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 晚上,小扣子家。 “小扣子,今天晚上你怎么就吃那点饭啊?”王玉香关切地问。 “这还用问啊,那是咱家的饭没有张老师家的饭好吃呗!”赵长富笑着看着小 扣子。 “是啊,去了张老师家后,他竟给我们弄好吃的,又是鸡,又是肉的,老过瘾 了,他说让我们好好拉拉馋。” “我说的吗,一回到家,看什么都不亲性呢?” “你是过瘾了,你妈可遭罪了!” “妈,你怎么怎么遭罪了?” “儿子,这些日子可把妈担心坏了,天天想你!” “你妈妈,就瞎操心,整天睡不好觉。我就说,孩子这次出去什么事都没有, 可她就是不放心!” “我这次到张老师家,真的长了见识,省城太好了,楼那个高,路那个宽,晚 上的时候,城里灯火辉煌的,老漂亮了!” “你真得好好感谢张老师啊!” 立秋以后,地里庄稼长得一天一个样,比往年都好,眼看着玉米冒出了红缨。 社员们望着丰收在即的景象,就看到了希望,甭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上午,几个孩子在山娃家的玉米地里锄草。田间里骄阳似火,热浪袭人,比孩 子们还高的玉米叶子将他们的胳膊,划出了一个个口子,汗水一淌,疼痛难忍,二 丫和小扣子疼得直咧嘴。 “山娃,咱们都快干一上午了,该休息一会了,生产队干活还有歇气呢!”小 扣子央求着。 “到地头就休息一会,咱们今天地把最后这块地铲完了。” “是该歇一会了,我的嗓子都冒烟了!”百岁也告饶了。 “山娃哥,听我爸说,咱们村开荒种地的事,外面的人都知道了,你听说了吗?” 二丫担心地问。 “听说了。” “我爸说了,今年生产队不会像去年那样了,谁家种的,谁家收。”小扣子累 得蹲在地垄沟里,不肯动。 “我就是担心,如果让镇里知道了,他们会不会来人给咱铲了啊,那咱可白忙 活一年了?”百岁也蹲了下来。 “这个我可不知道。前天,生产队的干部在我家开会了,专门研究这个事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但我看我爸爸这几天没有前些日子高兴了,心里好象有 块石头压着似的!我问他,他也不跟我说。”山娃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宁重。 “我就不明白了,这荒地在这闲着也是闲着,上面的人也真是的,下个命令就 随便种呗,干吗害得咱跟贼似的,还得偷偷摸摸的。”二丫总是心直口快的,心里 一句话也装不住。 “张老师不是说了吗,以后什么都会好的吗,怎么现在还是这样啊?”百岁放 下锄头,凑到了山娃跟前。 “我相信张老师说的话,以后一定会好的!”山娃的目光充满了自信。 “别乱想了,咱们就加油干吧!”百岁拿起锄头又干了起来。山娃用手抹了一 把脸上的汗水,看看大家“这是最后一遍给苞米锄草了,从这以后啊,咱们就等着 秋收了。” 下午,在玉米地头,赵长富和王忠臣正低头说着什么。 “老赵,你说的是真的吗?”王忠臣急切地问。 “是真的,那天去镇里开会,新力村的梁书记特意把我叫到一边,他跟我说, 你老赵的胆子真让我佩服,我是没那个胆量,但你可要小心点!” “再没有别人跟你说吗?” “没有,但我感觉有的村干部看我的目光都怪怪的!” “这些日子,社员也在议论这件事,大伙都担心能不能像去年那样,没等庄稼 成熟就被铲除了。” “今年不是去年了,咱们说了的事,就得算数。再说了,解放都这么多年了, 社员连饭都吃不饱,谁还会说社会主义社会的好啊?”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现在有谁跟你讲这个理啊?张老师不是说了吗,全社 会都忙着搞运动,现在是工人不好好生产,农民不正经种地,学生也学不到真正的 知识,这是不正常的社会现象!” “是啊。过去,我不认这个帐,现在真的看明白了。咱们是该为老百姓办点实 事了,不能老让大伙饿肚子啊,要不,真就不如回家哄孩子去了!” “老赵,你的变化让我惊奇,说真话,这是我没想到的。你这番话要是让大伙 听到了,他们的心里该有多高兴啊!” “你也知道,我老赵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我的变化还不晚吧?”赵长富憨 憨地笑了。 “不晚,不晚,一点都不晚!” “现在的形势挺紧的,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啊!我也想过了,咱还是要有个心 理准备。过两天,把你家院子里的天麻想办法隐藏起来,那可是宝贝,千万不能再 损失了,咱以后就全靠它了!” “放心吧!”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赵长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看来,纸里是包不住火了!要不……” “老王,咱既然干了,就没有后悔的事。咱再不能干傻事了,你也知道我赵长 富,只要我认准的事,是绝不回头的!” 傍晚,二丫家。秦玉兰手里端着炖好的鸡肉,走进屋子。 “有这么多好吃的,我老婆今个儿是怎么了?”冯占魁眯缝起两只眼睛。 “还能怎么了,你这些日子辛苦了,今天就特意犒劳犒劳你!” “犒劳我,为啥呀?” “我妈说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没看见今天有鸡肉吃了吗!” “什么,今天是我的生日?” “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啊,还是我妈好吧!” “那是啊,要不我怎么娶你妈做我老婆呢!二丫,我可从来没说过你妈不好啊。 嘿嘿,今天是我的生日!”冯占魁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么些年也没给你过生日,从今年开始啊,我就年年给你过生日!” “哈哈,年年给我过!” “爸,你知道我妈为什么给你过生日吗?” “不知道,为什么啊?” “我发现,这段时间,我妈瞅你越来越顺眼了,她可没少夸你!我想,她给你 过生日就是这个原因吧?” “你可别听二丫胡说啊,我这是看你前一段为了咱家的地太辛苦了,想借这个 机会犒劳犒劳你!” “我才没胡说呢,爸,不信你去问问肖大娘和王婶,她们都知道你越来越是个 爷们了!” “好啊,你以前说我不是爷们啊?” “本来吗,那还用我说吗,树叶掉了,都怕砸脑袋,这哪像老爷们啊?” 山娃家,肖殿福和王忠臣蹲在天麻的地头在唠嗑。 “赵队长说的对,咱们还是有个心理准备吧,这是咱们的命根子啊!”肖殿福 用手将一颗草拔了出来。 “你说现在是怎么了,好好种点地,弄点天麻,也要提心吊胆的,好容易赵队 长今年不管了,还要防备上边来人的检查,咱农民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张老师不是也说了吗,以后会好的!” “以后,还得以后到什么时候啊,眼看着都解放二十多年了,咱们还过着这苦 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啊?” “你说的有道理,有的时候我也想,想多了,这心里就堵得荒,干脆就不去想 了!” “想你也想不明白,还白搭功夫!” “那也不能坐吃等死吧?” “咱老百姓还有啥办法,就听天由命吧。” “现在就是这么个形势,还是想想办法吧!” “我也正想这事呢,你说挖出来吧,担心影响天麻的生长,要是不挖出来吧, 万一上边来人了,咱又措手不及,这可真难啊!”王忠臣一脸的无奈。 “是啊,挖出来放哪啊,村里连个隐蔽的地方都没有,人家一翻不就找到了?” “说的不就是吗,哪有地方能藏啊!” “对了,要不藏到我家的仓房里吧?”肖殿福手指着自家的仓房说。 “不行,你家的仓房太显眼了,还是放在我家的仓房吧!” “万一要是让人家找到了,你就摊事了,还是放我家吧!” “肖大哥,别争了,有什么事,我顶着,天麻就就放我家了!” 二丫家,几杯酒下肚后,冯占魁满脸通红。 “没想到啊,我老婆还给我准备了酒,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冯占魁又 端起了酒杯。 “爸,你少喝点吧,我看你喝不少了,舌头都硬了!”二丫从父亲的手里夺过 酒杯,放在了自己面前。 “二丫,就让你爸喝吧,难得你爸爸这样高兴。再说了,今天是他的生日,这 么多年了,还从来没给他过生日呢!”秦玉兰又把酒杯还给了丈夫。 “我妈今天是怎么了,你不怕把我爸惯坏了啊?” “没怎么,就冲欢迎张老师的那件事上,你爸爸的行动,就该好好犒劳犒劳他!” “我才明白啊,我老婆是从那个时候才更爱我的!”说完,举起酒杯,喝了一 大口。 “妈,你说的是不是我爸去抓猪的事啊?” “对了,就是那件事。张老师要走的时候,你王叔就张罗要杀猪欢送他,你爸 爸听说了后,第一个支持,借了钱不说,还亲自到外面抓猪。就是从这件事上,我 看到你爸爸不是原来的他了,这要是以前,他早就躲得老远了!” “在村里,我也听说有人经常夸我爸了,我听着都特高兴!” “特别是今年,遇到什么事都敢说话了,事办得也亮堂了!” “我说,老婆,你再夸我,我就真的要晕了!” 省城,英子家。 张则理在厨房忙着作饭,英子在做功课。突然,门铃响了,英子打开门后,王 佳丽走进来。 “是王阿姨啊,怎么没把洋洋带来啊?” “我着急过来,就没带他来,你爸爸在家吗?” “在家,正在忙着作饭呢!” “爸爸,王阿姨来了!”听到喊声,张则理从厨房走了出来。 “佳丽,你怎么来了?” “我是为向阳沟的事来的。” “向阳沟怎么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梁亚东打来电话,他告诉告诉我说,向阳沟开荒种地的事, 有人反映到县里了!” “什么,反映到县里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