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农历4 月12,是星期四,公历5 月23日。 这天一大早,老田就赶到了乡司法所。 司法所在乡政府院内靠近大门的一间屋内,只有三个人,平时的业务很少,他 们没有事是不来的。因为正是农忙时节,乡政府的人也就不再下乡了,来上班的人 也多了一些。 老田来时,丁聪已在所里,并将卫生打扫好了。 “来了,田叔。”丁聪总是那么嘴甜。 尽管乡长是他的靠山,但是他从没有卖弄过这层关系。开始进来时,张所长有 点不舒服,后来看到丁聪还能帮他干些事,甚至比过去那在职的人还强,所以,他 也就接纳了丁聪。因为乡长与书记不和,张所长也挺为难的。所以他也从不参与官 场上的事,只有敷着过。丁聪是一个中专毕业三年没找到工作后才由他的亲戚安排 在司法所做临时工,不通官场的他对这一工作还是挺热情的,何况每月300 元的收 入已不再让家庭里负担他的开支了,这一点,他的父母和他都挺感激乡长这个叔的。 老田也喜欢丁聪,如果不是看不惯孙庭长,他说不定还要干到退休。 “嗯,”老田应着,就和丁聪东扯葫芦西扯瓢地聊了起来。很快,他们聊到了 老王被打的事上来了。 老田往兜里掏出芒果牌香烟,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纸烟拿出装在烟盒里的打火 机“砰”的点着了,自个吸了起来。他没有向丁聪递烟,因为丁聪不吸烟,他也没 钱吸烟。这一点,老田是清楚的。 “老王是真是冤啊,刘红备也是欺人太甚,占了人家的地,还将人打伤,真是 天理难容。” 丁聪恨恨的说,又将那天他见着的情况述说了一遍。 那天,刘红备让张炳炎去作个见证,张推辞说第二天要去岳父家送岳父去县医 院看病,就没有去,他顾及面子,就让丁聪去了。 “你怎么不给老王出证?” “我将那时的情况跟我叔说,他让我不要管闲事,再说就是给我作证的胆,我 也不敢呀。” 丁聪说完,嘻嘻地笑着。 老田又到了乡政府大院。 在大院内,他又与几位老干部拉起了家常。话题很快转到了老王的事上来,他 们说的都与丁聪说的一致。接着大家又议论法院的吴院长调走和孙庭长因病请假这 件事上来。 “听说这个王八糕子院长捞走了200 多万。” “孙庭长也没少给他进贡,听说十万元打了水漂,急病了。” “活该!” 几位老干部恨恨地说,不时地发出了朗朗的笑声。 “县里送走了一个瘟神,乡里是不是也应该送走一个瘟神?”…… 众人说着说着,法庭的老周法官来了,也加入到了他们的聊天中来。 “什么时间来的?老田。” “刚来,”老田赶忙应答着。 老周叫周正良,今年50岁,和老田的关系非常好,他一直在法庭工作了二十六 年,是一个正直的人。几十年了过去了,他送走了一茬又一茬庭长,眼看着一拨又 一拨不符合条件的年轻人提拔了,他却还是一个科员审判员,因为办案认真得罪了 领导,所以,法院没有为他解决一件事。至今,他的老婆还在街上摆摊,独生儿子 凭自己的努力于三年前考上了大学,才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几十年来,周正良与田光荣一直在同一个乡里工作,两人配合的也非常好,化 解了数不清的纠纷。这几年,老周也没有什么情绪了,他和老田得的是一个毛病, 但老周还必须要来法庭上班。因为,他要是不去法庭,法庭只好关门。孙庭长如不 是有约,是难得在法庭里见着他的。刘红备开工的那天,老周也去了现场。 “妈的,什么世道?黑白颠倒,还不让说,老王的案子不让审,不知道他妈的 那些狗日的得了多少好处?十万元打了水漂,活该。” 听这话,就知道,老周与孙庭长不睦,他也看不惯自己的庭长。 “你怎么不审这个案子?”老田在将老周的军。 “就是,就是。”几位老干部也在一起附和着。 “不是我不敢审,而是县里有领导打了招呼,说让老王撤诉。院长还将立案庭 的庭长猛熊一通呢,谁个没事去找事?现在院长调走了,老王还算运气。这个案子 领导可能会让办的。但是,孙庭长走了,还不知道手续在哪里?” “孙庭长不会办案,到时还不是你办?” 老田还在将老周的军。 “哎,这个案件难办,孙庭长已经在法庭里公开地说了老王没有证据,让不要 理会他,让老王告去。” “他如果有证据,并且上访,你们不是还要审吗?” “这也是,不过咋判,还得听领导的。” “不是主审人负责制吗,现在的法官权力大得很呀。” 在一旁的民政所的老万插话道。 “你那知道,法院里什么时候也不是办案人说了算,一直都是领导说了算,主 审人负责是出事了由主审人负责,这也是为领导开责的一种说法。” “啊。” 众人听老周这么一说,也都睁大了双眼。 他们还在侃大山。 “自古衙门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不跑不送,降职使用;只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官运亨通。”他们 又侃到官场上的行为准则上和那些潜规则,说了好多牢骚话。 当人们还在一起侃大山时,老田已关掉了放在烟盒里的袖珍录音机。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