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当晚,尹寒林联同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对赵海藏身的“千色”舞厅进行了从里 到外的搜查。林暖烟一直逗留在警车里面,直到他们控制了局面,把嫖客以及提供 (色)情服务的女子全部扣押,她才下车跟在其中一名民警的身后走进去。 舞厅之中一片狼藉,到处是碰翻了的桌椅,酒瓶杯盘散落了一地。 赵海在混乱之中从侧门逃走,尹寒林拨腿就追了上去。林暖烟在后面跟出去, 夜色之中只来得及看到赵海拼命奔跑,尹寒林翻过窄巷之中的矮墙,从高空凌厉地 向他扑去。她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真的是不要命了,难道就不怕摔伤自己? 赵海抡起路边的木桩,用尽全力向他敲过去,尹寒林只差一点就被他敲中头部,他 扬起手臂把木棍挡开,伸腿把赵海扫倒在地,然后用身体制止住他,摸出手铐干净 利落地铐住了他的双手。 “尹队长,身手漂亮!” 揪着被铐住双手的赵海走回来,姚科带头给他鼓掌,尹寒林露出招牌的俊朗笑 容,像是英雄归来一样朝在场的民警挥手。 林暖烟的手心里都是汗意。 身为警察难免会碰到打斗的场面,但尹寒林完全豁出去俨如“拼命三郎”一般 的搏击,让人没有办法不替他担心。他的大哥已经因公殉职,尹家就只剩下他一个 儿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再有意外。 赵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驾驶着七座的小型面包车返乡,途中在路边掳拐了一 名未成年的少女,竟然会引来尹寒林千里迢迢的追捕。尹寒林根据他的供认,带人 迅速搜查他的住处,终于找到了失踪六天的许欣。可怜的孩子被绑住双手关在地下 室里面,哭得声音沙哑眼睛红肿,看到林暖烟扑进她的怀里便号啕大哭。 “暖烟姐!你带我回家,我要见妈妈,你带我回去。” 林暖烟抚拍着她的肩膀,不住地安慰她说:“没事了,小欣不哭,真的没事了。” 赵海原本是打算强迫许欣( 卖) 淫,但他还来不及找到初夜的买家,就已经锒 铛入狱。许欣受了一身惊吓,林暖烟把她带回招待旅馆,亲手替她洗澡检查她的身 体,庆幸的是她并没有遭到侵犯,身体也没有大的损伤。 许欣洗完澡填饱肚子之后,疲倦地在林暖烟的床上睡着。 被拐卖以来的这段日子,只怕她都不曾有睡过一次安稳觉。林暖烟又再打了一 个电话给吴凤霞,电话那端她在不断地落泪,失踪的女儿被找回来并且没有损伤, 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 “暖烟,谢谢你和寒林,真的谢谢。” 吴凤霞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向她和尹寒林表达感激。 “霞姐,何必见外。” 林暖烟安慰了吴凤霞许久才挂掉电话,幸好有尹寒林的坚持,他们这趟来山城 没有白费功夫。他跟所长吵的一架,她用死去的丈夫的名义请求,一切都是值得的。 尹寒林有一句说得非常对,救人不能以把握多少来判断,在他手中微不足道的线索, 就是许欣回家的全部希望。只要还有一丝可能,他们都不可以放弃、不可以抛弃。 许欣的身体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她还没有从被掳拐的阴影之中走出来。 林暖烟替她把薄被盖好,她们明天早上就会搭飞机回去,到时候她就可以跟母 亲吴凤霞见面。 她合上房门走出去,外面的阳台上,尹寒林正倚靠在栏杆上抽烟。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午夜,附近的楼寓灯光都熄灭了下去。山区的夜空明净如 洗,她看不到吞吐出来的烟雾,只能看到他指间一明一灭的烟头亮光。鸟虫在耳畔 唧鸣,他一直站在星光之下,黑色衬衣的袖口捋起,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她。 “她睡着了吗?” 尹寒林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她,黑眸明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样。 林暖烟跟他一起沐浴在午夜璀璨的星光之下,“寒林,你这次做得很好,霞姐 的女儿能够找回来,全是你的功劳。” “既然是这样,给我一个吻作为奖励如何?” 尹寒林的身体向着她靠近,林暖烟顿了一下,下颚已经被他用指尖撩起。他注 看着她的眼睛开口说:“你知道非洲的夜空有多漂亮吗?星星沿着赤道划落留下笔 直的星流痕迹。夜风在草原上卷过,一起一伏,就像是滚滚的波浪一样。我那时候 就在想,能够有一天在同样明亮的星光之下吻你。” “寒林——” 林暖烟的身体习惯性地后退了一步。 她一直不知道答案,尹寒林一声不响地去非洲执行维和任务,是不是因为她的 缘故?当他仰面躺在波浪一样起伏的草原之上,远处传来狮子或者是大象的吼叫, 他是否都在深深地想念她? 她的心门早已经合上了锁,但是在这样的夜晚,她却因为他动情的说话、专注 的眼神而有了一丝动摇。破土而出的感动从丝丝的裂缝之中涌进来,充斥满她的心 房。为什么他要这样爱她?为什么他能够忍受远走他乡,被思念和孤独折磨的滋味? “暖烟,我一直都在爱你。” 他靠近了过来,带着清淡的薄荷烟味,温热的唇瓣覆盖住她的。 跟过往数日来他凶狠鸷猛地吻她的情形不同,这一次他充满了温柔和耐心,在 她的唇瓣上来回地磨娑,然后才用舌尖叩开她的牙关,轻缓地抚慰着她。她像是掉 进了甘冽的泉水之中一样,全身都被他的爱意和怜惜包围住。头顶之上是璀璨明亮 到让人几乎无法直视的星光,她第一次忘情地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踮起了身 体给他回应。 尹寒林的心头涌过一阵震颤。 他等了她那么久,从她还是跟他大哥出双入对的时候开始,他曾经绝望地以为 自己的感情,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她回应。 但是他对她的爱,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他环紧了她的腰身,让她的身体最大限度地贴近自己。那股几乎要把她揉进身 体里去的力度,让他整颗心都疼痛了起来。爱一个人那么艰难那么辛苦,但他终于 全部都挨了过来。他忘情地亲吻着她,无关( 情) 欲,他不再像过往几次一样侵犯 她的身体。他知晓自己的感情,爱到最深处愿意与她一吻白头。 直到夜风把身体吹凉,两个人缠绵绯恻的亲吻才分开。 林暖烟往后退开两步,从尹寒林温暖的怀抱当中离开。这一夜感情像是脱缰的 野马,行为也不受控制,她竟然主动地回应了他的亲吻。 “暖烟,去睡吧。” 尹寒林不再强硬地要她留下,夜已经很深,她应该要上床歇息。 林暖烟默默地点头,这一刻说不清自己的心里在想着的是什么。她开口说: “寒林,以后办案的时候,不要再像今晚这样拼命,保重好自己。” “嗯。” 尹寒林顺从地点头。 “今天把赵海追捕归案有很大的收获,在他的住处搜出了六袋白粉,我怀疑这 些白粉是他从外地带回来的,他着急地把网吧转手就是为了带着这批白粉回熟悉的 地方销赃。只要顺着他侦查下去,一定可以找到更多与毒贩有关的联系,破解这桩 毒品案件。” “缉毒不是有刑侦局的缉毒组负责吗?” 林暖烟猛然地回过头,尹寒林一定是忘记了,他的大哥就是缉毒特警,最后为 公殉职。狡猾而凶残的毒贩,个个都是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忘命之徒,他做个普通 的民警,只处理一般的犯罪案件有什么不好? “我不会在乡下的派出所呆太长的时间。” 尹寒林摇了一下头,他主动提出支援基层,完全是因为想要接近她的缘故。 “我回城里之后,就会调派到缉毒组办案。” “我不许你去!” 林暖烟完全不经思考便出口制止,没有顾及自己的声音尖锐地划破了夜色。她 揪紧了手心,心脏都乱了节奏几乎要从胸口之中跳出来。尹寒林不可以去缉毒,他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重蹈他大哥的覆辙。 “暖烟,你是在乎我吗?” 尹寒林黑眸沉沉地看着她。 她这样担心他,是因为她在意他,她对他并不单纯是叔嫂的感情对不对? “寒林,我是你大嫂。” 林暖烟避开他的目光,“如果你还肯听我的话,就无论如何都不要接受缉毒组 的调令。” “如果你真的把自己认作是我的大嫂,刚才为什么要给我回应?” 她转身要回房间,尹寒林伸手去执她的手腕,但是却落了空。林暖烟回了房间, 反手把房门合上,他的唇齿间还余留着她的气息,但是却得不到她的答案。他一个 人独自站在星光的照耀之下,只有清寂的夜风陪伴着他吹过。 次日他们乘坐早上的班机返程,林暖烟一路上都把许欣护在身边,既是安抚她 精神上的受创,同时也是避开尹寒林。以致整个归途下来,他连单独跟她说话的机 会也没有,昨夜被孤伶伶的撇在外面,他不死心的想要得到她亲口说出来的答案。 他从来就没有把她当成大嫂看待,但她的想法又是什么? 如果她对他真的没有半点叔嫂以外的感情,为什么要跟他在星光之下接吻?她 的回应不是被强迫,他能够感觉到她当时的情动。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她对他 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说法,假若她有胆量这样打发他,他一定会亲手把她掐死为止。 林暖烟扶着许欣的肩膀走向闸口,吴凤霞跟丈夫早已经在外面等候,而让她意 外的是张紫扬也到了机场来接她。 “爸,妈!” 许欣看到自己的父母,奔出闸口喜极而泣地扑了过去。林暖烟跟在后面,举步 想要向张紫扬走过去,手腕却被尹寒林扣住。 “不许跟他走!” 他一脸醋火地瞪视着她,“为什么要让他来接机?以后不许再跟他来往。” “寒林,放手!” 林暖烟用力地想要把他甩开,这个人真的是野蛮到不行。她没有叫张紫扬来接 机,但双腿长在他的身上,他要来她也没有办法。他们站在检测门后面,身体被金 属板挡隔住,但再这样争执下去,一定会招来机场里面其他人的注目礼。 “你给我一句话,到底要他还是要我!” 尹寒林瞪看着她,气得眼睛都红了。如果她一定要出尔反尔,给了他希望但马 上又亲手敲碎,他宁可跟她呆在山城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听得进去?” 林暖烟终于挣脱了他的箝制,留下了一句话转身离开。“我是你大嫂,这个身 份不会改变。” “林暖烟!” 尹寒林气极地看着她向张紫扬走去,心头累积的醋火和怒意假若爆炸开来,绝 对可以把整座候机大楼毁掉。 “暖烟,这趟去山城顺不顺利?” 张紫扬迎了上来,伸手握住了林暖烟。几乎是电光火石的同时,她感觉到身后 投射过来,尹寒林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目光。张紫扬手掌的温度,变得像是烧红的木 炭一样炙烫,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他只是心思简单地笑着,越发把她的手心 捉紧。 她最终还是顺从地任由他握住了她的手。 “小欣,跟暖烟姐和寒林哥说谢谢。” 吴凤霞感激地拉着女儿,发自真心地再次向林暖烟和尹寒林道谢。林暖烟抬头 看了一眼尹寒林,他的脸仍然黑得像是锅底一样。她揉了揉许欣的头发说:“我没 有出什么力,这全是寒林的功劳,你跟他说谢谢吧。” “我只是尽我的职责。” 尹寒林火药味十足地接口,“如果不是我大嫂向所长求情,我不可能办得成这 件案子。” 他怨气冲天地强调着“大嫂”两个字,简直是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林暖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吴凤霞一家三口团聚,他就不要挑这种时候冲她发 脾气,破坏气氛了好不好?张紫扬站在一边,也终于感觉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暗流 汹涌。他握紧了林暖烟的手说:“暖烟,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回到了车上,但张紫扬扶着方向盘,却迟迟没有把引擎发动。 “紫扬,怎么了?” 林暖烟按住他的手心,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尹寒林的表现太过明 显,他即使心思再简单还是会有感觉。张紫扬苦笑地看着她,他早该看出来,尹寒 林屡屡带人去他的工地捣乱,都是因为林暖烟的缘故。“暖烟,他对你不单止是叔 嫂的感情。” “我只会是他的大嫂。” 林暖烟避开他的目光,只是在昨夜那样璀璨的星光下,才会让她有过一丝动摇, 但她的立场始终会坚持下去。 张紫扬仍然带着忐忑地看着她,“暖烟,你原本答应昨天跟我回家吃晚饭,这 个承诺今天仍然有效吗?” “你想我现在就跟你回家?” 林暖烟轻笑起来,张紫扬的心思实际上全部都写在脸上。 “当然。” 张紫扬高兴地发动了车子,“二叔今天就在家里,我们现在回去,吃完晚饭我 再送你回家。” “听你的安排就好。” 林暖烟顺从地靠到椅背上,该来的事情挡都挡不住,况且她早已经在等待跟张 永棠的第一次见面。张紫扬欢喜地凑过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才把车子驶 离机场的停车场。 张家的大宅是两层的普通别墅,在外面看来低调而不张扬。张永棠的事业相当 成功,名下的房地产公司在城中颇有影响力,但是他本人却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佣人把大门打开,张紫扬把车子驶进车库,替林暖烟拉开车门,拉着她便往大屋里 面走去。 “暖烟,进来吧。” 林暖烟跟在他身后,踏进了光线明亮的客厅。 房子不出意外是由张紫扬亲自动手设计,否则她相信,以张永棠的年纪和阅历, 他不会采用这种风格的装潢。张紫扬跟他二叔的关系犹胜亲生父子,她所知道张永 棠的喜好习惯,全部都是从他的嘴里得到。她的手心里隐约有汗意冒出来,与张永 棠的这一次见面,只有她自己知晓用意在什么地方。 “紫扬,你回来了?” 两个人踏进大厅,张永棠听到声响,从二楼的房间里面走出来。张紫扬露出笑 容,向着他迎了上去。“二叔,我今天带暖烟回来吃晚饭。” “是吗?” 张永棠向着林暖烟温和地笑了一下。 “欢迎来我们家作客。” 林暖烟站在原地,看着张永棠顺着楼梯走下来。他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但是看 上去却只有三十五六,跟张紫扬站在一起俨如是他的兄长。他穿着素色的绸质衬衣、 黑色的西裤,从楼梯上神情沉稳地走下来,从里到外都透出成熟男子的气度。她在 暗中揪紧了自己的手心,不管有多少的名媛以及女星渴望结交,她都清楚地知道, 眼前这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男人,就是谋杀了她丈夫尹泽明的凶手! “暖烟,我们曾经见过面吗?” 张永棠在她的面前停下来,风度无懈可击地开口。林暖烟在他亲近平和的表象 之下,感觉到了浓浓的戒备,他不会是容易接近的人,否则她也不需要绕那么大的 一个圈子,要从他的侄子张紫扬的身上下手。尹泽明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去,她决心 要为他讨回公道,这条路注定艰险重重,假若她稍有不小心,就会跟她的丈夫一样 把性命都赔上。 “紫扬常常跟我提起他的二叔。” 她唇边漾开一丝笑意说:“他说你很好相处,在我看来你很有男性的魅力。” 在张永棠步下楼梯向她走来的一刻,她流露了太多的情感,以致被他敏锐地嗅 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她以后都不可以再犯同样的错误。张紫扬走了过来,握住她的 手吃味地说:“暖烟,你当着我的面前这样称赞二叔,我会吃醋的。” “紫扬!” 林暖烟唇边的笑容更加温柔,亲昵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张紫扬是个心思简单的人,他是清白的,如果可以她不会这样利用他。因为有 他插话进来,张永棠眼中的防备稍为地放松,她的手心在暗中揪得更紧,要应付这 个男人真的不是轻易的事情。 当晚三个人共进晚餐,张紫扬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林暖烟的身上,不时地替她挟 菜。而林暖烟时刻能够感觉到的是,张永棠在旁边投注过来的玩味深沉的目光。她 到底要怎样才能靠近他的身边,找到他那些不见天日的交易的证据? 佣人把餐后的甜点端上来的时候,张永棠接了一通电话,提前离开饭桌进了书 房。林暖烟借机上洗手间,把外面的门反锁,然后快速地从窗户翻出去。她一向很 少穿裙子,留的也是短发,似乎都是为了这样的行动做准备。她把高跟鞋脱下来提 在手里,顺着墙根潜到了张永棠的书房外面,贴近了窗边偷听他在里面讲电话。 如果只是普通的公事,他手下的人不会在这种时间打扰。能够令他提前离开饭 桌的,除非是很大的麻烦。 幸好他的书房只设在一楼,否则她就非要爬墙不可。 张永棠正在与陈勇通电话,他以为跑掉的赵海只是一个跑龙套的角色,但是没 有想到他会被警察盯上,并且从他的住处搜出了六袋从他这里带走的白粉。他手下 的人到底都是怎样办事的?虽然隔着电话,但陈勇仍然感觉到他的怒意,除了连连 认错,连大气也不敢多透两下。 书房里面张永棠的声音压得很低,林暖烟在窗户外面只捕捉到零星的字句。 但是已经足够让她清楚,他正在进行的是什么交易。 赶在张永棠挂掉电话走出书房之前,她顺着原路重新翻回洗手间里面。第一次 做偷听这种事情,她的心都在加速剧烈地跳动,把水掬起泼浇到脸上,她过了好一 会才平复了情绪。悬崖之上的荆棘,时刻经受着凛冽的风吹,她此际也有了下一步 踏出去,可能就是万丈深渊的恐惧。 重新回到饭桌上,林暖烟装作一切平常。 尹寒林想要从赵海身上下手,顺藤摸瓜地找到毒贩的联系,但是张永棠已经有 了防备,他要再深入会十分困难。在她与张紫扬开始交往,借他接近张永棠的时候, 尹寒林从国外回来并且纠缠在她的身边,这一切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事情或许 因为有他的插足而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但是她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可走。 晚饭之后,张紫扬开着车送林暖烟回家。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车窗外面飞掠而过的路灯,想像中容易的事情,但实际上做 来却是如此的艰难。她的唇齿之间仿佛还余留着尹寒林的气息,淡淡的薄荷的烟味, 昨夜他们在星光之下忘情地拥吻,那一刻她忘掉了自己是他大嫂的身份。 身边正在经历的这一切,是如此的混乱。 张紫扬的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执勤的警察示意他下车接受检查。林暖烟按下 了车窗,看着他向他们走过去。临时设置的查车点,加班值勤的尹寒林正在风卷残 云地吃着盒饭,他像是心有灵犀地抬起头,她的目光就这样与他相遇。 一股难明的滋味涌上了她的心头。 以尹寒林和他大哥的出身,他们原本可以借助父亲尹兆丰的权势,谋取到很大 的利益。但是他们的身上却没有半分“官二代”的习气,有的只是一身铮铮男儿的 铁骨。不论是去非洲执行维和任务,还是在派出所里吃方便面,甚至是执勤的时候 在尘灰飞扬的公路边吃盒饭,他都是一副坦然接受的样子。 这样的男子,让人没有办法不动容。 隔着一段距离,她的目光与他的在半空中相遇,她像是心疼他的大哥一样,对 他也心疼了起来。 如果可以她很想对他要求,让他对自己好一点,不要总是快餐方便面就当作一 顿,办案的时候也要考虑自己的安危,不要全部都豁出去像是拼命三郎一样。但是 只怕她跟他说这样的话,又会招来他超出叔嫂关系的纠缠。 如此执着的男人,真是让人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攥紧了自己的指尖,为尹泽明寻回公道,她一个人去做就足够,她不会让尹 寒林也掺和进来。 手机震动,短信应声而至。 林暖烟翻看电话的屏幕,里面是尹寒林发给她的一条短信。 “到底要他还是要我?” 手机里面是他咄咄逼人的追问,而车窗外面,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在昨夜 之前,她拒绝他不会有半分的犹豫,但是经过了星光下的一吻之后,她却变得迟疑。 她仿佛已经预见他受伤的样子,黑眸沉沉,像是困守之中的巨兽。 “告诉我答案!” 他仍然不死心地继续用短信追问,非要把她迫到尽头不可。她把手机的铃声关 闭掉,任由他的短信发进来,却不再去翻看。 张紫扬与执勤的警察交涉完,拿着行车的证件走回来。与他们同方向行驶的车 道上,急速地驶来一辆载重二三十吨的货车。驾车的司机完全罔顾阻拦,横冲直撞 地从张紫扬的身边越过,一路喧嚣而去。 “紫扬!” 林暖烟坐在车上发出惊叫,看着他被撞出去,整个人倒在了路边。 张紫扬的运气真的是倒霉到家,她拉开车门心急如焚地向着他跑了过去。突然 而来的事故,让临时设置的查车点乱成了一团,尹寒林摔掉手中的筷子霍然地站起 来,跨上停在身边的巡逻摩托车,只留下一道尾气就穷追着那辆货车而去。 “紫扬,你伤到了哪里?” 林暖烟把张紫扬扶起来,他的腿骨折伤,咬着牙关疼得额角上都冒出了冷汗。 他的手指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臂,知道他一定是疼得很厉害,她红着眼睛向周围的警 察大叫,“叫救护车,你们快去叫救护车!” 在混乱之中,尹寒林骑着摩托车已经赶上了伤人之后逃遁的货车,在公路上展 开一场生死时速的追逐。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前的一幕幕让她的心脏都几乎要 停止跳动。他真的是不要命了,什么保护也没有的摩托车,跟载重二三十吨的货车 相比,不亚于大象跟蝼蚁的对碰,只要对方打着方向盘向他辗撞过去,立即就可以 要了他的性命。 但是他却完全无畏这种危险,闯到了货车的前头,占据了行驶的车道迫使对方 停车。货车司机犹豫了一下,却在突然之间加速行驶,他险象万分地闪避,只差一 点就被撞飞了出去。 摩托车的前轮冲上了路中央的绿化带,他被整个人掼到了地上。 趴卧在地上,他没有犹豫地掏出了佩枪,瞄准了还在高速行驶中的大型货车。 “砰”的一声枪声响处,货车的后轮胎被打爆,车头失控地撞上了路边的大树,剧 烈地摇晃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林暖烟几乎虚脱地蹲跪在地上,手心里都是被惊吓出来的冷汗。 惊险的程度一次比一次厉害,尹寒林是存心想要把她吓死。如果不是手臂被张 紫扬紧紧地攥住,她一定已经站起来,奔过去把他痛骂一顿。 救护车呼啸而来,张紫扬被抬进了车厢。 林暖烟搜索着尹寒林的身影,他被掼在地上,警服都撕刮破手臂上也是大片的 擦伤,但是他却没有跟随救护车一起去医院。 他硬朗地回到查车点,伸手脱掉了穿在身上的警服,随手扔到了桌子上。 只穿着贴身的白色弹力背心,赤露出小麦色的强壮肌肉,他一动不动地坐着目 光投注过来,等待着她走过去看他。救护人员合上了车门,林暖烟向着他走了两步, 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她驾驶着张紫扬的车子尾随着救护车离开。 尹寒林发泄地一拳捶在桌子上。 他也同样受了伤,遇到的危险比张紫扬更甚,但是林暖烟却连半句慰问也没有, 甚至不肯走过来多看他一眼。 刻意的疏远和冷漠,狠狠地刺伤了他的心。 张紫扬被送进医院之后,立即就进了手术室进行接骨,除了左腿的创伤之外, 庆幸的是他的身上没有其他的受损。张永棠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林暖烟与他一起在 手术室外面等候,手术结束之后又与他一起陪张紫扬到病房安顿。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将近午夜,林暖烟疲倦地扶着自己的额角。 在同一天里面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是真的累了。 “暖烟,你先回去休息吧。” 张紫扬手术之后还是清醒的,他靠在病床上,开口让林暖烟回去。 “我留下来陪你。” 林暖烟坐在他的床边,假若不是要送她回家,他不会遭遇意外。利用他的感情 已经是迫不得已,她对他存着很深的愧疚,如今又再增加了一桩。 “你今天累了。” 张紫扬求助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张永棠,“二叔,你替我送暖烟回去好不好?” “没问题。” 张永棠没有拒绝地点头。 林暖烟拗不过他,只好上了张永棠的车,由他充当司机送她回家。午夜的公路 上几乎没有其他的车辆,张永棠专注地开着车。她保持着沉默不语,人的欲望像是 沟壑一样难以填平,假若没有尹泽明生前留下来的线索,她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 身边这个衣冠楚楚男人,私底下一直经营着见不得光的交易。 她还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揭穿他的真面目? 车子在林家的大门外面停下,林暖烟道谢之后推开车门准备下车。但是张永棠 却伸手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开口说:“暖烟,你的衣扣松开了。” 下一刻,完全出乎林暖烟的意料之外,他伸手把她胸前不经意松开的扣子扣了 回去。 成年男子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胸前拂过,车厢里独剩下掷地有声的暧昧。这个 男人事业成功,气质成熟稳重,并且至今还是独身,他有足够的条件征服身边的年 轻女性。 林暖烟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冷却下来。 张永棠是什么意思?他明知道她是他侄子倾心的女友,但还是做出了如此不寻 常的亲密举动。他到底是试探还是挑逗?她揪紧了手心,抑止住那声冲到了喉咙的 尖叫。他一定是在试探她的目的,或许是在他步下楼梯的时候,她流露出了太多的 情感,又或许是她潜近他的书房偷听的时候被发现。 总之,他一个暧昧无言的动作,足够让她胆破心惊! “下车吧。” 张永棠风度无懈可击地笑了一下,然后把手收了回去。 林暖烟僵直着身体下车,看着他熟练地倒车然后离开。她把一切都想像得太轻 易,要对付这个男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次日下了班之后,林暖烟带着煲好的鸽子汤去医院探看张紫扬。刚刚骨折的时 候不适宜喝骨头汤,否则会影响到骨痂的生长,这道三七当归炖肉鸽是她特意让家 中的佣人做的,对他的骨头复原很有帮助。 她走在长廊上,迎面碰到尹寒林跟伍玲,正从张紫扬的病房中走出来。 张紫扬被蓄意撞伤,那名货车司机已经遭到拘禁,同时被起诉的罪名还有非法 贩运。尹寒林带着伍玲来医院,只是例行公事录取他的口供。林暖烟的目光与他对 碰上,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昨夜她不肯过去看望同样受了伤的他,以尹寒林 的性格,他一定还在气头上。 “队嫂,来探伤对不对?” 伍玲毫无眼色地迎上来,拿起林暖烟手中的汤壶掀开来看了一眼。“哇,是炖 鸽子汤呢,好香。” “走吧。” 尹寒林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去,擦着林暖烟的身边走开。昨天摩托车冲上了路 中央的绿化带,他整个人被掼到地上,她虽然很想关心一下他手臂上的伤势,但最 后还是没有开口。他全身都透出火药味一点即着,她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为妙。 “妈说有段时间没有见你,喊你明天晚上回去吃饭。” 在她以为他就这样不理不睬地走远的时候,尹寒林却忽然开了口。他转过身来 瞪看着她,像是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瞪出血洞来。 林暖烟心悸地嗯了一声。 只是擦身而过,但她仍然能够感觉到他裹在警服下面的肌肉张力,他勇猛得像 是草原上的猎豹一样,随时会扑过来撕烂她身上的衣服,然后肆意地欺凌。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野性强悍到这种程度! 尹寒林的胸口烧红着嫉妒,她连多看他一眼也不肯,但是对张紫扬态度却是天 渊之别,差距立见高下。他在暗中恨恨地磨着牙,如果可以他一定会用金属手铐把 这个可恶的女人锁起来,关在房间里一辈子都不让她出来。 林暖烟等到尹寒林和伍玲走远,才推开房门走进张紫扬的病房。 “暖烟!” 腿骨折伤不能下床,张紫扬在医院里闷了一天,看到林暖烟进来,眼里都是喜 色。林暖烟把鸽子汤倒出来,用碗盛着递到他的手里,然后看着他有滋有味地趁热 喝完。张紫扬靠坐在床头,用她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手脸,感叹地开口道:“如果 有你这样一直照顾,我宁可在医院里多躺几天。” “紫扬,少说这些胡话。” 林暖烟把东西收拾回去,张紫扬的性格颇孩子气,跟他相处实际并不困难。张 紫扬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她顺从地坐在他的身边,眼里带着笑意地 看着他开口说:“张建筑师,请问有什么吩咐?” 张紫扬把一天下来,因为无聊而随手画的房屋草图都拿给她看。 “喜欢吗?” “很不错很有水准。” 林暖烟一张一张地翻看,不可否认,张紫扬在建筑设计上很有天分,这些图样 独具匠心,假若能够建筑成形,一定会是非常漂亮的房子。“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能够请到你在医院里也为他赶图?” “这是我设计给自己的房子。” “原来如此。” 林暖烟了然地哦了一声,以张家的财势只要张紫扬喜欢,他可以在任何的地方 修建他心仪的住所。 张紫扬拉长了脸看着她。 “暖烟,你不好奇我设计这些房子,是打算跟谁住在一起的吗?” “除了你二叔,难道还有其他人?” 林暖烟想到张永棠,整颗心都渐渐地往下沉去。 张紫扬视为至亲的人,在私下里却一直进行着见不得光的交易,他完全被蒙在 鼓里。如果有一天她揭穿张永棠的真面目,得知真相的他一定会很受伤。她沉默地 坐在他的身边,最初接近张紫扬只是想利用他,对他并没有感情,但是眼下她却对 他有了一丝不忍心。她尽量地为他做些什么,以此来弥补心中的愧疚,不管最后事 情演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把对他的伤害尽可能减到最轻。 “暖烟,嫁给我好不好?” 张紫扬执住了她的手,把其中一张设计图翻到最上面。“这张是我最喜欢的, 充满阳光气息蓝白地中海的风格,我希望你成为房子的女主人,每天我下了班回到 家里,穿过种满绿色植物的庭院,就会看到你站在门口迎接我。” “紫扬!” 林暖烟猛然地回过神来,她跟张紫扬交往的时间还不长,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心 急就向她求婚。她跟他之间并没有爱情,有的只是她心存目的的接近,他们又怎么 可能以后都生活在一起?张紫扬加大了执住她手心的力度,把早就买好的求婚戒指 取出来,在她的面前把盒子打开。“暖烟,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暖烟逃避着他的目光,假若清楚她的来意,他还会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 不能答应他的求婚,但她还要继续利用他的感情。 “暖烟,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认为是合适?” 张紫扬的眼里都是失望,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拒绝了他。 “你让我再考虑一段时间好不好?” 林暖烟在暗中揪住了手心,眼下已经接近了张永棠的身边,她不可以放弃,一 定要找到为尹泽明讨回公道的证据为止,而在这之前,她只能把张紫扬拖延住。 “我会等你。” 张紫扬把戒指盒合上,然后交到了她的手心里。“暖烟,这是我为你而买的戒 指,不会再给任何人,我等你愿意戴上它的那天。” “紫扬!” 林暖烟握着戒指盒,像是握住了烫手的山芋。 张紫扬看着她露出满怀期待的笑容,“暖烟,不要让我等太久。” 她感觉到他的手伸过来,环抱住她的腰身,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寻求另一种 安慰。她没有办法把他推开,两个人像是情人一样在床上相拥,正在张紫扬俯下头 要吻上她的时候,门把响动有人推门进来,她像是获赦一样把他推开。 “似乎我来的很不是时候?” 张永棠推开门进来,眼中含笑,摆出的是长辈的态度。林暖烟全身的防备都竖 了起来,对这个男人她不敢掉以轻心,昨夜他一个不寻常的亲密举动,已经足够让 她胆破心惊,此际她完全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二叔!” 被打断了的张紫扬把不乐意都写到了脸上。 林暖烟的腰身仍然被他搂紧,除了尹泽明之外,吻过她的男人就只有尹寒林。 在要被张紫扬吻上的一刻,她全身都带着抗拒,如果没有张永棠推门进来,或许她 已经自己找藉口把他推开。 “紫扬!” 她轻声地低唤,要求张紫扬把她放开。 张紫扬很不情愿地,终于在张永棠玩味的目光中把手收了回去。 离开病房,林暖烟走出医院,张永棠在身后一直跟随。她把脚步放慢了下来, 她全部的目的都在他的身上,是明知道凶险还要继续接近。假若她在这个时候退缩, 等于浪费了之前全部的努力。 “暖烟,我请你吃顿晚饭。” 张永棠拉开了车门,身体拦在了她面前。 绸质的衬衣,黑色的西裤,这个男人的风度无懈可击。在张紫扬的面前,他的 表现完全是合格的叔父,但是转过身来,他又向他侄子的女友发出了邀请。林暖烟 的脑海里快速地寻找着应对的办法。是跟着他走还是拒绝?接近他身边的机会摆在 眼前,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 她挤出一丝笑容,顺从地坐上了他的车。 “谢谢。” 高档的西餐厅里面,小提琴曲流泻,林暖烟落座之后翻看着手中的餐牌。张永 棠要请她吃饭,当然会选择高档的地点,但是这间餐厅,微暗的光线、暧昧的琴曲, 分明就是情侣共进晚餐的地方。 张永棠开口点了两份套餐之后,把餐牌交还给服务生。 即使已经四十五岁,但这个男人仍然有足够的魅力倾倒身边的女人。林暖烟与 他面对面地坐着,有一瞬间几乎被他迷惑。他伸手过来,把她的短发撩回到耳后, 温文儒雅地开口说:“暖烟,留短发非常适合你,很好看。” “是吗?” 如此暧昧亲密的动作,不应该属于长辈对待侄子的女友。林暖烟的目光与他对 碰,知道这一刻她必须作出决定。张永棠的疑心极重,她每一个动作或许下一刻就 会陷进危险的境地,她把张紫扬交到她手中的戒指盒取出来,然后在张永棠的面前 打开。这一刻她在心里暗暗地祈求,在泉下的尹泽明一定要保佑她押对了筹码。 她看着张永棠开口说:“二叔,紫扬今天向我求婚。” “哦?” 张永棠简单地回应了一声,平静如常的脸色看不出他内心的情绪。林暖烟愈加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没有退缩地继续说:“紫扬是个好男人,我很高兴他把我视作 可以相伴下半生的人。” “你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会答应他的。” 林暖烟在暗中咬了咬牙,这个谎一定要继续撒下去。张永棠玩味地看着她, “你曾经有过结婚的对象,又是把紫扬摆在什么位置上?” “那些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我相信紫扬,他可以给我新的人生。” 这个像是狐狸一样深沉的男人,果然调查过她,他清楚地知道她跟尹泽明的关 系。林暖烟庆幸自己没有操之过急,丢弃张紫扬投入他的怀抱。张永棠又再“哦” 了一声,目光仍然带着探究的意味。她把杯子递到了唇边,喝水是极佳掩饰紧张心 情的动作,她不会再流露出任何的破绽。 服务生把餐盘端上来,林暖烟拿起了刀叉。 张永棠到这时候才开口说:“紫扬从来没有对一段感情如此投入,但这回他似 乎是找对了对象。” “他是值得珍惜的男人。”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目光,抛开旁枝末节而论,这一句赞扬是发自真心。她越 来越清楚自己手上的筹码,张永棠纵使深沉如狐狸,但张紫扬将会是他最大的弱点, 他真心的关爱这个侄子,甚至从来没有让他涉足他私底下的生意。 张永棠清了清喉咙,然后坐正了身体。 “暖烟,不介意的话就说说紫扬是怎样追求你的?我很感兴趣。” “二叔是打算拿他开涮吗?” 林暖烟扬起唇角露出一丝笑容,张永棠的神情仍然平静如常,但是她已经敏锐 地感觉到他的态度的变化。她险险地通过了第一关,但是要再更进一步地接近这个 男人的身边,她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和耐心。 用完晚餐之后,张永棠送她回家,这一次即使是在两个人相对、狭窄的车厢空 间之中,他也没有再对她做出不寻常的亲密举动。 次日下班之后,林暖烟依约回尹家吃晚饭。 尹兆丰在警队当中做到正厅的级别,地位实际上是相当高。尹家的住宅是两层 的楼房,与他们为邻的都是城中有影响力的官员。她走进门去的时候,尹寒林跟他 父亲都还没有回来,吕燕如带着佣人正在厨房里面忙碌。 “妈!” 她探头进去,开口叫了吕燕如一声。她跟尹泽明办理了结婚登记,尽管他已经 去世,但她一直没有改掉称呼。吕燕如在歌唱表演界有不小的名气,只是她早早就 退出那个圈子,情愿留在家中相夫教子。尹兆丰没有升迁之前,曾经在乡下的派出 所任职过一段时间,尹林两家人是很早就认识。因为同父异母的兄长梁以尘的缘故, 林暖烟跟自己的母亲关系并不是十分亲近,但是跟吕燕如却非常合拍。 (好久没有遛娃啦,拉儿子出来晒晒太阳吧。以外科医生梁以尘为第一男主角 的故事,敬请关注同系列的《雪在这里一直下》,这是我自己也相当期待的文。有 兴趣的姑娘可以收藏我的专栏,发新文会第一时间知晓哦。) “暖烟,你今天来得挺早,好不好吃?” 吕燕如高兴地拉她进去,用筷子挟了一块刚炸好的春卷喂进她的嘴里。春卷还 带着余温,酥脆甘香,林暖烟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其词地回答。 “好吃。” “老二无肉不欢,他就喜欢吃这些肉厚高脂肪的东西。”吕燕如拍掉她伸向盘 子里的手,“你要讲究身材少吃这些油腻的东西,茶几的盘子里有洗干净的葡萄, 这里不用你帮忙,你看电视节目吃东西就好。” 林暖烟把带来的猪肉干交到她的手上。 “妈,这是公司新研发的蜜汁猪肉干,你还没有尝过味的。” “你一向最有我心。” 吕燕如推她出客厅,从十七岁开始跟尹泽明交往,林暖烟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都 给了同一个男人。作为这个男人的母亲,吕燕如对她有很深的歉疚,她的儿子死得 太早,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她当作女儿一样看待,把对长子的关爱都全部给她。 尹寒林回来的时候,是跟他的父亲尹兆丰一起。 两个都是大男人,车子停在家门外面,宁可按喇叭也不愿意下车掏钥匙。吕燕 如抱怨着出来开门,除了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从车上下来之外,还看到跟尹寒林 同一所警校毕业出来的米莉。她的身高有一百七十五,在警局中跟一堆爷们混惯了, 难得的是言行举止仍然像个女孩子。 “阿姨好。” 她甜甜地叫了一声,讨得吕燕如满心都是欢喜。 “莉莉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尹伯父说阿姨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我闻着香味不请自来。” 林暖烟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车子就停在尹家的车库里面。尹寒林扫看了一眼, 然后问:“暖烟呢?” “在老大房里。” 听到吕燕如的回答,他的眼神都沉了下去。他的大哥尹泽明虽然已经去世,但 是他的房间仍然保留着,里面的摆设跟他在的时候一模一样,林暖烟每次回来,都 会一个人痴心地在里面逗留许久。 尹寒林像是火药桶一样带头进门,米莉在他的后面跟了进去。 吕燕如一把揪住自己丈夫的手臂,压低了声音磨牙切齿地开口道:“尹兆丰你 是人还是猪?明知道今天我把暖烟叫回来吃饭,你还要请个外人回来。那些要跟她 说的话,还怎么说得出口?” 林暖烟退回了他们给她的存折以及房产证明,原本把她叫回来,是劝她要为自 己的将来做打算,但多了一个米莉进来,这些话就不好在饭桌上提出来。 尹兆丰大叫冤枉。 “是你儿子请她回来吃饭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吕燕如瞪看着尹寒林的背影呸了一声,“老二真的是不像话,泡妞也不晓得挑 个对的时间,刺激到暖烟把她惹伤心,我非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尹兆丰摇着头走进屋里去。 “吕燕如同志,你的偏心不是一点点啊。” 林暖烟回尹家的次数不算多,而尹寒林去了非洲三年,回来之后又调派到乡下 的派出所,也是极少在家中吃饭。因此吕燕如准备了极丰盛的一顿晚饭,五个人围 桌而坐,林暖烟平静地吃着晚饭,几乎不与尹寒林的目光接触。 尹寒林瞪她一眼,挟了一块春卷放进米莉的碗里。 “米莉,吃吧。” 待遇太高让米莉一下子难以接受,尹寒林的大男人性格,但他居然给她挟菜! 她连忙也回敬了他一块,“谢谢。” “暖烟,你也多吃点。” 吕燕如暗骂了儿子一句,也替林暖烟挟菜进碗里。尹兆丰在适当的时间插话进 去,问及尹寒林去山城办案的经过,聪明地打断了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挟菜大战。 “寒林,听说你不单止把人救了回来,还搜出了毒品的线索?” 尹寒林的目光落在林暖烟身上,“是暖烟向所长求情,否则我也去不成山城办 案。” “真的吗?” 吕燕如赞赏地看着林暖烟,知子莫若母,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不难猜出尹 寒林跟周明森吵架的情形。“周明森是出了名的固执,我们家老二也是火爆脾气, 两个人碰在一起是一点一个着,能够说服他的,就只有暖烟这种讲理的脾气。” 米莉眼里都是崇拜,“学长,你简直是我的偶像哦!” 成为目光焦点的林暖烟平静地笑了笑,声色不动地当作是回应,尹寒林心里的 醋火都在飙升。看到他带其他的女人回家吃饭,她难道连半点妒忌的情绪也没有吗? 他恨不得暴躁地摇晃她的肩膀,直到把她摇散掉为止,她怎么可以如此平静,她怎 么可以! 当晚林暖烟在尹家过夜,因为尹寒林许久没有在身边,吕燕如提出要他第二天 陪她去爬山。尹寒林转过头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把暖烟也叫上吧,我们一起 去。”次日是周六不需要上班,吕燕如一脸期待地看过来,她连拒绝的借口也没有, 只能顺从地答应并且被留了下来过夜。 她睡在尹泽明的床上,在夜色之中百感交杂。 他们曾经在这张床上( 做) 爱,他的热情几乎要把她融化掉。但是三年的时间, 这里已经找不到他的气息,剩下的就只有怀念。她的心里像是堵塞了一团棉花,这 种情绪自从他死了之后,就常常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充斥在她的心里。 纵使如何不舍得、不接受,但他都走了不会再回来。 “泽明。” 她把脸贴在他用过的枕头上面,在心里默默地唤他的名字,这个男人她会用一 生去记挂。 睡意渐渐的袭上来,身边的床褥却陷了下去。 有人半夜爬上了尹泽明的床,躺到了她的身边伸手过来搂住她的腰。她闻到了 很重的薄荷烟味,同时也感觉得到搂抱她的手臂强壮有力,这个人是尹寒林,他在 进来之前一定在外面抽了许久的烟,所以身上才会有这么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