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国人的面子问题(2) “不搓牛奶那您搓个盐吧,也不贵,经常杀杀菌对身体有好处!”他说。 “多少钱?” “五块钱。” “行,那就搓个盐吧。”搓澡师傅把一小袋盐均匀擦在了我的身上,顿时大 腿上被搓破的地方传来了阵阵钻心般的疼痛。 “师傅,听口音您是四川人?”闲着没事我和搓澡工攀谈起来。 “是。”他憨厚地笑了笑。 “来北京几年了?”我又问。 “六七年了。” “你们这里搓澡的有几个?” “四个。” “怎么不多上几个?我排队都半个多小时了才轮上。” “四个人正合适,人再多就没法干了。”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是这样。我们在这里干活没有休息日,没有工资,也不管吃住。” “连保底工资都没有?那你们怎么生活?”我没敢问他有没有“五险一金”。 “搓一个澡给我们几块钱提成,现在四个人正好,再多了连饭都吃不上。” “你们每天平均能搓二三十个澡吗?”我又问。 “差不多吧。”他点点头。 “一个月下来也有二三千的收入了,那挣得也不算少了!”我掰着手指给他 算了笔账。 “客人少时一天也搓不了几个,我们一个月的花销也不少呀。再说了我们挣 的就是辛苦钱。就是挣得再多,这伺候人的活儿,像您这样爱面子的北京人也不 干呀,大哥您说是不?”他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 “也是,呵呵。兄弟你贵姓?”我尴尬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贵姓可不敢当,我姓石,石头的石,您叫我石头好了。”他嘿嘿地傻笑着。 “石头,你老婆干什么呢?”我又问。 “和我一样都在这里搓澡。”他说。 我说:“你们两口子都干这给人搓澡的活儿,就不怕家里的乡亲们看不起你 们吗?” 他听完叹了口气:“您说谁不知道要脸面呀,这也不是没办法吗,关键时候 脸面能当饭吃吗?不能!家里老爸老妈都七十多了,还有三个上学的孩子,您说 哪儿不得花钱呀!再说了三百六十行分工不同,都是给大伙儿服务没有什么高低 贵贱的,我们凭自己力气吃饭,一没偷二没抢的有什么可丢人的?大哥您说是不 是这个理儿?”他和我聊着天手里的活却始终没有停下。 “可你想过没有,你们两口子是家里的顶梁柱。像你们这么没日没夜地苦干, 身体早晚要垮的。你不觉得自己活得很辛苦吗?为家里付出了那么多就没抱怨过 吗?”我说。 “大哥,我是个粗人没上过几天学,说错了您别笑话。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 铁打的,我也知道累,有时也感到很憋屈得慌。有时候我也想不通,都是两个肩 膀扛一个脑袋,有些人一天糟蹋的钱我们一年都挣不来,你说同样是人,这做人 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可有什么办法呀,做人就得面对现实,想不通只能慢慢想, 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没好好念书,所以现在才会这么辛苦地卖苦力挣钱,只可惜 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我现在什么也不想,既然选择了这行,就踏踏实实 地把活儿干好,多挣些钱按时寄回家里,让受了一辈子苦的年迈的父母过上几天 舒心的日子,他们二老把我们弟兄六个拉扯成人,现在这么大年纪了还得帮着我 们照顾孩子,两位老人不容易呀!还有叫娃儿们读好书别再走我和他妈这条路也 就心满意足了,只有这么做才能上对得起父母,下对得起孩子!”看得出他在极 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也是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石哥求您点事。”搓澡工的伙伴把他拉到一边。 “狗子,什么事儿?”他问。 只听那个叫狗子的人低声说:“家里又来电话了,说我爸吃的药又该买了, 叫我赶紧买了寄回去,我的钱上个月全折腾光了,哪儿还有钱再买药,您能帮我 想想办法吗?” “这……”石头为难地咂着嘴,眉头扭成了一个大疙瘩。犹豫了片刻,伸手 从贴身的兜里取出一沓钱递给他说:“狗子,这是一千你先拿去救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