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千年之期(1)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问道:“你究竟是谁?你不是真的兰泽!一个凡人怎么可 能有这般的见识?!你究竟是谁?告诉我!” 兰泽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伸出双手用怜悯的目光望着即将神志不清的朱鸾, 轻声说:“我叫封尘……是古都封国的守城将士……我掌管人灵的所有记忆,包 括他们想要的……和不想要的。” “什么?”这气若游丝的解释,朱鸾还是勉强听清了,“凤凰!凤凰!你这 次又想让我忘掉什么? 忘掉什么?!随着朱鸾一声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她身体里面的最后一簇焰 火也释放出去,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不再有。 昏睡之前,身边的兰泽指尖突然朝旁边的稀生石上一拂,那坚硬的石头顿时 化为一张由草垫织成的地毯,让疲惫的小鸟酣然入梦。 离开之前,兰泽对着酣睡的朱鸾轻轻一笑,抚摸着朱鸾背后娇弱无力的羽毛。 “一千年……如果给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把这样一只美丽的鸟儿忘记呢……” 千年之期 朱鸾这么多年沉息的地方,是一株老树,苍然挺拔直入青天。 它多年掉落的叶子,一层层铺在她身上,稍一抖动,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那些残留在她肩膀上的树叶,顺着她轻滑的羽毛落下来,无声无息地掉在地 上。 当朱鸾经过一个轮回的沉息,在黎明与旭日的崩裂之间苏醒时,人间已是另 一番天地。 清早舒柔的阳光从东方探来,绵绵的,像顽童娇柔的小手,调皮地逗弄着她 的羽毛。 千年之期 但朱鸾知道这温情脉脉的光,终究会在日上三竿时变得毒辣和狠烈,她若是 再不快些睁开眼睛,早晚被晒得脱皮,掉落一地鸟毛。 但她的眼皮极重,像镀着一层金似的,每睁开一次都要经过长久的挣扎。在 凤凰的封印之下,她的所有力量,包括气息都被牢牢锁住,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眼皮沉得睁不开,只是懒洋洋地沉睡着。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非常非常想醒来。 似乎有人在遥远处,不知名的地方,呼唤着她已经千百年没有人称道过的名 字。 朱鸾……朱鸾…… 自东方而来,那神奇的大鸟,体型足足有成年男人般高大,气势非凡,它周 身赤金色的羽毛,稍一抖落便是一地的黄金。 千秋万载的辉煌。 朱鸾感到奇怪极了,她懒洋洋翻了一个身,睁开眼睛,就被吓得毛都竖了起 来。 天哪,怪不得自己才睡了五百年就醒来,原来是有人捣乱,正在骚扰性地抚 摸朱鸾的羽毛。 那真的是一个人,他英挺的黑色眉毛向上翘起,黑色的瞳孔里面满是惊叹和 好奇,他薄而俊挺的唇线带着浓浓的笑意,几乎是不自觉地发出啧啧之音。 他抚动着鸟儿的羽毛,不由自主地惊叹道:“天哪……这只鸟……竟然斗胆 穿着凤凰的外衣!” 朱鸾瞪他一眼,“别拿我跟那庸俗的家伙对比!” 那人愕然发现朱鸾醒过来,吓了一跳,反射性向后退一步,但他本是半蹲着, 脚后跟有块石头,他一退就被绊着,竟然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四脚朝天,摔得很是狼狈。 朱鸾可没有嘲笑他的幽默感,几乎是同一时刻,她站起身来,抖开翅膀,狠 狠地朝那不懂礼貌的陌生家伙脸上划去。 她的翅膀边缘本是如流苏般的羽毛,但因为她的愤怒而根根直竖挺立,剑一 般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