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和李大成发生这件事情后,秋芸就经常找李大成幽会。两人幽会的地方除了 秋芸的小西屋之外,更多的是那一片白色的沙滩,那沙滩上的细沙地毯似的柔软, 两边的绿树遮挡了外人的视线,顺河风轻轻地吹拂,让他们觉得安全又惬意。身体 健康而又充满青春活力的秋芸与李大成的每一次幽会,都表现出强烈的饥渴与疯狂, 她像一团火又像一潭水,烧灼着溶解着李大成,让这个结实的男人快乐无比、幸福 无比。他常激动地说:秋芸,拥有了你,我仿佛拥有了这个世界,真是死了也心甘! 秋芸说:不,我们不能死!我们为什么要死呢?我们要永远永远这么活下去!疯狂 过后,她就喜欢在他的胸前依偎,他的胸膛宽而又厚,像一堵坚固的城墙,偎在那 里就有了一种很牢很牢的安全感。她在纺织厂观察到的事情也就是在这时候报告给 他。只是她报告的内容价值都不很大,一次次都让李大成失望。这时候的李大成就 显得心事重重,就习惯地抬了眼朝纺织厂方向望,眉头皱成一个大疙瘩,望着望着 就会发出一声两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李大成的这种情绪也常常感染着秋芸,让她为 他担忧和着急。她劝他说:天下的路千条万条,为什么一定要夺这个破厂子!李大 成说: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一名企业家,轰轰烈烈去干一番大事业!秋芸就再也说 不出什么话,只是拿了手在他的背上、额上摩挲。 白天,秋芸照例去纺织厂上班,干她的公关小姐。她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工作,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安排得周到细致。她的表现也就常常得到刘厂长的赞许。几乎每 一个月除了工资奖金之外,还要发给她一个小红包。她对刘厂长依然充满了敬畏, 自从她开始偷偷地向李大成透露厂里的事情后,这种敬畏中又多了些不安和愧疚。 因此,每当刘厂长出现在她身边,她总是脸红心跳、忐忑不安,急忙忙地躲开。她 的这种变化让凤芹看在了眼里,没事的时候她就问她,她只好这么回答她。她说: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有点儿怕他。凤芹笑笑说:你怕他,那是对他了解的太少了, 其实刘厂长是个很随便的人,我就一点儿都不怕他!秋芸说:也许是对他了解的太 少了,时间长了也就不怕了。 这天秋芸来厂里上班,进了办公室见凤芹早来了,正对着镜子在那里化妆,脸 上搽了很白的粉,嘴唇上涂了很艳的口红,两只耳朵上还戴了镶着宝石的那种耳坠 儿,弄得一屋都是脂粉味。秋芸自从到厂里来上班,还从来没见凤芹这么浓艳地打 扮过,她惊讶地叫起来,说:凤芹,你打扮得这么漂亮要干什么?凤芹眨眨眼道: 你猜呢?秋芸说:找了对象了! 凤芹忙摇头,秋芸又说:去城里走亲戚?凤芹又摇头,秋芸说:那我就猜不出 来了!凤芹瞥她一眼,并不急着回答她,又拿起眉笔描完了眉,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觉得满意了,才凑近她的耳朵高兴地说:告诉你吧,今天是刘厂长的生日,他要请 我们去城里的逍遥宫玩呢!见她怔在那里没反应,凤芹便嗔道:还呆着干什么,还 不快去打扮打扮,一会儿就走呢!秋芸犹豫着说:刘厂长生日,我也没表示表示, 还是不去了吧?凤芹戳了她一指头道:你这个秋芸,架子还挺大呢,什么表示不表 示的,人家刘厂长才不在乎呢! 秋芸还在犹豫,刘厂长的桑塔纳已开在了楼下,清脆的喇叭声传到楼上来。秋 芸便被凤芹一把扯了,急急地朝楼下走。一边走秋芸一边嚷着说:说走就走啊?我 还没有打扮呢!凤芹说:像你这样的美人儿,还用得着打扮?就这么在逍遥宫里一 站,不把所有的女人都震了才怪!说着两人到了楼下。楼下果然停着一辆桑塔纳, 刘厂长早已坐在车里了。司机从驾驶座里钻出来,给两人打开了车门,才扭开了发 动机,就见那辆桑塔纳轻轻地哼了哼,随即又颠了颠,便徐徐地驶出了厂大门。 秋芸在上中学的时候就知道县城里有一个叫逍遥宫的舞厅,是县城第一家,也 是县城最高档次的饮食娱乐场所,但她从来没有进去过。有一次她从街上走,看见 那舞厅门外宽阔的停车场上停了无数辆黑的蓝的红的白的高级小轿车,有许多打扮 得西装革履花红柳绿的男女成双捉对地在那里进出,他们一个个笑逐颜开、无忧无 虑,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望着这些男女的时候,她的心中便涌出一种说不出的 嫉妒和自卑,她暗暗决心将来一定要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若干年后的今天,她虽 然没有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可也终于理直气壮地走进这里来,这不由让她心潮起 伏、感慨万千。 逍遥宫地处县城的最热闹地段,宫殿似的设在地下,里面装饰得也如宫殿一样 宽敞豪华,到处是吊灯壁画,虽然是大白天,也同夜晚一样朦朦胧胧,让人走进去 就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许多男女正搂抱着在舞池里起舞,他们的屁股和腰肢都 随着曲子扭来摆去。秋芸跟着刘厂长凤芹还有司机走进来,便被一个小姐笑笑地迎 了,穿过舞池边上的几排软座,引进了一个小包厢。包厢不很大,却装饰得雅致, 里面除了餐桌、沙发、彩电、空调外,还有一张软床。四人在里面刚刚坐定,便见 一桌酒菜陆续摆了上来。那酒菜也十分的丰盛,荤的素的,热的凉的,炒的炸的, 都有,把秋芸都看花了眼。活了这么二十多年,她还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席面。 刘厂长很兴奋,眼里脸上都闪着光彩,见菜上齐了,就招呼大家开始吃。四人 喝的是啤酒,罐装的那种,司机起瓶盖显然经验丰富,呸呸一阵乱响,就每人给开 了一瓶。刘厂长的酒量很大,一眨眼三罐啤酒就下了肚,接着又喝了一罐,瞥见舞 池里又一支曲子响了起来,便站了起来邀请秋芸和凤芹去跳舞。 他说:你们二位,谁陪我跳一曲?凤芹急忙推推秋芸说:当然是咱们厂的大美 人呗!秋芸忙推说不会,凤芹便撇嘴说:你也太跟不上时代了,咋连舞都不会跳? 说着站起来,很大方地挽着刘厂长的胳膊下了舞池。曲子是一支圆舞曲,旋律流水 一样缓慢优美,两人也跳得流水一样缓慢优美,表现在他们脸上的神情如同陶醉了 一般。一曲终了,两人回来继续吃酒。秋芸发现凤芹不仅会跳舞,酒量也很大,几 罐下肚一点醉的样子都没有,而自己就不行,一罐啤酒只喝了一半,头便有点晕眩, 勉强喝干一罐,就觉得有些轻飘飘、似在云里雾中,见刘厂长亲自为她拉开一罐又 递了过来,忙摇头说不能再喝了,斟到杯里抿了几口,索性推说有事躲了出去。 舞池里这时候响起一支节奏比较快的曲子,一群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不知从哪 里蹦出来,在里面蹦蹦跳、扭腰摆臀,秋芸就站在一边观看。 她发现这些少男少女随着曲子一跳起来,他们的腰部、胸部和臀部仿佛蓄满了 挥霍不尽的生命力,而自己虽然还年轻,可似乎比他们衰老了不少。这么想着比较 着,她就叹了口气,一丝惆怅涌上心头。在舞厅里观看了一会儿,估计刘厂长凤芹 他们的酒已喝得差不多了,她才朝包厢走。谁知这一出来却忘记了属于自己的包厢 在何处,只见诺大一个舞厅四周包厢一间连着一间,门是一样的门,窗帘也是一样 的窗帘,似乎都有人在里面吃酒说笑,她一时怔在那里不知怎么好。幸亏有了些酒 意在脸上,胆子比平时大了许多,就认定一个包厢推开了门。刚探进脑袋,便惊得 木鸡一般呆在了那里。她看见那包厢的软床上,一对男女正搂抱着在那里亲嘴。那 男的她不认识,女的竟是被厂里开除的梅英,只见她烫了一头披肩发,穿一件超短 裙,脖子里一串金项链闪闪发光。见有人进来她竟不在乎,依旧吊在那个男人的脖 子上亲个不停。秋芸虽然已是委身过两个男人的女人,可看到这场面还是把眼睛瞪 大了,她像被狗咬着一般惊叫着逃了开去。 逞着酒意又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包厢。进门一看,凤芹和司机不知 哪去了,里面只剩下刘厂长一个人。这时的刘厂长已有些醉意,他看见秋芸走进来, 脸上就有了一种异样的表情,眼里也冒出一股灼亮的光。秋芸望着刘厂长的这种目 光不知怎么就联想起了省城那个把她由姑娘变成女人的记者,心不由怦怦地跳起来。 她慌张说:凤芹他们呢? 刘厂长没有回答她,却向她的身边凑过来,用手勾住了她的腰。她吓得跳开去, 说:刘厂长,你喝醉了! 刘厂长望着她笑起来,说:醉了?我还从来没有醉过呢!说着又向她凑过来, 道:你不是问凤芹哪去了吗?告诉你,她和司机在另一个包厢呢!见她在那里发怔, 刘厂长又说:男人女人在一起,就这么回事儿!你是公关小姐,更应该开放开放嘛! 说着猛地就把她抱住,就伸出毛茸茸的嘴唇来吻她,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 巴掌抬起来,猛地就向他的脸上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