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朵儿的迷狂(18) " 我知道的。" 李英毫不在意地一扬手,大声对她说道:" 可你知道吗?在 这儿找工作得要证件。要边防证,身份证,要暂住证,劳工证。还有什么乱七八 糟、莫明其妙的证,真是够麻烦的。而且,据我所知,沙湖镇可没有什么别的适 合咱们干的活儿呢,除了餐厅就是小饭馆,在海边好像还有一家什么叫群达的小 工厂来着,但我对那儿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 这时两个姑娘带着两个男人从外面进来,她们的谈话便停止下来。朵儿告辞, 阿英把她送到门口。" 你在哪家发廊?" " 街头第一家。" 朵儿抬起右手臂指着华发发屋的方向,说。 " 噢,我知道了。华发发屋!上平大街第一家,你们的老板姓李。对吧?" 原来小小的上平大街,不但各个发廊的姑娘之间彼此认识,就是姑娘们对每个发 廊的情况也十分了解。 " 有时间我带你上我那儿坐坐。我自已租了房子——放心吧,耐心等着,过 不了多久你那个亲戚就会来的。你先回去,我还要再在发廊呆一会儿。" 李英安 抚地拍了拍她老乡的胳臂。可怜的人,她显然需要帮助,她那可恶的亲戚到底是 怎么回事,把她丢在一个这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老天爷,她还只是个孩子! 天黑起来,天上有星,街两边的发廊传来流行的港台歌曲,这儿的发廊都有 一个像陈小妹、丽丽、虹妹子这样俗不可耐的名字。从灯火通明的小商店里透出 来的日光灯,和发廊绿色、紫色、粉红色,像星星一样形状的霓虹灯将上平大街 装点得灯火辉煌。只要姑娘们不睡觉,这些小商店也一直营销到夜里两三点才会 收工。白天卖烤红薯的小摊子的地方,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专门卖烧烤的年轻 小贩。朵儿从那儿经过时,小贩正起劲地用一把破扇子,对着烧烤架里的炭火在 那一个劲地猛扇,嘴里悠闲地哼着一首小曲。火炉上摆着两串涂满酱汁的鸡翼、 四串牛肉丸。空气中充满这些美味的浓香。三个姑娘正在那儿等着。 朵儿刚来到华发发屋,发屋的茶色玻璃门就被打开了,阿兰从屋里面怒冲冲 地出来。随后李洞宾出现在门口,后背沐浴在发屋粉红色的光晕里。坐在门口螺 旋形霓虹灯阴影里的正是阿莲和阿芬。 " 朵儿,你来一下!" 李洞宾冲朵儿喊了一声。 发屋里的五个洗头的客人在聊今天白天的赛马,替他们洗头的是阿绿、阿兰、 阿静和阿军。李洞宾抓住朵儿的胳膊,一直把她推到一个洗完头坐在椅上等待的 男人跟前——正是阿兰刚刚给他洗头,不知什么原因被换下来——大声对他说道 : " 杨老板,给你找了一个,这个不错!新来的没多久!" 就像在说他新领到 的一头绵羊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似的。 " 天哪,又是新来的!" 客大喊起来:" 上次骗我说那个是新来的,这次又 是!" 客人瞪大他的小眼睛,一身肥肉快乐得直颤,说着把滚圆的身子从椅子上 转过来。其他人脸上则露出个会心的笑,客人们对李洞宾这种小小的不诚实抱着 理解的宽容态度:做生意嘛,誰个不耍点小手段。 一个家伙用广东话大声说: " 是呀,老板,别每次都说是新来的才行呀?" 李洞宾这次向客人拍胸脯保证时脸上的表情再诚实不过了,他抓住朵儿的胳 膊,把她往客人那边推,一边向客人歪眉斜嘴地做表情,不等客人作出反应,他 已经一拐一拐地溜到门口,出去时没忘把发屋的茶色玻璃门关上。 话说朵儿的这位客人名叫杨光明,他不但是华发发屋的熟客,还是整个上平 大街的熟客了。目前他是澳门一家小堵场的大厨师,这份差使使人相信他身上那 身肉正是拜那份工作所赐。杨光明喜欢把他祖国的同胞称为" 你们大陆人、或者 他们大陆人" 。自从可以回到中国,他把每个周末的时间都消耗在大陆这边。在 澳门赌,在大陆找快活,生活过得精彩风光:真是的,以前什么也不懂,每天像 狗一样干活,吃饱了晚饭就只知道往那张脏兮兮的小床上一躺,与同样不解风情 的老太婆干完就仰头大睡,一点情趣也没有。把一个大好青春白白浪费在那个老 女人身上。这位仁兄认为女人的作用只有两个:生孩子和给人骑。每逢星期六, 如果他不去市里,就来沙湖镇这儿找乐子。杨光明只所以光顾华发发屋不止一次, 原因绝不是为了做个有情的回头客,而是上平大街太小了,而他来的次数又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