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母殇(3) " 如姑娘看着很是憔悴,令堂已经过世,请节哀顺变。" 辛醅环顾四周," 不过偌大的灵堂怎么只留下姑娘一个人,也没人送水送饭?" " 我什么都吃不下,所以让丫鬟不用送过来。" " 吃不下也必须吃,灵堂之内,亲女必须守足七日,这个道理,谁都很明白。 九如,你何必要折磨自己的身体?" 清朗的声音如同徐徐清风,将灵堂中阴郁的 压抑轻轻拨开。赵凌琪换过素色的衣袍,玉簪束发,愈发显得发色墨黑,眼瞳沉 静。他缓步从容走进来,站停在九如面前,微微俯身,将一只手递给她," 晚上 了,天气凉,虽说是为令堂守灵,也不要坐在地上,寒气太重。" 九如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只手,指节修长,肤色莹润光泽,和他的人一样,十 分好看。一时精神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最初相遇,每次都是她仰视着他,隐隐 觉得自己的卑微。 赵凌琪的视线从自己落空的手滑落到九如被长裙盖住的腿上,了然地轻轻笑 :" 是不是跪得太久,站不起来了?" 知道这样盯着个男人看总是不妥,九如却舍不得收回目光。看到他的笑容, 听到他的声音,接触到他目中忽闪而过的某些东西,让人抓不住,想看得更清楚,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吸引。 九如觉得身体里面紧绷不放的一根弦用最轻柔的方式松开来,双腿的酸软同 时缓解开来。这一次她没有犹疑,将手交到对方手中。他看似没有用什么力气, 已经将她搀扶起来,低声道:" 辛醅,去搬张凳子过来,让如姑娘坐。" 辛醅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不知想到什么,径直走了出去,顺手将门给掩上 了。 " 你……" " 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又怕抢了对方的话机,闭上嘴,看着彼此。 " 九如,我回来了。" 安静片刻后,赵凌琪开了口。 " 不是说要下个月才会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九如轻声问道。 " 行程有些变化,不过我很庆幸自己适时到来。或许我不该说,这里是沈府, 你也是沈府的姑娘,不过看到你的处境,我觉得提前来没有错。" 赵凌琪深深望 着她。 早晨见她时,大雨中,衣裙浸湿,发丝凌乱,那个狼狈的样子叫人心疼。这 一整天闹腾下来,更是双眸赤红,唇角开裂,整个人看着要摇摇欲坠一般,但是 等他再仔细看九如的目光时,却知道那里头藏着的倔犟与坚韧不是寻常女子所能 拥有的。 九如,九如,终究是与众不同的。 九如想起他上一次临行前的话,叹了口气道:" 或许,你来得不是时候。" " 前几日,我已经修书一封给令尊,想来令尊心里多少明白我这次来的意图, 虽说赶上令堂的丧事,不过该说该做的,我也不会放开。" 赵凌琪的声音不大, 每个字又是铿锵有力,落在九如的耳中。 九如想到他话中另有一层深意,不知怎么,觉得双颊有些发烫,声音都不自 觉地放软了:" 你知道我这尴尬的身份作祟,我原来也没有敢多想。" " 你的身份,你从来没有瞒过我,不用担心这些的,我会替你解决好。" 赵 凌琪的话无疑是给九如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安抚的味道更浓," 九如,你只 要等着就好。还记得我曾经同你说的话吗?" 怎么会不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是牢牢记在心里的。你说 沈家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而我总会飞出去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而你是不是那 个能为我打开明畅之窗的人呢?九如没有做声,她低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指尖,指 甲被烟熏得一色乌黑,像她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