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老王告刘红备的事很快从县人大副主任王桂水那里传到了明山县法院院长吴得 行那里,吴院长将立案庭的庭长齐全叫到了院长办公室。 “你知道刘红备是谁吗?” “不知道。” “他可是刚当选的县人大代表。” “嗯。” 齐全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在想“人大代表就不犯法吗?” “这个案件,你们有审查不严的责任,不该立案的却立案了,现在,人大的有 意见,法庭的也有意见,这样做影响不好,也会引起社会的稳定。你还是将原告通 知来,让他撤诉或告诉他此案不属于法院管辖。” “这,这。” 齐全本来说话就有点结巴,这下更加结巴了。 “这什么,去吧,按我说的作没错。” 院长不高兴了,一句话将齐全打发走了。 吴院长来这里当院长已有两年了。 第一年,他来时还真干了一些分内的事,敢于拍板,也敢与县里的头头较劲, 他还经常在全院干警大会上说“不从严执法等于自已砸自己的饭碗。”干警要的就 是这一句话。 于是,干警的积极性空前的高涨,同志们加班加点地工作,清理完很多积案, 也执结了不少难案疑案,一度使明山法院的结案率上升到顶峰。 于是,起诉的、申请执行的案件也创造了史无前例的纪录,诉讼费也破了纪录, 从原来的50多万元上升到300 多万元,干警的积极性也“呼”的一下子上升了。人 们还真以为来了一个好院长,这可是他们盼了八年的时光啊。 然而,不到一年的光景,法院就又开始走下陂路了。一方面,吴院长这种开拓 精神触及了县有关领导的利益,在明山县行不通。县委、人大的人说他没将他们放 在眼中,乡领导和企业的头头联名到县委、人大告状。更让他畏缩的是人大的几位 主任公开地游说人大代表要罢免他,吴院长再也不敢说大话了。另一方面,官场上 的人都劝他随大流,说“做一个副处级在一地都干不了一届,何不趁机捞饱走路”。 并说这叫轮流坐庄、轮流发财。 吴院长是何等聪明之人,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他本来就深喑官道。不须 他人指点,他是无师自通。好财还好色的他,在第二年就是狐狸露出了尾巴,此时, 像孙克才、马彼生早已在暗地里与他打的火热。原来,他原先的狐假虎威是糊弄老 百姓的。 第二年春天,吴院长就将提拨人和干预案件的权力作为自己聚财的途径。于是, 就有四五个象孙克才这样的溜须拍马和欺压百姓之徒与他打的火热。于是,这些人 得到了重用,不会办案的人胡作非为还得到了大量的好处。大部分人还是回到了从 前那种状态,没有什么热情了。 不过,法院的工资还是有保障的,这些人又不敢不按照领导的意愿办事。说不 定,那一天,领导找茬给开了,像下岗职工那样就惨了。因为好几次,在全院干警 大会上,吴院长就表情非常严肃态度又异常坚决地提醒大家“你们比下岗职工要强 的多。” 大家也都知道他话中的含义是什么,吴院长是一个聪明的人,也没有说下句。 但是,人人都知道,他的心好毒好黑,手段也是无比的毒辣。所以,绝大多数人都 对他敬而远之,小心翼翼地工作着,惹不起就想法躲着。领导咋说就咋办,不去招 惹是非。来个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所以,一旦吴院长找谁的茬,包括副院长在内的人都不敢申辩半句。这些人不 仅麻木了,而且呆滞了。他们只能躲的远远的在背后发发牢骚而已,还小心翼翼的 又生怕有人传话到吴院长的耳朵里去。人们对这个院长是避之惟恐不及,谁还敢惹 火上身。所以,在法院里说假话、空话、大话的人到是不少。可以想象,此时的风 气低下到了何等的程度。 吴院长胡作非为的事儿很快也传了出去,马上也被一些人效仿,于是也就有了 副院长、庭长吃拿卡要和包二奶的事,一时间还尉然成风,搞的法院乌烟瘴气的。 老百姓有理也不敢去法院打官司,因为了解情况的人知道在这个时候去打官司,等 于白丢钱,还找气受。 尽管法院的事儿反映到县委和人大,但是那些地方的情况和法院的相比,更是 让人惊奇。同样是副处级,副县长的权力要比院长的权力大,待遇也高,腐败的程 度也高一个档次。贪污受贿不用说,就是那赌博嫖娼包二奶的事倒成了时尚。即使 没有包过二奶三奶的,也大多玩过小姐,这样的事真是太多了,连当地的老百姓都 见怪不怪了,曾经就有几位在街上蹬三轮车的下岗职工拚死拚活地干几天攒了百十 元钱也去逛逛红灯区开开洋晕。 本来,县里为了搞活经济,还专门在靠国道的三个乡镇的路边店上设立了红灯 区,不许任何单位去查处。这样,也一下子将这三个乡镇的财政收入提高了一倍还 多,也引起了邻县的效仿,还让那些过往的司机留恋往返,并且也提升了明山县的 名气。县里的、乡里的、村里的大大小小的干部没有去红灯区的恐怕找不到多少。 即使去那里不作那事,也会长长见识,甚至还会心潮涌动,说不定那天也会偷偷摸 摸地溜进那里花个百儿八十的尝尝鲜而风流一番。神不知鬼不觉的,还能做到“家 中大旗不倒,外面红旗飘飘”。 这样的事太多了,谁能管得了。 县风如此,法官不是生活在真空中,自然也会染指这些场所,包二奶、嫖娼、 赌博、吃拿卡要、索贿受贿之事也就司空见惯了。 再说院长是市管干部,县里拿他没有办法。 县里的正、副处级、正科级实职领导们见面的第一句话通常都是“昨夜在小蜜 那里?”至于贪污、受贿则已成了公开的秘密,科级、处级的提升也是用10万至100 万来衡量,这已成了官场守则。他们聚在一起就会豪赌,上万的输赢,他们的脸上 根本就不会变色,因为他们的钱来的也非常容易。在这里,没有钱莫想办成一件事, 谁都清楚这已经形成了一条公开的规则,有人称是“潜规则”。因此,县里如此, 法院也不例外。 齐全和秦天一样,也是一个正派的法官,他也有四十六、七岁,他们都是法律 大学本科毕业的,在九年前一块被提为庭长的,后来一直就没有了下文。他们的业 务是没话说的,人又正直,也很受老百姓喜爱和干警的赞同,但是,齐全不会象孙 克才那样喝捧当官的,更是舍不得拿自己的钱去送礼,所以,吴院长来后的第二年 就想把他和秦天这样的不喝捧不送礼的庭长撤了,但是想来想去就是找不出理由来, 吴院长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在机会没到之前,就让他们在既不能创收也没有任何 实权的还要拚命地干活的部门呆着。 立案庭立案,说是有庭长把关,实际上也让他立那些普通老百姓的案子。因为, 在第二年,院审判委员会就出台了一个口头的规定:凡是审理和执行中涉及到告单 位的案子和告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单位负责人和副科级以上人员的案子,是否立 案,由院长确定。有些案件立了送达不出去,有时,法院中那些关系硬的庭长和办 案人拿着明眼人一看就是“三案”(“关系案”、“人情案”、“金钱案”)来立, 立案人员也不敢不立,如果他们有一点微言,御状就会告到院长那里。而院领导一 句话,立案人员又不敢不立。 想想,这个口头的规定也形成了规则的东西出台后,立案庭庭长手中能有权吗? 齐全在立这个案件时并不知道刘红备是人大代表,那天也是他亲自接待的,所以他 就将案子转到了吴法法庭。没有想到,这一失误,孙庭长的御状也告准了,让他挨 了院长一顿猛剋. 挨剋到无所谓,关健是如何收回那已发出去的立案通知书。齐全在脑海中琢磨 着。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