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狼的孩子 女真 十二属相里,儿子属猪。老辈人都说,猪是个好属相,你看猪方头大脸的样子, 不是很有福相吗?属猪的人命好。 然而儿子只属了很短一段时间的猪,就宣布不再属猪了。第一次是在大长山岛 的海边,在一群大人们的挑唆下,改猪而属猫,却并不能说出为什么要属猫,属猫 和属猪有什么区别。过了不长一段时间,儿子又将媚态十足的猫遗弃,改属狼,而 且是大灰狼,而且能说出堂皇的理由了:狼厉害,爱吃肉,猪不吃肉,猪笨;狼长 的高,猫长的矮。猫怎么这么矮呀?我才不属猫呢! 属狼的孩子让我好困惑。在儿子所能接触到的所有童话故事、电视卡通片里, 狼从来都是作为反面形象出现的。《小红帽》里的大灰狼欺骗了小红帽,又把老奶 奶吞进了肚子里,如果不是猎人偶尔从窗外经过起了疑心,小红帽和老奶奶恐怕就 将永远葬身狼腹了。还有迂腐善良的东郭先生,如果不是那个机智的农民,他也早 被忘恩负义的狼吞进肚子里。在童话世界里,狼一直是作为反面教材出现的,凶狠、 狡诈、忘恩负义,诸多为人类所厌弃的恶劣品质都归结到狼身上。人类也许是想通 过童话这种形式,教导他们的后代弃恶从善,培养出更加善良、高贵的品质? 然而童话故事中那些谆谆教诲在我家小儿身上似乎没起到任何作用。自从改属 狼以后,如果你在他面前批评狼如何如何不好,他绝对会对你怒目以视,大声说 “狼好”,一边将两只小手狼爪一样起,抬到胸前,狼吼一般“嗷”地一声,好 像他就是一只真正的狼。 平心而论,儿子其实是一个挺善良、挺老实、挺胆小的孩子。年迈的爷爷满嘴 的牙拔得一颗未剩,等待镶假牙的日子里,儿子很爽快很仗义地告诉爷爷,他要拔 下自己的牙给爷爷安上。电视卡通片里那些以强凌弱的场面,他总是为弱者而焦虑 担忧,甚至不惜采取鸵鸟政策,让大人赶紧换频道或者干脆把电视关上,以为这样 弱者就不会再受欺凌。从幼儿园回来,他的脸上有过被抓伤的痕迹,也不止一次听 他说过哪个小朋友推他了,哪个小朋友不让他玩玩具了。幼儿园最高的那座滑梯他 从来没上去过,用他自己的话说:太高了,危险! 在儿子非常执着地属狼的这段时间里,渐渐地,我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给他泼冷 水,让他打消属狼的念头了---当一个弱小的生命开始朦朦胧胧地懂得他面对的 世界是如何地复杂凶险,他需要从凶猛的狼身上汲取反抗的勇气和力量时,这是他 的一个可喜的成长阶段,做母亲的怎么能够阻挡,又怎么能够阻挡得了这种成长过 程? 被原始人类视为吉祥、护佑的那些图腾的诞生,是不是和一个三岁半的孩子执 着地属狼有相似之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