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有情人 朋克 火车开得很快,车轮与车轨咬合时会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像那年得知她的病 情时我心跳的声音---空洞、绝望。 “我们分手吧。” 她睁着那双纯洁的眼睛望着我,时间回到了五年前。那时她才十五岁,真的还 是个孩子。 那是个夏天,她穿件花花绿绿的裙子,坐在我的美术班里,我得承认,这是很 吸引我的。但她太小了,我也刚刚上大学。我用眼睛追随着她,看她不小心弄翻水 瓶时那小兔似的表情;看她每画好一幅画时手舞足蹈的样子……我把这些装订成册 在心里。 时间就这样过去,直到有一天,她交上来的作业里放了张字条:“朋克,我终 于考进你的大学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第二张字条又不期而至:“朋克,陪我 看电影吧!” 电影是朱丽亚·罗伯茨的《留住有情人》。很凄美,讲的是爱情与生命的故事。 我们的手不知不觉地拉到一起。谁先伸的手呢?不知道。 “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学习,很努力地长大,现在可以了吗?” 伴着电影悠扬的主题曲,我拼命地点头,这是我一生中最重的承诺。 1998年11月20日,她生日。约好了为她庆祝,过了约定时间1小时,她还没有来。 “出事了。”预感让我窒息。 心脏病的突然而至让她躺在手术台上,凌乱的长发掩在脸上,“先天性心脏病 必须手术。”医生的话在我耳边似一声炸雷。 手术很成功,但两天两夜她都处于昏迷之中,换药时我看到了在她美丽的胸口 蜿蜒而下的那道伤口,我的心痛了! 第三天她醒了,而那时我正睡着,我太累了。她嘻嘻地笑着,用冰凉的手拔弄 我的头发,突然说:“你好几天没洗头了吧?”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谢天谢地, 她毕竟留了下来,老天还没有残酷到让我失去她,我哭了。“别哭呀!这么大的男 人还哭,真没出息!”可是我还是哭,我边哭边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不好?”这一刻我知道了我对她的爱有多深。“好,我一直在等你说呀。”她的 手拂去我脸上的泪水,那手是那么苍白,那么美丽。 我帮她办了半年的休学,虽然我正忙着考研,每天下课我还是会去医院陪她, 我推她去医院的花房里呼吸花香,给她买她爱吃的水果,看着她日渐红润的脸,我 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但这种幸福的背后,一种更大的不安占据着我的心:这 次她住院,我才知道,她的父亲是这城里一家有名企业的老总,生活条件是属于高 档次的,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知识分子家庭的孩子,不是我自卑,而是我不喜欢有 一种累的感觉,这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对那一阶层人的不适。 我渐渐发现了我们的种种不对头,例如:我认为精神上的享受最重要,我认为 书店是最值得流连的地方,但她却只对商场感兴趣,对高档的物品感兴趣;且花钱 如流水,我希望两个人平等相处,遇事谈情论理,但她总是说上句,动不动还说一 些“你们这种层次的人不懂”等伤自尊的话,摆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我们成 天在一起我便说不出那么多动人的话,她却说我太没有情调…… 我始终不明白,当年她生病时我们面对生与死的考验是那么勇敢是那么心心相 印,而如今为什么会在一些琐事上就过不去这个坎呢? 累了累了,除了分手我还能做些什么呢?让她再病一场?或让我也病一场?难 道爱情一定禁不起平凡的打磨,总得用激情去涂色吗? 就像今天,2000年5月的这个休息日,我们刚刚从植物园回来,便发生了不愉快, 原因很简单,她要去攀岩,而我说人一定很多我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于是我们 就又吵起来了,吵得很厉害,吵到后来,在火车上,我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我们分 手吧。 这是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她哭了。不再看我,眼泪一滴一滴往出涌。 这可能是任何一对恋人都有过的经历,这也可能是某一对恋人分手的理由,但 说心里话,我真的不愿意分手,她也一定是,但这种矛盾却在消磨我们的爱情,火 车要到站了,我真希望火车不要停,留住我们这一对有情人。这是我对她的真情告 白。亲爱的,我希望你能够看到我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