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流云离境(2) 她遗忘了他们曾经如何相爱,更加遗忘了那波光之中,一模一样的身影。 所有的爱,都成了憎。他们一模一样的容貌,成为朱鸾最最痛恨的原因。 …… 朱鸾转身望着凤凰,望了许久许久,直到把这个男人陌生的身影再度烙进记 忆里,方才问:“听说,你当选了九州皇主?”她颇具讽刺意味地一笑,“恭喜 了。” 凤凰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微皱了眉头,“朱鸾,你如果有不满,可以直接对 我讲。我们是兄妹。” “不必。”朱鸾哈哈一笑,“不要让我的捣乱影响到你的宏图大业。狠下心 肠来把整个九州毁于一旦,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事情——就连神都很难做到, 你居然连眉头都不眨,当选皇主,确实是实至名归。” 凤凰重重叹了口气,“我想有你的冷嘲热讽,我在皇位上也坐得不踏实吧。” 他居然懂得自嘲了,朱鸾心中觉得很好笑。千年没见,这个男人进步了。 “那还不简单。凤凰,做你最擅长的事情,拿走我的记忆啊。对你来说,这 个妹妹不是永远都沉睡着比较好吗?听话,懂事,不惹麻烦,在你需要的时候, 还可以做你最完美的替身。” “……”出乎意料的是,凤凰居然沉默了。他的严峻让自己有不安的预兆, 通常凤凰沉默的时候,杀机陡生,他一定会做出让自己痛不欲生的事情。 朱鸾禁不住感到很愤怒,“我不知道,也许众神创造我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一 点。正因为天下无敌的凤凰太过完美,所以他像水晶一样易碎。为防他有一天出 现意外,所以需要有一个耐磨耐用的替身来……” 她激动无比地说到这里,突见凤凰扬起手来,像是要愤怒地扇她一个巴掌。 可怕的是,在生气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仍是那么凝然不惊。 虚伪……这真是一个虚伪到极致的家伙啊。朱鸾在人间见识过很多虚情假意 咬牙切齿的骗子,可从未有一个让她这么寒心。 更可怕的是,她永远也无法逃脱他。 正如神永恒的生命,永恒地被他控制。 朱鸾突然对生命感到浓浓的倦意,虽然之前她做一只无忧无虑的鸟儿时,也 时常感慨年华惨淡,白白耗费她永远不老的容颜,可与这样冷酷的男人生活在一 起,她连感慨都没资格拥有了。 “……凤凰,天帝究竟让你来做什么?”沉默了良久,朱鸾问出自己心中最 不安的问题。 凤凰依旧不言不语。 朱鸾苦笑道:“就这样吧。不管我会沦落到什么下场,但如果你可怜我的话, 就把这一切从我脑海中抹去吧。这一次,是我求你的,太过漫长的生命中有太多 漫长的痛苦,我不想用永恒的光阴去咀嚼它。说实在的,我还挺怀念我小时候的 ——我是说,真的小时候。” 她微微一笑,面带讽刺。凤凰知道,她在说那许多许多次,凤凰为了让她不 多生事端,而制造出的那许许多多用来迷惑她的幻境。在幻世流烟中朱鸾体验了 一场又一场的精彩绝伦生活,拥有不同的名字、不同的身份,终究没有留下一丝 遗憾。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哥哥还蛮疼她的,不是吗? “你……”凤凰还想劝她,却被隆隆而来的雷声打断。 听到这声音,在场的众鸟顿时神情肃穆,大家都知道这震天动地的雷音不是 别的,而是天帝与众神驾驭着那可呼风唤雨、顿地如雷的车辇,从遥远的天边驶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