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自尊(6) " 薇拉,我昨天梦见你了。" " 瞎说。" " 真的。" " 那一定是噩梦吧。" 唉,还是和他开玩笑好了。 " 呵呵,搁你做的话算噩梦,搁我这乐坏了。我梦见你在江滩,是春天,你 穿着你高一那会儿常穿的那套运动服,就那个乍一看' 阿迪达斯' ,看仔细了原 来是' 阿达迪斯' 的那一身——" " 去死。" 我一边骂他一边觉得好笑。那身翻版的阿迪运动服,高中时就没 少遭他的取笑。 " 哈哈哈,真的,我昨晚上梦见的你就是穿那一身衣裳。你在江滩上放风筝, 拼命地跑啊跑啊,可风筝就是不肯飞上天,在地上拖着跟拖拉机似的发出吭吭咔 咔的声音。在一边的我跟余谦、狄夏都笑得不行了。你跑着跑着,忽然摔了一跤, 然后就哇一声大哭起来。我跑过去安慰你,谁知道你一抬脸,我靠,又是那吓死 人的赫本刘海儿!哈哈。后来我就教你放风筝。嘿嘿,爷的技术就是高明,风筝 一下飞上了天,飞得可高可高了。是一只绿色的燕子形状的风筝,很漂亮的。" " 自恋狂,就知道吹嘘自己,一看就是你编的。" 我笑骂了他一句,又说, " 霍一宁,回家吧,我们一起去江滩放风筝。"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 现在还不能回去。你放心吧,我没事,我会照顾好 自己的。我答应你,下次见面,我们一定去江滩放风筝。很晚了,你睡吧。" " 霍一宁——" " 嗯?" 我想说的是:我很想念你。可这五个字哽在我的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很 多时候我总是有表达障碍,习惯把自己藏得很深,习惯把遗憾和眼泪留在转身之 后,哪怕自己痛得内出血,也不肯展示给人看。我都有点憎恶自己了。 最后说出口的是:" 你也早点休息吧。注意身体。常联系。我们都很关心你。 " 挂断电话,躺回床上,再也不能入眠。我在黑暗里发出轻轻的叹息。干脆睁 开眼睛,安静地看窗外的雨打树叶。 深圳是一个只有春夏两季的城市。唯有风雨飘摇的冬夜,才能带来一点秋天 的感觉。我的心境也一并萧瑟迷蒙起来。此情此景,不觉想起蒋捷的《虞美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 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有点悲哀地意识到,我,我们,都已不是少年了。 很心疼。心疼我少年时代的朋友。 系资料室只对教师和研究生开放,负责的女老师是个典型的中年妇女,除开 爱夸自己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谈别人的隐私。谈起来热情高涨,一副和你推心 置腹的样子,你必须本分尽责地去听、去点头、去啧啧称是,连提出上厕所都是 你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