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彼得堡透明夜(5) 我昏昏沉沉地晃回了宾馆,一头栽到床上,却总不能深睡,一直处于快速眼 动中。混沌中,听到笃笃笃的叩击,万紫在敲门。我起身去给她开门,要穿过一 个昏暗的走廊,我怎么也走不到走廊的尽头。万紫越敲越急,门就在眼前,我迈 开大步跑过去,门却逃走了。这时,我突然惊醒,原来是在做梦。而敲门声仍然 存在。我喘着粗气,托着昏沉的头,打开门,克拉拉穿着薄纱睡衣站在门口,她 说大周金属摇滚式的鼻鼾分贝过高,她无法入睡,决定放弃豪华套房。她很有主 见,不问我是否愿意收留她,就径直进屋了。果然是某人的好朋友,姐俩一个德 行。她环视了一下房间,最后目光落在我的D&G 内裤上,笑笑说很性感,我说你 也性感…… 我问自己,为什么会和妖冶的克拉拉共处一室,仅着贴身衣物,没羞没臊地 互相夸奖?逻辑上很难解释,首先,我们并不熟悉;其次,大周喜欢克拉拉再明 显不过;再次,虽然我告诉自己是来调查万紫的,但是我花很长时间考虑自己是 否愿意失身于万紫,说明我潜意识里是愿意勾搭万紫的,毕竟是我喜爱了两年多 的中指姑娘啊。而介于他们仨的友谊,我和克拉拉相好是极度不和谐的,这种嫁 接会激烈排异,长出酸涩的果子。所以作为两个大脑正常运转的人,我和克拉拉 的会面不会是现实,一定是梦,梦总是逻辑混乱的。可是紧接着又出现一个问题 困扰我,为什么会梦到克拉拉?我拍拍浑沌的脑子,努力给自己一个科学的解释 :我一开始梦到万紫,因为我想让她进入我的世界(给她开门),却不知道进入 的方法(门跑了),我深层次爱的欲望没有得到满足。于是又出现第二个梦,波 斯猫般的尤物,借以满足浅层次性的欲望。这就是梦中梦,醒了一层,还有一层。 克拉拉靠近我时,我打了一个喷嚏,这次和感冒无关。来莫斯科之后,我开 始花粉过敏,每当大地回春,植物花粉就乘着春风将我送入地狱。路边的野花莫 说去采,只要稍微靠近就会爆发一场高烧。在莫斯科这座森林城市——莫斯科是 森林,住着蓝精灵;彼得堡是海湾,住着小美人鱼——哎,你看我是不是病糊涂 了?思维天马行空,没办法,梦境通常都很混乱。我本来是要讲花粉过敏的。在 莫斯科这座森林城市,我无处可逃,只能紧闭门窗,足不出户,在家坐月子。如 今竟成了心理疾病,闻不得浓郁的香气。这个喷嚏很不礼貌,约等于嘲讽克拉拉 的气息太呛鼻了,还好是在做梦,我从来不忍心让美女难堪。克拉拉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我用不起香奈尔。” 白日里只觉得克拉拉十分艳丽,没想到梦境里更是妖娆。典型的俄罗斯美女, 梦幻的金发,眉目含情,双乳高耸,腰肢纤细,腿白皙而修长。我常常在想,当 我离开俄罗斯的那天,一定很舍不得满街风姿绰越的身影。难得春梦一场,了无 痕就太遗憾了,遂决定从了克拉拉。 我撩起克拉拉随意垂坠在胸前的几缕金色发丝,将其掖到耳后,想要好好端 详这只闯入梦境的胭脂虎,胭脂虎也目光灼灼地虎视着我。这时,又有人敲门, 十分扫兴。 我开门一看竟是大周,他说半夜发现克拉拉不见了,怕魏何对他饿狼扑食, 所以他要来我屋睡。他也不询问我的意见,径直上床了,“红殇”乐队这几口子 还真是物以类聚,一个比一个有主见。 大周坐在床上,很惊奇地对深埋在被褥里的克拉拉说:“嗨,你也在这里?” 演技拙劣,一看就是在装偶遇。克拉拉没有理他,转身蒙头大睡,我看到他注视 克拉拉时哀怨的眼神。我竟有些同情他,女多男少的俄罗斯啊,几时见过男人爱 女人爱得这么卑微? 我们三个人并排躺在大床上,我知道谁也没睡着,因为克拉拉在被子下抓住 我的手放在她急促起伏的乳房上,而大周整夜没有发出摇滚式的鼾声。夜如此漫 长,我开始担心这不是梦,因为梦境不会在同一个情节上滞留五个小时,梦境不 会整晚持续剧烈的头痛。可是现实怎么可能如此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