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这点文字本来打算暑假里写给左鸿,彼此心平气和时,有些话才易于理解和接 受。但此刻情绪实难抑制,索性提起笔,记下我的所思、所想与所感,也可能一挥 而就,也可能小雨般淋淋漓漓到夏季的最后一晚。 还是从相识之初说起。 五月。宿舍。火一样的女孩。 怪不得我一再阻止自己去舞厅,怪不得脚踩凳子取东西时不小心摔了下来。 莺儿开玩笑地警告我:" 当心两个男孩儿抢你!" 我觉得好笑,嗔怪了一句, 并未在意。 柳儿硬拽着我去跳舞,我与她争辩道:" 舞厅里没有好人!""那不一定,好、 坏人写在脸上了?""知道' 撒旦的诱惑' 吗?" 我问。 柳儿咯咯地笑道:" 关键是如何对待这种诱惑,是主人还是奴隶!""对,聪明 的渔夫从瓶子里放出魔鬼,就一定能够制服它。" 莺儿说。 为了确保安全,我和柳儿商量好,决不与男孩子连跳两曲以上。 其实,所谓的" 舞厅" ,是由大学饭厅临时充当的。我们俩收拾停当,进去不 久,刚刚站定,一个男孩就伸过手。 我羞怯地推柳儿,柳儿推我。男孩有点窘,再次将手伸向我。 柳儿的嘴凑到我耳边:" 快上,阿兰!" 这个女孩,看着挺大胆,遇到出头露 面的事,就缩回去了。气得我瞪她一眼,心" 突突" 跳着,旋入舞池。 翩翩起舞时,我的第一感觉是:一个瘦瘦的、看来挺文静的男孩子。许是上天 有意安排,我们从此携手,相逢在大学校园一个火红的夏季,一个叮当响的日子, 一个令青春黯然失色的时节。最初的相识,得到的是愉悦、欢欣和隐隐的不安。 这一曲是" 慢四" ,需要动作的协调及造型的优雅,适合于固定舞伴或常来跳 的恋人。我们不太熟练,干脆边跳边聊。 男孩自称" 鸿" ,外语系的,再过三个月就毕业了。我问他准备分配到哪儿。 他很礼貌地笑了笑,说刚刚考上本系研究生,就留在" 大本营" 里了。我对他顿生 好感,靠自己努力改变命运,不同于多数混文凭的大学生。 连跳两曲,他带我到座位,自己站一边,很神气的样子,俨然一位" 护花使者 ".我喘口气,擦把汗,望向迷蒙的舞池。 一曲又起,是" 水兵" ,一种花样繁多、节奏快速的交际舞,单听那美妙的音 乐就有点儿蠢蠢欲动。 这时,另一位" 高个子" 从旁边斜伸过手。我抱歉地朝鸿笑笑,很自然地离开。 " 高个子" 舞技颇高,揽住我的腰。我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疯狂地旋转起来, 尽情地展现年轻的风采,招惹了许多羡慕的眼光。天哪,我好象今晚的" 舞会皇后 " 呀! 微微的眩晕中,远远地瞥见柳儿,也紧贴在男孩身上,正朝我挤眼睛。 接下来一曲" 探戈" ,是表现男人力度和强度的舞,女的不过充当陪衬角色。 " 高个子" 动作铿锵、幅度巨大、姿态到位、造型优美,博得了阵阵喝彩声。我暗 自得意,真的,要想跳出水平,关键是舞伴必须出色。 舞曲又起,人群里钻出一个脑袋,猛不提防递过一瓶饮料,鸿! 高个子很" 绅士" 地离开。 我有点失望,便推说累了,不想再跳。 鸿拍掌直乐:" 胜利了!胜利了!" 我没好气地回敬他:" 笑什么?" 他更笑 得前伏后仰,说:" 你刚才就那么从我身边溜走呀,让我多丢面子!" 我大吃一惊, 萍水相逢,何出此言? 鸿意味深长地说:" 你们女孩子不要轻信一个男孩。""哼,这世界上的人,说 不清、道不明、看不透。我倒相信一个中文系学生的感觉力。" 我反讽道,以一种 不可亵渎的形象傲视着他。 "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呢?" 他轻声问道。 " 没感觉!" 我冷冷地回答。 " 你有男朋友吗?" " 没有!" 我恨恨地想,他怎么老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后来,不知我的哪一个动作、哪一句话触动了他,才使得他突然说:" 我属于 一见钟情型的。" 我似有所悟。怎么会这样?无数个问号随舞曲飘荡着。 我煞有介事、一本正经地阐述理论:" 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没有结束又何 必再开始?""为什么没有开始?" 他立刻反问。 " 人一走,茶就凉。" 我闪烁其辞。 " 谁告诉你的?" 他笑了,一脸阳光灿烂的样子。" 我跳霹雳舞给你看。" 鸿 的舞蹈果真不错,是另外一种风格,刚柔相济,十分玄妙,好象在太空中行走,表 现了迷惘、痛苦的心态,以及对理想、爱情的不断追寻,同样赢得了大家的掌声。 而且,他似乎在暗中跟" 高个子" 一争高下。 我觉得他象个调皮的小男孩,性格活泼,多才多艺,不是那种只会啃书本的" 尖子生". …… 舞会结束,我忙不迭地要逃。鸿紧追不舍,直到宿舍楼底下,才紧紧地握了一 下我的手,然后撒腿而跑。我觉得太有意思,不曾想遇到了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最渴 慕的事儿- 男孩儿在追求!次日,我们便踏上了所谓" 开始" 的道路。他把我约出 来,两个人穿大街、过小巷,走了一段漫长而激动人心的路。我一路旁敲侧击,回 避着那个敏感的话题。" 我喜欢你!" 鸿急了,把一块儿手绢铺在台阶上," 毕恭 毕敬" 地蹲在我身边,那么坚定而勇敢地说出这句话,令我怦然心动。后来我才明 白,几乎所有的男孩在" 勾引" 一个女孩时都会说" 我喜欢你" 或" 交个朋友吧" , 真是无师自通。 以后的日子,不管我怎样示之以冰冷,他都岿然不动摇。有一次,他带我到化 学系药品贮藏室的拐角,一个贴有" 剧毒" 标志的地方。我从未发现如此偏僻、阴 森、可怖的所在,莫非竟是一种不祥的预兆?但我很快被从未有过的幻想所包围, 急中生智来了个" 罗敷夸夫婿" ,炫耀一个虚构的男朋友。却压根没有意识到,从 一开始,我俩就陷入了一场永无穷尽的" 智力游戏". " 你把他叫来,我们俩打架!" 他表现得大义凛然、义无反顾。 从那一刻起,我有点喜欢他了。 我惊讶地发现,他是一个非常英俊而帅气的小伙子,刚刚考上外语系硕士研究 生,正可谓" 春风得意马蹄疾". 我从未与男孩子走得这么近,夏天给人的感觉又总是美好的。 五月,是我二十二岁生命中最开心和靓丽的日子,象吃了一支冰激凌,喝了一 杯纯果汁。 找到了心目中的" 白马王子" ,初恋的我飘飘欲仙,自我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