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蝶变(69) 我拿着钱,捂着发烫的脸,跑了出去。我又哭又笑,一路狂奔。把青云娱乐 城走廊里的好几个人都撞歪了。我似乎听见肖洁茹在叫我,我没有理她。 我像个疯女子般钻进了门口一辆的士,然后嚎天嚎地地哭!我过的是什么日 子啊?!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我以为我不会哭了,可现在哭得比任何时候都 伤心! 哭了一会儿,我又大笑起来。我点中了易青云的软肋,这个爱面子的父亲, 他以为我真的会去卖身。可事实上,我做不到。如果真能去卖身,我哪用得着向 他这般乞讨啊?我吸毒的姊妹走到最后,都去卖笑卖身了,我现在说出这个词心 中也没有半点羞耻感了。我之所以没去,不是因为羞耻,或者道德。事实上,就 在前天晚上,我就跟她们去过一次。在云梦娱乐城的一个包厢。四个男人点了我 们四个姊妹。我最后一个走进包厢,靠着离门口最近的那个男人坐下来。其他三 个姊妹很快就与他们打情骂俏起来,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很紧张。坐 我身边那个男人摸我的手,我的手心全是凉凉的汗水,但我忍住没动。那男人一 只手又来摸我的胸脯,我浑身一个激灵,拔开他的手,就冲出了包厢。事后我被 姊妹们骂得要死。让她们骂吧骂吧,让我去死吧死吧,我不卖笑卖身反倒是我的 错了?可不是我的错又是谁的错呢?我没有钱吸毒,只能向她们乞讨。我受够了 她们的冷眼和嘲讽,说我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可吸毒就是婊子吗?我不肯 卖身就是要立牌坊吗?我要那个屁牌坊有什么用呢?不是我不肯出卖身体啊,是 我的本能不肯将自己卖出去啊。我又什么办法呢?我几乎不能想象,一双陌生的 糙手在我纯美的乳房上摸来掐去会是什么感觉?我珍爱的乳房,引以为傲的乳房, 我不能就这样让人去碰它。我宁愿把所有的自尊都牺牲掉,去向她们乞讨。现在 好了,易青云砸给我的一叠钱,是整整一万元。我可以把欠她们的人情还清了。 剩下的钱,足够我吸好一阵子。 大多数姊妹们还得靠卖笑卖身维持吸毒。可她们已经习惯了。并且在一些私 人场合下,她们谈论的话题就是那些男人们的富有和愚蠢。她们丝毫不觉得是男 人们在玩她们,反而是她们在玩那些愚蠢的男人。她们对我说,重要的一点,就 是看谁更放得开!只有把一切常规的礼法致之脑后,再去与他们周旋,一切就顺 畅无阻,游刃有余了。她们甚至告诉我,男人们要掐她们的乳房,她们就掐他们 的阴囊,最后看究竟是谁受不了了。天啊,她们就是这么说的,把男人的阴囊挂 在嘴边,还哈哈大笑。多么无耻和奇异的生活啊。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成 了她们中的一员。在去戒毒之前,我还只与胡棉棉交往;可戒完毒回来,我完全 溶入到她们中间去了。 胡棉棉因为贩毒,在戒毒所呆了三个月后,又被转入劳教所劳教三个月。现 在她也出来了。是我给她提供了睡的地方和吃的东西。但她在我那里只呆了三天, 就又进了芙蓉路上的芙蓉楼宾馆。看来她在那里有很硬扎的关系。我因为吸毒, 父亲不再要我做财务了。而胡棉棉不但吸毒而且还贩毒,但她却还是进了芙蓉楼 宾馆。说明芙蓉楼里的实权人物待胡棉棉比我父亲待我要好得多。 胡棉棉要我不要与现在的吸毒姊妹搅在一堆,说那样很危险的。很容易再次 抓住去。我想抓进去与在外面有什么关系呢?抓就抓呗。戒毒与吸毒好像一个币 的两面,已成了我们这群人的宿命,我不想躲,也不想逃。 胡棉棉之所以反对我与她们交往,大概还想发展我做下线。但我没有那么笨 了,放着一克白粉一百三十元左右的价格不买,而去买胡棉棉二百元一克的白粉。 这一阵子,我与张阳玩得多一些。张阳是除我之外的另一个不卖身的瘾君子。 不过张阳坦言,她曾经卖过身,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报复那个男人。可那男人 已经不爱她了,她无论怎么作践自己,也只有自己受苦受伤,与那男人半点关系 都没有了,他照样谈爱,结婚,生子。张阳父母也离婚了。父亲是长沙市司法机 关的一个领导。母亲离婚后回到娘家上海,现在是上海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所 以她根本不缺吸毒的钱。甚至她的父母对她的吸毒也采取了认可的态度,只要她 尽量控制少吸。她的确也做到了。但只要一见到那男人,她又疯狂地吸起来。她 笑自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胎。事实上,长沙这么大,如果她不是故意制造机 会,又怎么那么容易碰到那个男人呢?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还在爱着那男人,还 是要时不时给他的生活里抹一些阴影?或者那男人已成了她吸毒的一个借口?有 一次她甚至向那男人要钱说是去吸毒,那男人居然半点都不推辞,就把钱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