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野心勃勃的男人,自谓风流的男人,阴阴恻恻的男人,老夫聊发少年狂的男人 …… 最好笑的是连男人的模样都不爱记,也记不住,一个男人不见个三次面以上认 不下来。龙应台小说里有个男人,得了一种病,只看到男人,看不到女人,我是反 过来了,我大概也有毛病了。 没戏了。“……喂?” 陈典接电话的声音永远是柔柔的,微微有些乏力,听到她的声音我就想起她的 样子,清丽、文静,林妹妹似的,“我见犹怜”,说的就是她。 我常常觉得她不像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的人。 寒暄了几句,我就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坐坐。 “可能———”她犹豫了一下:“不行。” 她说:“我手头在准备做一些事情。”我想她可能在写东西,就不再勉强。她 说:“代我问宋福来好。”我说:“好好好,他也问你好。” 放电话的时候我注意到她那边有隐隐的声音,很柔和的那一种。 她在沉醉于她一个人的世界。 商琦很爽快地和我说定在绿袖咖啡厅见面。 坐在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楼下来来往往的人,这情调颇好,适合谈心。 看看身后,多是一对一对的男女,倒退五年十年这种情景或会令我感动,心生 憧憬,但现在我更喜欢看到单纯的女朋友们坐在一起———这意味着她们身心独立, 不需要男人带领、陪同和付账。 商琦来了。一头短发,小西装领上衣和长裤,皮包和鞋子都是明晃晃的,整个 人干净、利索、高档、有型。 “宋福来呢?”一坐下来就问。 大家都问宋福来,别说,这傻小子就是有点女人缘,但凡我认识的女性,见过 他的,都对他印象好。 “我把他甩了,”我开玩笑:“不要了。”“不要了给我。”她也笑,“他那 么好。” 我说:“就是穷了点。”她说:“有钱的男人靠不住。” “靠不住又怎么样?他能干些什么?不过是变坏,养小蜜,包二奶,编着谎应 付你,还能出什么花样?到底你是有好处可占的,看透他就是了;嫁了没钱的男人, 那可就难说了,要么一辈子没钱,贫贱夫妻百事哀,边哀边混,混到白头,也算是 一种真情;要么陪他捱,可捱到头了他再变坏……那才是真的血泪史。” 商琦说:“是真的打算爱就不能想这么多。” “是真的打算爱才要多想想呢。”“那你就准备累死吧。”我们边说边笑。 克林顿的事情终于有个眉目了:没事儿。莱温斯基也没事儿,名也出够了,好 处也捞了。倒是斯塔尔惹了一身骚,莱温斯基都骂他,啧啧啧,这世界! 伟哥尚未登陆,大家已经炒起来了,老中青年男人跃跃欲试,商家也争着抢着 注册商标,一场“伟哥的革命”就要拉开序幕(个别神经过敏的女人的低微之声是 忽略不计的,比如美国一位妇女说:要把发明伟哥的人脖子拧断)。 我们还说起了那位在去年年底死于非命的漂亮的电视台女主持人。在她死后, 人们发现她在寸土寸金的城市拥有七套房产(这件事被各报刊杂志炒得火热,然而, 案子破后,按公安部门的说法,却只是一起极为平常的由入屋盗窃引起的杀人灭口 案,作案人是一个与她素不相识的湖北盲流)。 我说:“你看看人家这本事。”商琦说:“太满了,满招损。”我说,“是, 人要时时小心。”商琦点头。“过两天我要去新加坡,”商琦说。“我们分公司… …” 我说:“好啊。” 商琦说:“好什么好,一年到头这里那里地跑,我实在是烦了。” 我说:“听听这腔调,你们这些人,好处占尽,高高在上,然后说:真想做个 普通人。真是这样,为什么只见人往上头挤,不见人主动下来?” 商琦说:“那是没办法,下不来了。” 我说:“我不信,还有人拦着你?只怕往下踩还来不及。” 商琦说:“跟别人没关系,问题在你自己———”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宋福来。他刚到,把行李放回公司宿舍就往我那 里去了,现在进不了门。 我让他过来,等会儿一起吃饭,他不肯。 “那你先在楼下坐一会儿,”我说,“我过一会儿回去———” “过一会儿是多会儿?你不能马上来吗? “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 “我说了这两天回来的。”他有些生气了。 “那我也不能随叫随到啊。”他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我说:“脾气还挺大的。” 商琦说:“去吧去吧,本城男女比例1 :7 ,男朋友是不能得罪的。” 她说:“其实女人最大的幸福,还是有一个可靠的男人,一个温暖的家。” 真有趣,许多女强人都喜欢来这一句。也许,对于她们来说,功成名就钱到手, 感情自然地就成了最热烈的追求。 我和她不一样。 “让他等,”我说,“可以欺负男人时一定要好好欺负,女人,不过是几年光 阴,总不能等人老珠黄了让他来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