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是星期天,张大江准备了一些祭品,下午带着老婆儿子去给爹娘上坟。 他想给爹娘汇报一下家里的情况,告诉他们已经把老宅卖了,二老要是想家了要来 看儿子孙子,就到新家里来吧,不要再回老宅了。 二老葬在市郊一个向阳的小山坡上,那里荒草齐膝松柏成林,景色和风水都很 好。 上完坟以后已是黄昏,夕阳满山。老张和老婆儿子站起身来,准备要下山回家 了。临下山前,老张又回头看了看爹娘的坟头。当目光落在坟后一丛枯草的时候, 老张愣了一下。 只见坟后长满了蒿草,却有一丛蒿草倒伏下去,似乎是有人在那里睡过的样子。 老张大吃一惊,走了回去,绕过爹娘的坟墓,哈下腰来细看。只见那一丛倒伏 的蒿草被压的平平坦坦,做成一个窝的样子,旁边的蒿草们则努力向前探着头,形 成一个天然的帐蓬。如果不是有人站在坟前(就像老张要离去时那样)有意观察, 绝计不会发现坟后竟会有这样一个窝蓬。 老张游目四顾,除了满山血红的夕阳,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他似是闻到 了一股至为熟悉的气息,走近那个窝蓬并蹲了下来,伸手摸索了半天,最后惶惶然 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下山去了。老婆儿子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也跟着惶惶然下 山,一家三口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老张的手里捏着一撮狗毛。 老张说要到老宅去看看,让老婆和儿子先回家。 他不是真的想去老宅看什么,而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有些事情总是在心里游疑 不定,前些时日那种有一条游鱼潜在脑海底部捉摸不着的感觉再次升腾起来,时刻 干扰着老张的思路。 他摊开手掌,端详着那一撮狗毛。黑色的,在夕阳下泛着幽幽的光泽,那光泽 就像是一双贼亮的眼睛,诡异地盯着自己,不肯有丝毫的放松。老张曾无数次给黑 宝石梳理过毛皮,他甚至从心底已经肯定这就是黑宝石身上的毛了,当时在坟地里 就差一点儿惊叫出声来。但想到老婆言之凿凿地说过黑宝石已经死了,被制作成标 本了,这才忍住没有出声。 世上的黑狗数不胜数,不能见到一撮黑毛就说是黑宝石的吧? 但老张认为这个理由并不能完全说服自己。他始终认为黑宝石没有死,甚至还 离自己不远,每天晚上自己都能感觉到黑宝石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睛,在窗外、在天 花板上或者就在它曾经住过的阳台上盯视着自己入眠。 为什么有这么强烈的这种感觉呢?老张说不清楚,只能解释为这仅仅是一种直 觉。 但有时候啊,直觉却是奇准无比的。如果这个直觉是准确的,问题就出现了。 既然黑宝石还活着,并且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那它为啥不来看自己呢?它为啥总 在黑暗中睁大那双贼亮的眼睛,盯视着自己不放呢? 张大江到达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老宅虽然已经易主,但新主人还 没有搬进来,院子里黑洞洞的,一点亮光都没有。老张伸手去腰里摘钥匙,才恍然 钥匙已经交给新主人了,他已经没有资格进入这个曾属于自己几十年的院子了。 张大江摇了摇头,笑了一笑,转回身往回走。正在这时,两个黑影从院墙拐角 处窜了出来,一前一后堵住了老张的去路。老张心里一紧,十年的当兵经历让他敏 捷地作出反应,一个垫步退到墙根底下,喝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老张的这一个动作使三个人的位置发生了本质的变化,那两个人由前后夹击变 成左右包围,三个人已经呈品字形面面相对。 看清了,眼前的两个人正是那天晚上到局办公楼上去撬门行窃的家伙。 老张稳了稳心神,嘿嘿地笑了:哥们,放出来了? 那个负责撬门的高个子(虽然他今天不再撬门了,但我们无法以确切的名字来 确认他的身份,姑且还以撬门的呼之可也)手里拿的不再是铁棍,而是一把明晃晃 的刀子。他见老张镇定自若的样子,颇有些惊讶,但看了看敌寡我众的态势,立刻 就强硬起来,狰笑着说哥们你坏了我们的生意,还让我们兄弟蹲了半年班房,这个 帐也该算算了吧? 另一个负责望风的左右张望,神情有些急躁,低声说老大跟他废啥话呢,做了 他算了。没等撬门的同伙回答,手里的刀子早向张大江腰里捅过去了。那个撬门的 见状,知道不会有什么善了的事了,只好一咬牙,挥刀刺向老张的左肋。 老张虽然在特警部队呆过十年,但可惜没有正式练过擒拿格斗之术,面临今天 这个情况,就有些吃不消了。顾左顾不了右,算了,逮准一个办吧,先闹个够本再 说哩。想到这里,他一个大哈腰躲过右边的尖刀,抬脚踢中负责望风人的阴部,那 家伙惨叫着蹲在地上了。张大江哼了一声,说:操你娘的,一报还一报! 可就在这时,左边那把尖刀已经扎破了老张的衣服。 老张一闭眼,心说这回完了。上次换了个英雄称号,这次能否被评为烈士呢?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