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见(2) 只是,就算没有这样的温暖,我相信我也能一个人活下去,自由而骄傲。 每天早上睁开眼睛,依照醒来时的心情和天气决定是否要上课。之后一周三次 的去酒吧排练,再之后吃饭、发呆、睡觉,我的人生过得貌似井然有序却又凌乱不 堪。 接近正午的阳光明媚地歇息在我的睫毛上,我拎着吉他,行色匆匆,走向排练 的酒吧。 这个时候校园里的人一向比较少,大部分人不是去吃饭了就是还在教室里面垂 死坚持于教授冗长的讲课,校园里面有难得的清静。 习惯性地在教学楼旁边左转,便走上了图书馆门前那条两旁开满丁香花的小径。 六月,早开的桂花也有那么一枝两枝了。空气中弥散着若有若无的香味,倒也 不像十月盛开的时候那么浓腻。 丁香的叶子肥厚而墨绿,一丛一簇,不张扬、不喧嚣,清清静静地存在着。 树下的草地间杂着零星的淡紫色和淡黄色的小花。 在丁香花树仔细交织的枝叶之间有细碎的阳光逃逸出来,在我的面颊上嬉戏玩 闹,就像很久之前已经碎掉了的水晶钥匙,残片飞得满天都是,只是,再也拼凑不 成一把完整的迷境之钥。 什么地方是最终自由的温暖仙境,我低声地问着阳光的碎片——请你,告诉我。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图书馆,听说是刚建国时修建的。据我们文献检索课的老 师说,这里面有相当多的藏书,好像藏书数量还排在全国高校前几名。可是图书馆 门前的台阶却相当逼仄,若是两个人迎面走过门前那条小径,就难免会不慎碰到或 擦到,听说还真有那么几对就是在这里“一碰钟情”的。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不禁对自己讪笑了一下,抬手看看表,还差二十分钟就 要开始排练了,还是快走吧! 就在我低头看表的那会,恍惚中,一股淡淡的香气,由远而近,慢慢地充满了 我身边的空间,整个空间,仿佛就在这香味里温柔了起来。有谁的脚步声,传了过 来,柔和得一如花开的声音。 我不禁抬起头。 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裙长过膝,精致的蕾丝边在小腿上温柔地抚过; 裸着的脚上穿一双紫丁香色的系带凉鞋,指甲在阳光下散发着自然的光泽。 她从图书馆的台阶上下来,而我正好走过门前的小径。 应该是怕被我提着的琴箱擦到衣服,她显得那样小心。 轻轻提起了裙子的边角,缓缓地和我擦肩而过。 她的脚步如此轻,就像初春草叶萌发的第一个音符,又像清晨丁香叶上露珠反 射的第一道阳光。 她微微低着头,长发垂下,在风中仿佛氤氲的水草,在清可见底的泉眼里,悠 闲地摇曳着。 就在彼此错身而过的瞬间,她不经意地抬起头,瞥向我。 那一刻,就像时间停止了,我看到的是两颗水晶镶嵌在她清秀脱俗的面庞上。 那肯定是时间的水晶,虽然在世间经历了如此多的年华,依旧清澈的水晶,折射出 所有的光却绝不透明,只是吸引着人想要看得更深——如此的清澈又如此的含蓄, 如此的单纯天真又如此的捉摸不定。 “那一天,我们哭泣,再也回不去伊甸园。”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句话,可是,看到她的时候,我却恍惚发现,伊甸园就在我 们身旁,不远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我的鲁莽注视,她回过头,对我微微一笑。 这时,一阵轻风吹过,她脖子上围着的紫丁香色丝巾缓缓地飘落下来,擦过琴 箱,温柔地落在地上。 是幻觉吗?在那条丝巾飘落的瞬间,我仿佛听到琴箱里那把吉他的弦被触动的 声音。 那声音轻灵通透,像数九寒天里屋檐下的水珠,还没有来得及落下便已经凝结 成固体的宝石,见证着时光。 我下意识地俯身为她拾起那条丝巾。她站在那里,对着我礼貌地微笑。我听见 她轻声地温和地说,谢谢。 你轻轻地走过,一如花开 你回头微笑,清澈温暖 什么时候可以与你相遇 在丁香树下 丁香初放 蝴蝶沾衣。 ——雷 《丁香》 “喂,雷,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地,都弹错两首曲子了,这可不像平常的 你啊!” 休息的时候,磊走到我的身边说。 “啊?雷今天弹错音了?我怎么没听出来?嘿嘿,原来雷也会出错啊!” 贝斯手在那里大惊小怪地叫。 无聊!我白了他一眼。他知趣地去找酒吧的女服务生聊天去了。 心一直都安静不下来,甚至,在我拨动吉他的时候,脑海里面出现的都是她的 影子,一颦一笑,都似乎有无限魔力。 这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而已,仅仅如此而已。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 回到宿舍已经是十一点了,熄了灯的屋子里一片漆黑,弥漫着大学男生宿舍特 有的味道。 这帮家伙看来谈兴正浓,在黑暗里我都能看见李哲眉飞色舞的样子。 “今天那个女生是真漂亮,哎,我说,大学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看见过啊?是 不是咱们小师妹啊?” “就你这种大课大逃、小课小逃的家伙,还能看得见?告诉你吧,人家是比你 大一级的师姐,还是本硕连读的,怎么样,你小子傻了吧!” “本硕连读?完了!”想来这时候李哲脸上必定是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你 没听过那句话啊?对于女生来说,专科生是小龙女,本科生是黄蓉,硕士是李莫愁, 博士是灭绝师太。” “那人家是本硕连读,关你什么事啊?” “本硕连读是东方不败!” 这小子,还真能忽悠,我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 这时候,我下铺的孙宁已经传来了均匀的鼾声,夜已经深了,该睡觉了吧! 可是就是睡不着,我习惯性地塞上了耳机,Yoshiki 的钢琴声在空气里慢慢散 开,我却越来越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