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风雷激,星辰摇动时(1) 第一章 风雷激,星辰摇动时 据说,江南的冬天比北方暖和,可我并不觉得梁国比我们芮国暖和。 特别是这样弥漫着浓浓血腥味的雍都城,连行馆里蜡梅的香气飘在凛风中, 都似在抖抖索索地颤着。 靴子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地响。 人来人去,即便天空仍在飘着雪,仍盖不住被踩得一片污浊的路面。 十几名巡视的芮国护卫正在院墙下缩着肩不断呵着手,口中喷出的大团热气 甚至不能融去他们眉上的雪花。 见我来了,他们忙抖擞了精神挺直身体站定,恭敬地向我行礼," 秦将军! " 我点头,问:" 外面有动静吗?" 护卫答道:" 有好几拨人马奔过去了,估计霍王和荣王他们还在清理元光帝 的余党。" 外面又有一阵女子啼哭声和男子叱骂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隐隐可闻的血腥味 更浓了。 听得他们正经过行馆门前,我没有再询问,默默按住腰间佩剑;而护卫们也 屏住呼吸,警戒地盯着上了两道闩的行馆大门。 忽听得一声惨叫,大门被重物狠狠一砸,咚的一声巨响,门梁上的积雪簌簌 落下。 护卫们都已失色,有按捺不住的,已将刀剑拔出。 我忙低声喝道:" 别惊慌!" 幸亏外面也正喧闹,无人注意到里面众人的剑拔弩张。 透过撞开的小小的缝隙,我看到一个妇人正沿着门慢慢滑下,倒地。 鲜血沥沥,慢慢渗入白雪,然后蔓延直至门内。 殷红的血,洁白的雪,强烈而炫目的对比迫得人透不过气来。 片刻之后,那具尸体在梁兵的骂声中被拽起,如野狗般拖在雪地里,在无数 人马践踏过的污雪里拖出长长的褐红色痕迹,然后一路往东去了。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掌心已有微微的汗渍了。 护卫更是或靠住墙或用兵器撑着雪地,低低地咒骂着。 有和我亲近些的护卫悄悄来到我身边问:" 秦将军,我们怎么办?" 我低头,蹍着一颗藏在雪下的石子,慢慢道:" 就和公主在时一样,照常生 火取暖,炊羹煮饭。" 护卫们有一瞬沉默,然后继续呵着手守卫这空空的行馆。 我向贵气敞亮的屋宇望了一眼,低声道:" 不必在外面守着了,到那边房里 生个火,喝点热茶吧!" " 那这里……" " 从窗口往外留心些便是。是祸躲不过,这是我们的命。" 我说着,不去看他们或发青或发白的脸,低头走向行馆的前厅。 风飘过,阶下蜡梅的清香伴着雪花扑到脸上,和寒气一起沁到肺腑,冷得彻 骨。 拔出腰间的承影剑,清冽寒光划过,老梅枝干不过微颤,已有两枝开得正好 的梅花跌落掌心。 花枝、花瓣上刚落的雪花飘下,尚有透明的冰凌裹着纤薄的鹅黄花瓣,如垂 落的泪珠。 厅中的供案上有一只仿古的青花描彩大花觚,下部绘着折枝芙蓉,红花绿叶 间以青花点缀;上部则是绘着《芝英玉女图》,花团锦簇凤凰和鸣间,有彩衣仙 子执了金盘,踩着祥云,曼妙地飞向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