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出租之城(29) 我们没有钱,不能找到合适的女孩来做女友。我们没有钱,也无法去找临时 的妓女来满足我们年轻躁动的躯体。也许是因为年轻,荷尔蒙分泌旺盛,我们对 女人肉体的冲动、渴望和幻想,常常像亚热带的暴风雨一般来势凶猛,而又转瞬 即逝。这些没来由的巨大欲望或强烈冲动,就好像清晨突然降下的漫天大雾,拦 住去路,而你,却不知道它从何处而生,也不知道该从何处突围。我相信,如果 有钱,我们也不是没有可能,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 唐爱国的故事,常常是这样开始的。因为,在一起的日子,我不是在倾听他 讲述故事,就是与他共同体验街头艳遇。他的讲述,有如活生生的现实教材,给 我许多惊讶和满足。像古代那位守株待兔的人一样,他喜欢在马路上等待兔子们 的出现。迎面走来数位,或一位,艳妆女子……这该是常有的图景吧。说起来, 多少个人走过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走来的人,符不符合兔子的定义。在这方 面,他的敏感、勇气和判断力都堪可称赞。现在,她或她们,挽着包,或者手挽 着手,一路说笑,并没有意识到前面,会遭遇什么意外或危险。 唐同学,是不是笑嘻嘻的就迎上去?我曾经问他,你真的就是这么一副无赖 的嘴脸,去跟她们搭讪?……她们不害怕吗? “你才是个无赖呢,”他很无耻地嘿嘿笑着。“害怕什么?那时候社会风尚 好得很。再说,我又不是怪物,长得又这么的主旋律——我有那么可怕吗?” “哈哈,你还主旋律?不说你是小瘪三,小混混就好了。”我说。 “你知道个屁。深圳有小瘪三吗?那是人家上海的特产。” “什么意思?” “来深圳的人,通常都是来寻找发财机会,不是来混社会的。”他像是很了 解这个城市。 “深圳就不是社会?深圳就没有社会?” “什么社会、社会的?”他气急败坏地说,“跟你说得清楚吗?深圳这个城 市,是没有根基的,原住民太少了,老城区太少了。明白不?深圳这座城市,没 有戴红袖章的老头或者老太婆,没有这样的人,像侦探一样,出没在街头和社区。 缺了这些警惕的老花眼们,这里还能像北京和上海那样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吗?” “因为这样宽松的环境,所以,你就胆大妄为?” “呸!”他说,“什么叫做胆大妄为?你可不可以,心态放平和一点点?” 我对他有一些东西是很好奇的。我问他:“哎,说说看,你怎样开口跟她们 搭腔呢?‘哈罗!小姐,可以认识你吗?’——是这样吗?” “哈罗?难道我成了喜爱寻花问柳的美国水手吗?”他圆睁眼睛,一副较真 的模样对我说。 我忍住笑,罢了罢手,继续问他:“你总不能用长沙话,去询问人家吧?” “去去,呆子!我的普通话虽然不好,可是,也不至于糟糕到别人听不懂的 地步吧。” 在非洲长大的法国作家加缪,曾经写过阿尔及尔的电影院,出售一种菱形薄 荷糖。这种薄荷糖常常贴着红色的标签,上面写着简单的问话和回答。 标签问曰:“问君何时带我入洞房?” 标签答:“明年春天。” 标签问曰:“你爱我吗?” 标签答:“疯狂地。” 你看看,好玩不?几十年前,那些童稚有趣的非洲小黑们,就是通过这种可 笑的传递糖果方式来追求异性的。呵呵,这些年轻的头脑简单的小黑们啊,若遇 见心仪的小黑女,便会去将印有标签问话的糖果买来,深情款款地送给他的意中 人呢。那接收了糖果的小黑女,倘若中意,就回赠一只印有上述标签答案的薄荷 糖。倘若不愿意,就装聋作哑。 可是,中国的女孩,是何等的聪明鬼精?她们计算机一般复杂的大脑,岂是 如此简单伎俩就可以蒙骗到手的?这些小人精们,她们经常吃着小点心,歪着头 闲逛,对你的殷勤不屑一顾。 唐爱国回答我,说:“哼,想套出我的杀手锏?嘿嘿,老子才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