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灿(2)
门口站的却是夏小雪和丁琪,都羞红了脸转过身去,我低头一看,忙跑进屋里
穿上衣服。
夏小雪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着。
我说:家里穷,买不起闹钟,窗帘遮光性能也好,就不知道天亮了。
丁琪说:是闹钟响了你没搭理它吧?
我说:哪儿有闹钟——哦,是你们指使那小子乱叫的啊。
夏小雪说:就在楼下呼的你,本以为你会穿好衣服下去回电话呢。没想到……
丁琪说:林树你刷牙了吗,见面就是脏话。
我说:我还以为是——我还以为是孟憬呢。
夏小雪笑道:孟憬这两天不会来找你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们买杀手把他给做了?
丁琪说:把他卖了够买杀手的吗?我也就给陆葭打了个电话,让她去看着孟憬
学习。
我说:有她在孟憬能老实学习吗,你也不想想,找只披着狼皮的羊去当牧羊犬。
丁琪说:那我就不管了,只要没人来打扰你就行。
我说:这口气怎么跟我小姨似的。说吧,把我左右手砍了接着要怎么伤害我。
丁琪说:来帮助你学习,给你当免费家教。
我说:现在就不必了,考试的时候帮助我才显得你那友情可贵。
丁琪说:那就要看你这几天的表现怎么样了,好了呢我就帮你,坏了呢我送你
一块结实的搓板回家罚跪用。
夏小雪说:是我让丁琪来的,不管有没有成效先磨磨你的性子。
我叫道:夏——小——雪!我借你钱不就还差两毛没还吗?
丁琪说:那么凶干吗,要咬吕洞宾吗?现在就开始看书,一刻千金啊。
我笑了笑说:是啊,一刻千金啊咱俩。我申请抽支烟行吗?
丁琪双颊嫣红,说:去卫生间抽。
我在卫生间里抽完一支烟不见有人来喊,就又点上一支。第二支烟抽到一半,
就听见一阵清脆的笑声。我把烟掐掉踮起脚跟走到卧室门口,只见丁琪和夏小雪头
挨着头肩膀不住抖动。我说:你们干吗呢?
丁琪回头看我一眼,笑的更厉害了。我说:什么事那么激动,跟触电了似的。
夏小雪忍住笑说:读你写的诗呢,好文采啊。
我一把抓过丁琪手里的稿纸,刚看了两行,就连忙塞到褥子下面。
夏小雪说:别藏了,我们都看完了,而且印象深刻。
丁琪摇头晃脑的背诵道:我就这样趴在沙滩上,等着女娲抓我去补天,用我的
眼睛填补五色石的缝隙,永远看着那斑斓之外,我遗失已久的梦幻。——要抓你去
补天,你是王八么?
夏小雪笑道:这个是好的,那个最怪,什么我脸红我揉眼睛我深呼吸的……
丁琪说:哦,你说的是——当我脸红的时候,你不要以为我爱上了你,那只是、
只是我有些尿急;当我揉眼睛的时候,你不要以为我为离别而哭泣,那只是我忘了
洗隐型眼镜;当我深呼吸的时候,你不要以为我接受不了你走开的事实,那只是我
犯了烟瘾——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好意思写了林树。
我说:你都好意思偷看了,干吗乱翻我的东西?
丁琪说:对了,找你的数学书呢,你放哪儿了?
我说:让我想想数学书是什么样子的……
我想了会儿,终于记起,钻到床底下,摸出数学书来。拍拍上面的尘土说:压
了你五百年,今天唐僧来了,兄弟。
丁琪和夏小雪掩住口鼻退出卧室。夏小雪说:怎么那么脏,你拿它做什么了?
我说:上个月我变动了一下床的位置,地有些高低不平,我用它垫在床腿下面
了。
丁琪说:真是不可救药了你,那你上课怎么办?
我说:就是不垫床腿我上课也不带它,这还算是废物利用了。
夏小雪说:你这样怎么行,高考还得考数学呢。
我说:再说吧。
丁琪说:还再说呢,今天就看看你数学到底是什么水平。
丁琪哗啦哗啦翻着我的数学书,说:外面又脏又皱,里面整洁如新,真没见过
你这么着混日子的,怪不得数学作弊也就是六十分。
我说:能帮助你长见识是学生的荣幸,所以我说您老人家就别费心了,我一穷
二白阿斗的命,你扶不起来。
丁琪说:小看我了,你就是地皮我也能把你揭起来站直喽。
夏小雪说:好好表现,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夏小雪到厨房里切菜,丁琪逐章问我什么公理定理定义性质,我以“不知道”
贯穿始终。丁琪放下书本噼里啪啦一顿训斥,夏小雪过来问道:怎么了?
丁琪说:他居然什么都不会,我说的是最基本的那些东西。
夏小雪看看我,无语。我笑道:现在像丁琪这样有正义感的人已经很少了。
下午送丁琪和夏小雪走后,我去了孟憬那儿,孟憬和陆葭分坐在书桌两端正在
看书,都没注意到我来。我在院子的角落里站了会儿,只见孟憬和陆葭不时相视而
笑,陆葭的鬓发散落到眼旁,孟憬探过身子帮她拨到耳后,顺嘴在她额上印了个吻。
我咳嗽一声走上前去,孟憬急忙坐正,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说:刚来,该看到的都没看到。
陆葭脸红到耳根,偏过头神经质的一页页的翻书,娇羞无限。
孟憬说:你这猴子不是有人看着吗,怎么丁琪放你出来作乱了?
我说:看我认罪态度好,让我提前出狱了,出去走走吧,这一天快闷死了。
孟憬看看陆葭,陆葭说:那就出去吧,我也该回家了。
我说:陆葭祖籍是河东的吧?
陆葭说:我家世世代代都是阳城人。
孟憬说:别接他话茬,这猴精调侃你呢。
陆葭明白过来,说:林树不是好人,就该让丁琪拿条铁链子拴住你。
我说:你千万别跟丁琪提这个建议,她可是一个善于纳谏的好主儿。
陆葭嫣然一笑:那我更要跟她说了。
我说:你就饶我这一遭,我再不胡说了。三娘教子这主意是丁琪出的吗?
陆葭说:是我的主意,我想让你们都认真看点书。
在丁琪拳打脚踢的威逼和夏小雪美味佳肴的利诱下,我确实认认真真的看了三
天书。虽然时间很短,在考场的感觉已不太一样,有种从白脖儿文盲进化到斗大的
字识一箩筐的农村老太太的喜悦。但感觉不能当饭吃,数学的六十分仍需努力作弊
才能拿到,其他的科目,终于都光明正大了一回。考完试后,我和孟憬都在阳城滞
留了半个多月。孟憬和陆葭每天勤学不断,当然这仅是由我所见到的情景得出的结
论。丁琪对我还是那么苛刻,命令我在一边背诵数学基本知识,她和夏小雪对着风
扇看我节衣缩食克扣烟钱买来的杂书。看的不太明白了丁琪就非常不屑的向我请教,
我趁机到风扇跟前献殷勤,还是免不了在她验工时惨遭殴打。
苏云灿知道夏小雪常去我那儿,白天就不再找我,总是到了晚上叫上我和孟憬
满大街溜达,喝点酒吓唬三五成群的小痞子。苏云灿说:你们这么用功,我就寂寞
了,可我他妈乐意这样寂寞。你们干点正事我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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