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艺人 又一个星期天的义诊,朝天门广场的热情并没有因为绵绵阴雨而有所消减。 坐在伞下的艾沣听到不远有小提琴声传来,是《当爱已成往事》,很熟悉的旋 律。 不会是祁砚来街头卖艺了吧? 细听,不,不是他,这琴音带出的感情没有他表现的强烈。而且,他连等待的 爱情都还没有得到,哪会成了往事呢? 交待了大卫几句,向声音发源地走去。 甘蔗色的西服很好地将这个人的身影与小提琴混为一体,如果不是这人的头发 比祁砚的长、蓬松,她会以为这个背影属于祁砚。 站到他的旁边,略偏着头看向他,看着、听着从弓弦处流泻出的旋律,在意识 里构画出一副悲情的画面。 她想起了回家取东西时,在梳妆台上看到的姜允扬留下的一张纸,那是他改了 几个字的《当爱已成往事》的歌词。他留言,说他知道她喜欢的歌,可是自己从来 不曾为她唱过,更不想唱这首歌,因为他不是一个会唱歌的人,酸溜溜、文绉绉的 话也不会说,只借这歌词对告诉她,他最终的想法。 那一刻,她好想给他打电话,可号码仍然记不住,但她却记下了那歌词。既然 他没机会唱,就我就替他唱吧。于是跟着旋律唱和着:“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 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我就不要再苦苦追问你的消息。 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我仍有梦,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为了你心痛。 别留恋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是否言不 由衷。 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那天你已对我说,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忘了你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风中。” 曲子终了,她还在与姜允扬的回忆里。 “唱得不错,如果我没记错,你改动了几个字。”赞赏和笑意并存的话,如轻 风拂过。 “哦!”她从回忆里出来,礼貌性地回应他,“你拉得也不错,练了很久?” 他点点头,“二十年了。冒昧问一下:这歌,你不是为自己而唱,是替别人唱 的,对吗?”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从你改过的词面上来看,是失去了一个很爱的人,而你唱的时候没有一 丝伤心,就说明,是爱你的人失去了你。我是该恭喜你,还是该安慰你?” “分析得很对。不过,我不需要恭喜,也不需要安慰。你这曲子也不是为自己 而拉,是为别人而拉吗?那我该恭喜你,还是该安慰你?”艾沣以同样的问话回答 她,因为她不喜欢陌生人知道得自己太多。 他笑笑,那笑容,竟跟祁砚有着几分相似,不同的是,他的笑容里多了分洒脱、 多了分玩味,缺少的是祁砚的执着、深情,那份只是自己才能看到却又一直忽略的 深情。“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可以,而且我也会回答你,因为你的琴声里没有发自内心的伤心,你没有受 到爱的伤。所以,表现出来的伤感是强加上去的,只能带给听者表面的伤痛,不会 彻骨,就不会记忆长久。就是说,你没有经历过爱,不懂得什么是爱。你又哪来爱 的往事?你的琴声里又哪来感动人的情?”她不在乎对方的感受,直接了当地把自 己所想说出来,当然,也带着些微的不满,不满他无意间的探问。 真不知玩小提琴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好脾气,当她正要为为脱口而出的话抱以歉 意时,没想到,他根本就不计较,只对她全身打量了一眼,仍旧笑笑地说:“从你 的衣着来看,你是医生,可你好像对小提琴很有研究。” 为、他的大度,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坦白地说:“我就胡乱拉过几个月。” “胡乱拉过几个月?你太谦虚了吧?你这样说,那我这二十年算是白拉了。” 他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让她更添了几丝歉意。 “真的,我拉出来的只会噪音。” 眼里笑意更深,嘴上却说着相反的话:“我得考虑改行了,二十年呐,唉……” 她急急地解释:“我是因为我身边的朋友很懂这个,长久的耳熏耳染,听到小 提琴,就忍不住想评论评论。你拉得已经很好了,别因为我的话受打击。” “你的朋友一定是高人,不知我有没有机会见见你的朋友?” 带他见祁砚?好像不可以吧?认识他这么多年,没看到他身边有过朋友,我突 然带个在大路上捡的人去见他,还不把他吓死?讪讪地笑着:“他不喜欢跟男人相 处,他只会围着女孩子转,所以,还是免了吧!” “没关系,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叫庄哲宇。” 折羽?难怪飞不起来,拉得这么好,却只落得街头卖艺。她在心里又略表示了 几分同情,当然,没有表露出来,装出和善的笑脸微微点头,“我叫艾沣。” “艾沣?!”他语气里的震惊不是装出来了,因为他看她的眼睛瞬间睁得好大。 “我知道姓艾的有点儿少,可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遇 到怪物了,我没那么吓人吧?”姓庄的也少啊,我都没大惊小怪的,看来,你呀, 还真是因为折了翅膀没有见过世面,孤陋寡闻。后面的话,被她硬生生地压在喉里 没有说出来,她怕她会再次打击他的信心。 “不,不,我有个朋友也叫艾沣,所以刚才失态了。” “没事没事,现在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朋友,不用这么害怕。”心里再次为 他抱以同情:与你朋友一样的名字就让你吓着了,肯定欠了人家的钱吧,也是,如 果不是欠了钱急着还,谁会在雨天出来淋着雨卖艺,还不就是想多挣点儿同情钱。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欠人钱,可是就凭你这种态度,可以断定,本性不坏。 她从兜里拿出一张百元的人民币,俯身放在他脚边的琴盒上。“改天或者换个 地方吧,虽然是小雨,但对琴还是有伤害的。”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先是惊愕,然后换成了饶有趣味地笑,再闪现作出决定 的笑,这才弯腰拿起琴盒上唯的一张人民币、抚平、蹲下、打开琴盒放进去,再把 小提琴放上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