,感觉空洞异常。 每隔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都会发出一次列车,心情就这样一次一次的作痛。 面前不远的座位上有旅客离开,有旅客坐下来。惟独自己一直不动,就这样看 着候车室里面来来去去的人群。没有人会知道我是要到哪里去,要乘坐几次列车。 只是在不断的抽烟,一支一支的持续下去。就这样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六点多时,离开车站。在门口处拦了一辆TAXI,告诉司机宿舍的地址。他蒙蒙 的问我是在什么地方。具体我也不好说明白,也懒得大费口舌,便告诉他学校的地 址。 在车上时候,他又问: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说我就是居住在这里的了。他问 :那是到什么地方去旅游回来吗?我说不是。感觉到他一直刨根问底的,有些不知 趣。便说是到车站送人的。他转过头来笑道:就是,我看见你是从候车室出来的嘛! 还以为你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呢!但又无任何行李嘛! 我不在搭理他。 回到宿舍时,已经七点多快八点钟了。翫金正在一楼前面的几株矮灌木丛上收 拾被褥。看到我。他大声的喊:苏章藤同学,快来帮忙吧!他用手拉住被褥的一边, 另外一边垂在灌木丛上。嗳!你快点可以吗?这可是有你的啊! 什么啊?我边奔跑着边问。 你不介意我把你的被褥拿到这里来烤太阳吧!他有些得意的说道。似乎等着我 的表扬。 根本不介意嘛!我是得回馈你吗? 那倒不必。 翫金同学,你这做法我倒是忘了啊! 那是,我见今天天气晴朗得很好。所以便把你们两人的都搬下来了。你不知道, 几天的阴雨天气,被褥都潮得不得了。 谢谢。催生同学不在吗?我边与他整理着被褥边问他。 根本见不到人影嘛!和你一样吃过早饭就消失了。嗳!苏章藤同学,桌子上的 便当是你买来的吗? 嗯! 谢谢!你说你整个下午都到哪里去了。他抱了两床被褥便上楼,我跟了上去。 随便逛去。 真是佩服你的,吃饭了吗? 没有。 哦!我也买了两份便当呐!我自己吃了一份,剩下一份放在你的书桌上,不过 可能冷掉了…… 哦! …… 晚饭就只吃了翫金买来的冷便当,然后铺了床铺就睡觉。也许被褥被晒,所以 显得特别的暖和。晚上倒出人意料的好睡,很少醒来。只是催生同学进宿舍的时候, 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他洗漱时开水的声音。然后又沉沉的睡去。 星期五一整天,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期待着什么,总是莫名其妙的兴奋。这是很 少见的事情,从未发生过。犹如用从山坡上采摘下来的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来拨撩了 心口一样。吃了早饭,便从宿舍出来,然后又无聊的逛在大街上,路线大概和昨天 的一致,但只是一直步行。从解放大道逛到古琴台,然后到龟山公园,再到长江边 上的堤坝上。 坐在堤坝上,把双脚摇晃着放在半空中,感觉到很刺激很舒坦,有种危险的、 带着死亡的气息渗透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去。 有路过的人用奇怪的眼生在看着我,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或许他们会想:这人 莫不是想寻短见不成,怎么把一半的身躯悬挂在半空。但却只是边走边看,谁也不 上来询问这是何故? 一个光头的小男孩和一个鬓角花白的老头坐在离我不远的石凳上。饶有兴致的 在谈论着。 爷爷,那位叔叔是在干吗啊!他坐在那里不害怕会掉到水里吗?很高的哟!小 男孩用胖嘟嘟的小手指着我问他的爷爷。 怎么会掉下去呢!叔叔很厉害的。老头子小声的对小男孩说,似乎怕我听到他 们在谈论我。 那他在那里干嘛呢? 不知道啊!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情知道吗? 哦!可我害怕他掉到水里哦! 叔叔不会的嘛!叔叔很厉害哦!比你厉害多了。不许再问了知道吗?老头子有 些不厌其烦的说道。 哦! 我转过头去,然后对着他们笑了笑。 爷爷,叔叔在对我们笑,叔叔在对我们笑哦!小男孩再次说道,很高兴很兴奋 的说。 嗯! 他是喜欢我们吗? 当然了。 哦…… 我只得从半人高的堤坝上翻身跳下来,再次对他们微笑,然后离开。小男孩有 些惊恐的张着嘴巴看着我,或许是我翻身跳下的姿势有些雷人。 叔叔走了,叔叔走了。 嗯! …… 后面的话语我已经听得不大清楚。我只是想离开他们。免得让别人为我担心, 这并不好。心里面想,这是个可爱的小男孩,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并且感谢他。 离开花园,在旁边的一家不大的小吃店要了一碗混沌,然后坐在空无一人的店 里面等着。老板是一个中年女人,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高高瘦瘦的,脑门很宽阔, 眼睛深陷,但很白净。给人精灵而且清爽的感觉。还有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孩,穿了 白色的棉袄,头上扎了粉红色的头巾。正挽了手袖在门口处的一个瓷盆里面洗碗, 手掌冻得通红。生了锈的水龙头哗哗的在淌着水。 环顾小吃店。六七张红褐色的油漆木桌子凌乱的摆放在不足五十平方米的店铺 里面,桌面上有筷筒,里面插满了筷子。有两三个漆黑色的醋瓶子,酱油瓶子。还 有两个白色漆碗,里面大概分别放了盐巴和味精,再有一个卷筒纸。墙壁上挂了日 历和几张明星海报。门口旁边的墙壁上搭了三四块石棉瓦,石棉瓦下支了锅灶,老 板娘就在下面烧火。动作麻利。 我等了一会儿。老板娘把混沌做好,问道:需要加点葱花吗? 啊!随便吧! 哦!不大喜欢吗? 还行了。 嗯!那我加些可以吗? 加吧! 好吧! 我的“随便吧”似乎给了她很大的难题,她感觉犹豫不决。 她用手从锅灶后面橱柜里面的碗里抓了些碎葱花放到混沌里面。然后端着走过 来并放到我坐的桌子上,轻轻的推到我面前。 请慢用,如果味道不好,你可以加调味料。 谢谢。 嗯!她说完,便拉了个凳子坐到门边。 自始至终,从我进了店来,就一直没有一人来光顾过。似乎我就是唯一的顾客, 这个店就是为我而开的。 吃了热腾腾的混沌。然后付钱,离开。 从公园旁边的小吃店离开,然后再次走到长江边上,江边的堤坝上有一个斜坡, 斜坡是用方孔的砖镶嵌而成。所以,有大量的万年草从方孔中生长出来,几乎把砖 遮掩住。 心想,这里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打搅的了,即使是自己从这里跳河下去,也不会 有人发现的。所以,纵身一跃,便上了堤坝,然后找了处草很茂密的地方躺下。 冬季,长江的水位已经很低很低了。但依旧有载货的客轮和小船从江面上驶过。 不断的划起道道波纹,如同被压碎的冰面一样。 就这样躺在冬日的温暖阳光下,看着来来往往穿梭在江面上的大小船只,看着 长江大桥上快速移动的车流。然后不断的向江面丢石子。 一整天。就这样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度过。找不到理由去做适合自己的事情, 也找不到借口去说服自己不要做以恶习来放纵对待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事情,总是 找时间和机会去做。而不愿意做的事情,总又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从来不去 强迫自己的兴致,也不去违背自己的意愿。更不知道会不会有后悔莫及的时刻到来。 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宿舍后。洗了脸,然后去学校食堂吃饭。 几个食堂的职工正在收拾着剩下的饭菜,见我进去。一个矮小的女职工便问: 还要打饭吃吗? 嗯!还有吧! 有些,不介意倒还可以吃的。 哦!不介意的。 她对其他的职工说道:尽量添满吧! 几个职工便拿了碗装饭添菜,盛得很满。 要在里面吃吗?她又问。 在的。 那不够还可以再来添的嘛? 谢谢! 我端了碗到角落处的桌子处坐下,然后吃着满满的饭菜。突然想起了那天在这 里与自己交谈的那个女孩子。她和夏芷筱一样,是可以叫出自己名字的女孩。觉得 她们俩都有些与众不同,特别是在和自己交谈的过程中,似乎不会有什么放不开的 地方。尔后又想起夏芷筱来。心情蓦然的舒畅起来。自己一直在期待着见到她,并 且与她交谈,不论什么样的话题都可以畅所欲言的交谈。 吃了饭,离开食堂,便匆匆回宿舍。 也许是我最近经常出去,从天亮到天黑,从不露面,所以催生与翫金都不再询 问我去了什么地方。在他们眼里,我同样是个奇怪的人,做些让人想象不到的事情 无可厚非,没有任何的不可能。所以也只是说句回来了吗?吃饭了吧!然后便各自 做各自的事情。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