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老王在当天夜晚8 时去了老田的家。 他从家里逮了两只老母鸡,一路上提着进去的。此时,天已完全黑透,没有人 知道他去找老田,一路上,他也没有碰到熟人。再说老王还怕刘红备报复老田,所 以,他就象偷鸡人一样,悄悄地摸进了老田的家。 看到不约自来的老王,老田心里一热,差点流下了眼泪。当他看到老王还拎着 两只老母鸡,他直埋怨老王不该将他当外人。 二人进屋后,老王扑通一声就跪在老田的面前。 这下,又将老田搞急了,“起来,老弟,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有什么事, 好说吗。” 他又将老王拉起来,给他倒了杯水,让老王落座。 老王这才将自己一肚子苦水向这位慈善的长兄一一道来。 “我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这个王八糕子,真是他妈的坏了良心。” 老田将拳头攒得紧紧的,牙齿咬得咯吱直响。 “哎,现在不知咋搞的,这些政府官员竟也黑了心,跟着一块儿欺压百姓。” 老田隐约的还是有些担心。 “孙庭长咋说的?”老田接下来问道。 “他说没有证据。”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老王眨着疑惑的双眼。 “他是县刘副县长的表兄,听说是在刘县长当上县长后,他们才攀上的,本来 孙克才没有能力做庭长的,是刘县长说了话,才将没有干部身份的他从已倒闭的县 化工厂调到了法院。听说,孙克才在化工厂贪污了几十万,他就用这个钱,买通了 刘县长,和他攀上了亲戚。他还买通了法院院长和那些管人事的干部。在八年的时 间,从调进法院到转干,到提审判员、副庭长、庭长,可以说是一年一个大台阶。 三年前,他本想当刑事庭长的,当时法院已将提拨的名单和材料报到了人大,因为 时任院长调走了,法院又有一些人告状,所以上报的材料不算。后来还是将他提为 法庭庭长。本来,孙克才不懂业务,只会吹捧拍马屁,但他善于搞关系,所以,他 在法院还是院长的红人。孙克才原在化工厂长住湖南,他只抽芙蓉王烟,他的外号 就叫”唬人王“。这几年,孙克才没少唬人和坑人,在他手下的几个法官没有一个 不骂他的。他不干活,还将案件卡的死死的,目的是让告状的人给他送礼,上面也 听他的。告他的材料够一布袋装的,但有县长和院长给他撑腰,老百姓是耐何不了 他的,法庭的几个法官也是没的精神了,他们有气都没地方出,有些案件干脆不办。 前年,我与他因为案子的事吵了几架,我就发誓,这一生不再上法庭的门,所以, 我也不再代理案子,偶尔去司法所一趟报个道,等着办退休手续后好贻养天年。这 不,在吴法,刘红备又与他打的火热,听说也攀上了亲戚,你这个官司在这里难打 呀,哎。”老田又叹了一口气。 “那,他总不能黑白颠倒呀,”老王还是不相信孙庭长会是哪个样子。 “哼,”老田不好直接回答这个没有经过官场也没有见证过官场腐败和黑暗的 善本分的农民。 “哎,我咋说起这事来着,这不成了我向你诉苦了吗?还是想想办法,咋样去 搞证据吧?” “孙庭长抽的纸烟可不是精装的芙蓉王啊。” 老王的疑惑还没有消除,他还在追问着,他一直以为那软包的香烟没有硬包的 好,一包烟花了他近一个月的伙食费,他的心里怎么也不平衡,他还在为孙庭长没 接他那够吃一餐饭的一根纸烟而感激不已呢。尽管鉴定时花了他390 元钱,他也很 心疼,但那是必须要花的,而且,他自己也吃了30多元。他与老婆一直认为这个官 司肯定能赢,所以在花钱上,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该花的一定要花。没钱,借钱 也要打这个官司。何况,现在手中还有4000多元钱。“我老王就是要争这口气,” 老王总是这样想着。 “哈哈哈。” 老田为这个孤陋寡闻的农民兄弟笑出了眼泪。 “软包的比硬包的好,老弟,那可是30元一包的精品香烟呀,孙克才一天得两 包呀,除了乡里的书记、乡长、派出所所长、财政所所长、计生办主任、信用社主 任外,谁能抽的起。” 老田这么一说,方让老王醒悟,明白了孙庭长在那天为何不接他递的硬包芙蓉 王香烟,原来他抽的是有品牌的。经常看电视广告的他也知晓什么是“品牌”了。 “取证的工作很难啊,”老田还是将话题及时地转入案件上来。 “怎么难?”老王不解地问。 “首先,没有人给你作书面证词,也没人敢这样作。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刘红 备打了你?其次,县电视台还报道了这个案件,将你们夫妇定性为暴力抗法的分子, 几乎全县的人都知道,你有什么能耐推翻那些录像材料?再次,你们的伤情不是很 重,构不上刑事,公安不管,法院也不重视,即使有人鸣不平,也是在私下里议论 而已,如私下录音,还不知法院认可不认可。” “那,那咋办?”老王的声音有些发抖。 “看来,还是我出面与当时在场的人聊聊,他们会对我说真话的,然后,我在 衣服里装个小录音机给录下来,再整理整理交给法院,死马当作活马医,听说最高 法院又出台了一个司法解释,说是私下录音又可以作为证据了,到时就由不得法院 不审理了。” 老田同意出山,这让老王感激涕零。 “不过,这事要保密,否则,说真话的人和我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的,”老田嘱 咐着。 “是,是,那肯定,”老王唯唯喏喏。 “到哪去找微型录音机呢?” 老田尽管在司法工作了一辈子,但他至今还住在乡下的三间砖瓦房里,家中的 摆设除了有一台18英寸的旧彩电和几个破衣柜外,没有什么东西。他的工资还不到 700 元,仅够他们一家老少的生活费用。微型录音机是在今年春节时,他自家的一 个侄子从深圳特区带回来一个,像钢笔一样大,能在10米远连续录10多个小时。当 时,老田很想要这玩艺,可一问价钱,竟要1500多元,害得他连说都不敢说。不过 他侄子说,如果想要,下一次给他带一个。老田连说“不要。” 老田没有想到,马上要退休了,还会去做一件真正的善事,还要去作应该由司 法机关光明正大地去作的事,而司法机关不作却要让他像间谍一样去作的事。这时, 还真需要这个洋玩艺。 不过,他马上想到了老王的一双争气的儿女。 “听说,你的两个小孩大学毕业后在南方找到了工作?” “是的,都在东莞工作,还不错,儿子一个月有3500元钱,小女一个月也有2500 元钱。” 说到子女,老王的精神也来了。 “你赶紧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寄个录音笔回来,就说他田叔要。” “好,好。”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