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第五章大漠(2) 顾昀一怔,片刻,目光微微沉下。 他没有答话,向何恺略略一揖,大步走了出去。 军令如山,将官们将明日出征的消息传下,营中立刻热闹起来,虽已准备多 日,士卒们仍奔奔走走,纷纷为明日上路收拾起来。 医帐里亦是忙忙碌碌。医正指挥着军医们清点药材和各式物品,将平日散放 的东西归整好,检视车马,也忙得不亦乐乎。 馥之待在药帐里没有出去,刚才顾昀派人来告知出发时辰以后,她要仔细考 虑上路后的事,也要将行囊收拾好。 她的东西不算多。几件换洗的衣物和冬衣皮裘,都是来边塞前就准备好了的 ;其余的东西,不过是叔父的游记和一些药瓶。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 装着些半红半青的野果,是阿四早晨在军营附近的野地里采的。 " 这里的野果不好,涂邑的可早就红了。" 交给馥之时,阿四咧着嘴笑," 阿姊等我,待送信回来,定要带上一筐。" 王瓒写了封信,让阿四送去涂邑,叮嘱他一定要亲手交给县尉,待县尉看完 了才能回来。 馥之看着那布包,觉得有些愧疚。他回了涂邑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那信上, 王瓒以都督帐下主簿的名义命令县尉把阿四看住,两个月内不许离开涂邑半步。 这主意是王瓒出的,他答应馥之放走阿四。而阿四一离开军营,王瓒就立刻 找馥之要解药。 馥之也大方,将一瓶螟蛉子的解药给了他。 王瓒他打开药瓶,稍稍嗅了嗅味道,狐疑地看她," 怎与那日所服无甚差别? " 馥之淡笑," 自是无差别,那日乃首解,主簿今日服下半钱,每隔三日再服 半钱,三次可解。" 王瓒仍半信半疑,哼了一声,却将解药收在了袖中…… 想到这里,馥之心中苦笑。这方法恐怕也只对王瓒才有用,用来对付顾昀却 是危险的。他心思深沉,方才在帐中便可见一斑。这样的人,一旦被其窥破就只 怕要弄巧成拙,上路后,自己的性命可就全在顾昀手中了…… 夜幕降下,军营中忽而吹起低低的号角。 王瓒在帐中听闻,心中诧异,忙走出营帐去看。 " 何事?" 他问附近走过的一名军吏。 军吏也不甚清楚,行礼道:" 似乎是东营。" 东营?王瓒皱眉,那不是顾昀所率精骑所在?想着,他快步朝不远的东营走 去。 才到营门,果然,只见明亮的火光中,骏马嘶嘶,人头攒动,两万精骑已整 装列队完毕,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王瓒正要询问守卫,忽听一声沉喝远远传来,少顷,一将身着锃亮甲胄,骑 在骏马上当先驰出。蹄声如雷霆震响,列队的众骑跟在他身后,骑士手中的火把 会聚成河流一般,未几,已经奔出了王瓒面前的营门。 火光下,尘土卷起,王瓒举袖掩住口鼻,突然发现姚馥之的侧脸在众人中一 闪而过,睁大眼睛再看,她却已经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日头跳出了晨雾,淡淡的阳光透过高高的杉林,斑斑点点落在黄绿相间的秋 草上。 顾昀抬头看看天,又望望已经被抛在大军身后的一片山谷,对曹让道:" 传 令下去,就地扎营歇宿,不得生火。" 曹让应声,骑马下去传令。 众人听命,纷纷下马休息。连夜赶路,军士们已经疲惫不堪。不少人拿出糗 粮和水囊用食,却是静悄悄的,除了偶尔一两声马嘶,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谁会想到这里竟有两万精骑?馥之坐在地上,望着四周静谧的高山密林,心 中有些感叹顾昀军纪果然严明。 昨日入夜之后,馥之跟着他们连夜骑马离开平阳郡,向西一路奔至了榆塞。 榆塞常年设为军事关隘,没什么商旅往来。从这里出去,过一片山地就可进 入大漠。 她望望前方,只见地势渐渐开阔,像是快走出去了。现在顾昀终于下令歇息, 想是已经自信不会被羯人的细作发觉。 馥之心里想着,正想去拿点糗粮充饥,却发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定睛看看,正是顾昀。 顾昀依旧一身甲胄,风尘仆仆,脸上却丝毫不见疲惫之色。 他看看四周歇息的军士,最后,目光落在馥之身上。 " 左将军。" 馥之仍坐在地上,朝他一拱手。 顾昀无所表示,却蹲下来看着她,少顷,道:" 再往前十里便入大漠,我等 长途奔袭……" " 馥之生死由命,绝无拖累。" 馥之没等他说完便已镇定地接话。 顾昀目中有些讶色。 馥之平静地看着他,唇边浅笑。 顾昀没有再说什么,略一颔首,站起身来,朝来时的路走去。 馥之望着他的背影,过了会儿,继续去取糗粮。转头时,她发现旁边的军士 不时地拿眼瞅她,似好奇又似猜测。馥之弯弯唇角,没有再去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