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冬天又来临了。执行立案快两个月了,法院里没有传来丝毫消息。老王已耐不 住性子了,他就在12下旬的一天给杨法官去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杨法官告诉他, 这个案件市检察院已经抗诉了,还要另外组织合议庭再审。 放下电话,老王不知如何是好,他恨恨地叹着气。自言自语地说“我这是遭了 那门子孽,这样一件小事,竟这么来折腾我。算了,不管了,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 着。” 在一旁的女人,也只是一口一声的“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这一年来,刘红备的生意不好,每天都在赔,他并没有将他与老王的官司放在 心上,他甚至不想去管他,还想给点钱算了。“毕竟是邻居,又是自己欺负了他。” 他在想,也似乎有些良心发现。但是,与他在一起的公检法的哥们却总在他面前说, “不能饶了这个告状的,敢告你的人是把你不放在眼中,非得整他个天黄地黑。不 然,刘老板的面子往那放?” 这个军是将得够很的,也就由不得他刘红备了。所以,刘红备也只好随波逐流, 让这些兄弟们去摆弄,他只负责管饭,然后,在一起吃喝嫖赌。 他的娱乐城在经过那场非典后,也彻底地关门了。“沙场的效益也不好,银行 又催着还贷款,自己从那去弄钱。”在非典之后,已提为副县长的张书记硬是将自 己的投资撤走,害得他要死不活的,幸亏自己是面子上的人,吃喝消费可以签单。 刘红备亦如热锅上的蚂蚁,与老王的官司,他也实在没有精力了。好在检察院的哥 们已说好了,抗诉的事儿和要求法院再审的事儿一切包给他们。 “到时,刘老板给弟兄们表示表示即可。” 县检察院民刑科的张科长拍着胸脯说道。 原来,在二审时,法官要将此案发回重审,县院的法官说死也不干。如果改判, 刘红备肯定也要拿钱。那时县检察院的也插不上手,所以,刘的这几个检察院的哥 们也力劝刘红备撤诉,再申请检察院的抗诉。这样作,既能让县法院的法官不作难, 又让中院的法官找出支持原告为他办了事的理由,他两面都不得罪。还让县检察院 的人有事作,来为刘老板效力,也让原告疲于奔命最后筋疲力尽不得不放弃诉讼。 “好,好!”刘红备也只好附合着,但是他自己明显已没了底气。 于是,在马局长将执行案件压了两个月之后,明山法院收到了大明山市检察院 的抗诉决定书。这一切,又都在暗地里运作着。 春节又快到了,王生理的儿女们一直不知道他们打官司的事。因为在南方工作 很忙,兄妹想将父母接到东莞过春节。老王说等过了五一后再去那里住上一年半载 的,儿女们也非常乐意。这样,2004年春节,老王还在家中度过。 刘红备已开始到处躲债了,沙场也停了,几台车也抵债了。他不敢在家过年, 更不敢在街上露面,他不仅欠银行的,还欠有饭店的、歌厅的、桑拿房的、商场那 些卖肉的卖菜的卖酒的卖米的卖鸡鸭禽蛋的钱,还欠有卖苦力的钱和好多人的运费 等,到吴法乡来要债的有几百人。 他的女人已带着孩子跑到他娘家去了,没有人知道刘红备如今在哪里。 刘红备家里的东西已被要债的人搬的空空荡荡,就连铝合金窗子就被撬掉搬走 了。这些要债的可不管你刘红备是不是当官的,是不是人大代表,他们既不找法院 也不找公安的,到了刘红备的家就抢,抢着了就说还算走运捡了一点,抢不着的就 咆哮着骂娘,骂县委政府骂人大骂法院骂公安骂刘红备,骂够后就说当官的没有一 个好东西,和骗子一起来骗老百姓来愚弄老百姓来盘剥老百姓。有的还口口声声地 说“要是见着刘红备,非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有的还说要炸掉刘红备的房子, 要到政府去上访去闹事要砸政府的车。 王生理看到这些,有些喜悦。心想,“你也有这一天。” 但是,他还不敢去动他的东西,因为案件还没有下来,就是给他一百个胆,他 也不敢。 夏天又到了,又是一个酷热的夏天。 7 月26日,县检察院的人将撤回抗诉书交给了县法院审监庭的法官。 人们不知道检察院的为什么要撤回抗诉。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在明山县甚 至是黄河省再已找不着刘红备了。因为他欠了近百万的债务,为了逃避债务,他已 跑的无影无踪。他对检察官们许诺的事情,恐怕永远也不会兑现的。这一点,检察 官们心里最清楚不过的。 银行和信用社也将刘红备告了。 县法院民二庭的法官办理了这些案件,个人没有一人状告刘红备的。因为,这 些债权人都知道,告也没用,还会白花冤枉钱,得好处的是法院,吃亏的是债权人。 银行信用社和单位是不能不告,又不得不告。他们也都知道告也没用,但是告了以 后,有了法院的判决书,单位里就好核账。那时,个人就没有责任了。这其中经办 人得了多少好处,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国家的资产就如同河水流入大海一样,再也 不复返了。法官们也来了吴法乡几次,还贴了几个公告。王生理不识字,是几个小 孩子念出声后,他在心里琢磨出来的大概是“刘欠银行的钱,房子已抵押给银行了, 得赶快还钱,如不还钱,就得卖房子”的意思。 老王已对打官司绝望了,他也根本没有考虑刘红备的房子,再说房子已抵押了, 其他人就没有权利分这个房子。农村的“守契”、“典当、换押”的规矩和欠债还 钱的古训,老王是再清楚不过了。 8 月上旬,明山法院的秦天向法院递交了辞职报告后到南方打工去了。齐全在 司法考拭通过后也决定去南方作律师,他在秦天辞职后的第二个月的中旬不辞而别。 周正良的提前退休申请还没有批,因为政治处的人找不着文件,他们去县里打听, 组织部和人事部门的人让他们在网上查,但是法院没有人会上网,也就无法查到相 关的政策。不过,他已不去上班了,他在吴法街上帮助他的女人卖小百货。这样, 两人一个月还能挣上五六百元钱。法院也没有停发他的工资,这样,除了能攒点钱 作为儿子上大学期间的费用外,还能维持他一家人的生活费。 10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有三辆法院的警车又来到了刘红备的房前。王生理认识 其中的一人就是他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执行局长马彼生,老王也没有搭理他们,他 们也没有理彩老王。乡里也没有农民去过问和围观,只有新上任的书记陪着马局长 来到了现场。 前几天,老王听说书记与马局长是亲戚,还听说马局长在吴法乡计生办当副主 任的表叔要买刘红备的房子进行再开发。街民们还传说,马局长在县法院非常红, 这几年为当上局长上少说也花了50万元,最近又与市委书记联系上了,很快就会当 上副院长的。有的还说马局长好黑好贪好毒,他为了升官,认县人大主任为干爹, 认句院长为表爷。执行案件时,申请人不送礼他不转,被执行人送了礼后,他就想 法将案件中止执行或终结执行或拖着不办,真正拖不下去的就用货抵或逼申请人让 步,最后,还硬扣执行款。他手中就有一本账,专门扣执行款的,申请人若不同意 扣,就不给钱,同意扣的才能得到钱,而且扣了不给任何票。如果遇见是单位的需 要票就由句院长或管执行的副院长亲自出面与债权单位协商在发票上作文章,再以 冲账的形式予以处理。这样就会作到天衣无缝,让谁也查不出来。他还与黑社会的 搅在一起,是黑道的头,他想整谁,就利用黑白两道的关系将被整的人整得死去活 来的。他还开饭店开娱乐城和“包”工程,他就是利用这些便利条件与县里的市里 的法院的头头和黑道上的人打的火热。在明山县没人敢得罪他,他成了一个在明山 县能呼风唤雨的人物。反正,街民们传了很多,老王尽管没有当回事,但在心里上 已对这个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人物有了印象。 所以马局长一下车,老王就认出了是他。 不过,刘红备的房子花了50多万这个事实,老王的心里是有数的。现在房子已 变成了空壳,要卖,至少也能卖到40万元。这个数字,在老王和吴法的街民们看来, 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们是一辈子也拿不出这个钱的。 不到半个小时,法官将大门锁上后并将钥匙交给了计生办副主任。老王看到他 们一个个的都是喜笑颜开。“是不是计生办的副主任买了这房子?”王生理心里这 样想着。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