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刘红备是县人大代表,法院是有规定的,如要立案,必须有院长批准。这是 党明确规定的,孙庭长没有告诉你?” 句副院长严词厉色地说。 “立案庭的不是已立案了,再说,这个案件没有不立案的理由。案件在法庭, 孙庭长不在,原告整天来闹,还口口声声的说要上访,搅得法庭无法工作,我也没 办法。” 周正良没有与他的顶头上司正面冲突,而是拿出了立案庭已经立案和当事人要 上访这两块挡剑牌与上级迂回。 其实,王生理是比较讲道理的,压根也没有说上访一事,他甚至还不知道上访 为啥玩艺。他也没有到法庭闹过,这是一个非常老实的农民。 周正良在欺骗上级。 已是知天命的人了在政治上也没了欲望和企图,但为了工作和能够生存,周正 良还懂得用点计谋。 周正良不能与领导闹僵,因为案件还要向院长汇报,判决书还得要院长签发。 以后还要生存,还要领取国家财政还能月月发的又能被单位领导控制或者少发或者 不发的微薄的工资养家糊口。 孙庭长和句副院长都不会办案件,也不会写法律文书。但是,他们却有签发文 书的权利。 对法官递上来的文书可以在他们那里推敲推敲再考虑是否签发,这是如今作为 领导人能控制下属的一种特权。一般的调解书签的比较快,因为是双方自愿达成的, 没有什么可推敲的,但是,也有例外的情况。那就是在经过“高人”点拨的时候, 当事人直接向他们反映调解结果时,他们再推敲推敲时,发现了还会出现有利于这 些人的结果可能,这些人也会以当事人又反悔了而要求承办人再仔细仔细调解或责 令承办人向他们汇报而不签调解书的现象。至于判决书不签或签了又撤回的现象总 是很多的,最后还由他们拿出判决的意见。 为什么研究了定了的意见又反悔了呢?这里面有更深层次的问题和原因,相信 人们都会心知肚明的。 所以,如今的推敲推敲、研究研究竟然成了有些人以权谋私的冠冕堂皇的口头 禅。说出这话的人的行为,在外人看来,也像皇帝新衣一样,明白的人不会道破的。 “那,那,怎么办?” 当听说当事人要上访时,句院长又有些紧张。 这几年,当事人打不赢官司或有了委屈的事得不到伸冤时只好选择了上访甚至 赴京上访这条路了,有的甚至以自杀相威胁或以要实施恐怖活动来达到上级领导重 视的目的。 黄河省是上访大省,引起了中央领导的“极为不满”,省委书记曾被召见至北 京受训。 省委书记回来后,就一纸文件,实行一级管一级的层层负责制,具体落实到个 人,那个环节出了问题,找那个环节的事,撤那个环节领导的职。 这些领导最怕的是那来之不易的职务,所以,上有政策,下面也很快有了对策。 很快,从乡到县再到市再到省,组织了足以超过上访人数几十倍足以组建一个 兵团的兵力长住京城或省城或上访人的住所地或经常活动地,耗费着千万巨资来实 行层层围堵制度,在劝说、威胁无效后就强制带回甚至限制其活动范围,绝大多数 上访人是到不了想要去的地方,即使逃出了监视去了那些机关,也即为可能被早已 守候在这些机关附近的监视人逮个正着,数倍于上访人的监视人会软硬兼施地将这 些越过千难万阻也身心交瘁又满怀希望又懞懞懵懵的上访人带到宾馆然后再押回家 予以收拾。 民弃法而择权,官畏权而不畏法,法制社会的悲哀。信访还是以权力来解决问 题的形式。在依法治国的今天,这种形式着实是对法制的潮讽。由于信访可能直接 到达最高权力部门或者领导人手中,这又导致另一种情况的发生:那就是上而所述 的各地政府公开的派员在京在省城截访、抓访。甚至对上访者的人身权利进一步造 成侵害。被打者,被限制人身自由者各地都有,从而导致矛盾进一步加剧。权衡各 方面的利蔽得失,信访这种以权力来解决问题的模式实是对一个法制社会的潮讽。 所以,地方政府对上访的事儿非常敏感,也重视到了极点。无可奈何,稳定是 大局,出了问题,谁也担当不起。所以,有时,为了稳定,也会将就一些人。因此, 有的人也会利用当官的怕上访这个毛病来吓唬吓唬或加以威胁,让当官的紧张或对 他的事引起重视。 老实巴交的王生理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周正良暗地里帮他说出他要上 访的话儿来吓唬吓唬句副院长。 句副院长肯定怕上访。 因为新院长还没有来,他自己又想操作在明年换届时弄个正院长干干,此时, 因县里还没有明确自己在此负责,而这个案子又是他主管的,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本来,打算在法院来过渡一下,然后弄个副处的句副院长,没有想到,这几年 的运气不佳。先是他原先打下坚固基础的县里的头头在98年6 月份齐刷刷地调到了 邻县做官,再是告状的人一波又一波的让他疲于应付,弄得他焦头烂额。然后是自 己到法院后没有掌握到财权,也没有往日那样辉煌。还有自己不懂业务也经常闹出 笑话和让底下的人糊弄而失了好多财路。这样的恶耗让他几乎丧失了再到官场上去 博一博的信心,渐渐地他与市里的县里的头头们也疏远了好多,自己也在郁闷中度 过了几年。如不是像孙克才和执行局的局长马彼生、行政庭的庭长李任前与自己是 铁哥们,说不定他这个副院长连个审判员都不如。因此,这些人与句副院长整天是 形影不离,明山县城里的高档饭局、酒场、赌场、娱乐场也都会见着他们的影子。 钱是挣少了,但欢乐依然如旧。句副院长仍然与他的二奶保持了在老婆面前是 秘密在这些人面前却是公开的关系,这些人会常常让句副院长和他的二奶在脸上荡 漾着快乐无比的笑容,以驱赶他那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和他的二奶那多年来一成不变 的寂寞感。 句副院长的私生子也上了小学,他的儿子也上了学前班。 周正良从心里就看不起句在志。 这一点,句副院长是看的出来的。尽管他是老周的上级,但老周的业务很强, 而且两人年龄相仿,老周是不可能给他送礼的,更不可能让当事人给他送礼的。尽 管有时在案件上两人有不一致的地方,但老周还是能尊重他的,没有让他丢过洋相。 这一点,句在志还是满意的。他最恨的是秦天不给他面子,让他出尽了洋相。再加 上老周是一个老审判员,平时双方接触的就少,尽管老周看不起句在理,但他很少 表露,因此,俩人也不会产生多少非常特别的不愉快的事儿的。 考虑到老王要上访孙庭长又不在和又没有院长的原因,句副院长还是作了让步, 同意老周按法律程序开庭。再说,原先院审判委员会的口头决定根本没有法律依据, 也引起了底下的人的议论纷纷和老百姓的抗议。也曾经有上面的领导过问过此事, 院长们当时就否认了,何况没有任何把柄,谁也说不出来到底有没有这个规定。 前年,曾有一个当事人要告一个副所长,因副所长与院长有关系,院长通知齐 全,让他不要理会他。齐全照办了,可原告不愿意,非要齐全写个不立案的理由。 齐全没有办法,向院长汇报了,法院没办法,还是给他立了案。 句副院长也就没有任何理由不让周正良不办刘红备的案件。 他还是叮嘱再三,要注意方式和影响,要稳妥解决,力争调解解决。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