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革陋习敢为人先 登大宝一展天足 1 司马家院子里日外一个五六岁小男孩正在整理硝好的畜皮,见有人进院门, 抬起头。 冬梅笑盈盈地走进。 小男孩喜悦地:“是你?!”朝屋里大喊,“爷爷!爷爷!快出来!上回来过 的那个姑姑来啦!” 司马父惊喜地:“哎呀姑娘!我儿子回来了?” 冬梅:“老人家,家里还有人吧?” 司马父:“就我俩。请!请!屋里坐。” 冬梅:“等一等。”返身出院子,领马秀英走来。 司马父:“这位是?” 冬梅:“是我婶婶。” 马秀英:“老人家,你好呀!” 司马父:“好!好!” 2 厢屋里日内司马父忙着让坐,小男孩端来两碗水。 马秀英摸摸小男孩的头:“多谢!多谢!”对冬梅,“你领这孩子出去玩吧。” 冬梅拉小男孩出门。 马秀英:“老人家,年底无日了,很忙呀?” 司马父:“可不是!” 马秀英:“家里其他人呢?” 司马父:“我儿媳带两个大孩子去置办年货了。我老伴带两个小的一早就去了 朝阳门。” 马秀英:“去朝阳门做什么?” 司马父:“等我儿子司马立德呀!前几天,你那位侄女来说立德去润州了,润 州不是在东边吗?这两天,我老伴天一亮就去东边的朝阳门口,眼巴巴地等,昨天 一等等到大半夜……” 马秀英感慨地:“倚门望儿,慈母心肠呀!” 司马父:“大姐,你是为立德的事来的?” 马秀英点点头。 司马父双手忽然剧烈地颤抖,语无伦次地:“莫非,莫非是,立德他,出事了?” 马秀英:“老人家放心吧,立德没有出事,也不会出事。” 司马父:“那就好那就好……” 马秀英:“要说有事,那也是因你教子有方,司马师傅的手艺太好了!” 司马父:“大姐这话,老汉听不大懂。” 马秀英:“老人家,实话告诉你吧,司马师傅没有去润州,就在这应天城里。” 司马父大惊:“啊?!” 马秀英:“是官家把他请进高楼深院里给他们做鞋子去了。他鞋子做得好,这 个做了那个又要做。不想想办法,恐怕他过年也回不来!” 司马父:“这可怎么好?” 3 院子里日外冬梅和小男孩一起整理畜皮。 4 厢屋里日内司马父感动地:“大姐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马秀英:“寻人招贴的样子我也带来了,你照着抄个十来份,街头巷尾吴王宫 边到处贴。” 司马父泪流满面地:“好,好……” 马秀英:“老人家,你也识文断字,这件事就别让老奶奶他们晓得,免得他们 干着急。” 司马父:“大姐,你真是好人,好人哪!”朝马秀英双膝跪下。 马秀英忙搀扶:“别,别!这不折杀晚辈了……” 5 后宫厨房里日内两个御厨恭敬地站着。 案台上摆着几碟做好的酒菜和一壶酒。 胡惟庸近前看看:“做得不错。”拿起酒壶,揭开壶盖闻闻,趁人不备,下了 一些药粉。 邵公公低眉顺眼地:“大人叫小的来,有何吩咐?” 胡惟庸对御厨:“你俩先把酒菜送过去。” 御厨:“是,”往提盒里装酒菜。 胡惟庸:“邵公公,请你代我去陪一下客人……” 6 下屋日外——内邵公公朝站岗的兵士挥挥手:“去吧,没你们的事了。” 两人离去。 邵公公进屋。 屋中间的桌上已摆好了酒菜。司马立德坐在墙角的小凳上,如囚犯。 邵公公:“司马师傅,上前来!上前来坐呀。” 司马立德没有动。 邵公公:“来嘛,来嘛。” 司马立德战战兢兢地上前坐下。桌上除酒菜,有两只杯子。 邵公公掏出挺沉的一袋银子,放在司马立德面前:“司马师傅不愧是南京城数 一数二的鞋匠呀,娘娘的凤靴做得很好!你这几天也辛苦了。这是给你的工钱和赏 钱。” 司马立德惶恐地:“不不不,给皇家做事,草民不敢要钱……” 邵公公:“客气什么!皇家做事,更要讲规矩。拿着吧。”给司马立德倒上酒。 司马立德看着酒杯里的酒。 闪回冬梅跟他耳语。 司马立德紧盯着酒壶。 邵公公居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司马立德的紧张情绪有所缓和。 邵公公:“别看你只是做几双鞋子,沾上皇后,就是天大的事。我是受太常少 卿胡大人之托,来感谢你。” 司马立德:“草民受用不起……” 邵公公:“司马师傅,胡大人要我代他先敬你,请满饮三杯。” 司马立德语无伦次地:“小人不敢……小人也没有酒量,一向滴酒不沾……” 邵公公沉下脸:“知道胡大人是多大的官吗?别说你了,南京知府也难得喝到 他敬的酒。可别不识抬举哟。” 司马立德绝望的脸。 酒杯里的酒。 邵公公又做出一副笑容:“喝吧。” 司马立德的脸。 闪回他父母双亲、孩子们在向他呼唤。 冬梅跟他说什么。 司马立德双手端起酒杯,装做很难受的样子将酒倒进怀里,又抹抹嘴,很像喝 了。 邵公公:“这就对了,哪有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又给他倒上一杯,“喝!” 司马立德只得用老办法又“喝”了一杯。 邵公公又倒上一杯。 司马立德仍将酒往怀里倒。 邵公公看出了门道,生气地:“司马师傅,这就不好啦!跟本公公耍花招倒是 不打紧,拿胡大人的酒往衣服里倒,他要是怪罪下来,连我也吃罪不起啊!” 司马立德哀求道:“大人,你就饶了我吧……我上有七十多岁的父母,下有刚 会走路的儿女,杀了我,他们也就活不成啦……” 邵公公:“胡说!这可是犒赏你,请你喝酒,怎么成了要杀你?”又倒了一杯, “这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司马立德跪下了。 邵公公:“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莫非要我硬灌?”端起酒,朝司马立德走去。 春兰、冬梅进来了! 邵公公忙打招呼:“二位姑娘……” 司马立德如遇救星:“春兰姑娘,冬梅姑娘……” 春兰朝司马立德使了个眼色,司马立德镇静下来。 冬梅:“这是怎么了!” 邵公公:“胡惟庸胡大人已经重赏了他,还要我敬他三杯酒,他就是不喝。” 司马立德:“二位姑娘,草民确实滴酒不沾……” 冬梅:“邵公公,胡大人的规矩不是很多吗?敬酒,应该敬酒者先喝,先喝为 敬。你先喝三杯,我担保他也喝。” 邵公公:“冬梅姑娘,你和春兰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丫环,规矩你也懂,我一个 小小的太监,哪敢代胡大人喝酒?” 春兰:“这么说,你邵公公很讲规矩呀!司马师傅是来给娘娘做鞋子的,你又 这么热心,我代娘娘敬你一杯!”端起司马立德的酒杯,做出要喝的样子。 邵公公:“娘娘的酒,我喝!”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邵公公忽然两眼发直,手中的空杯落地,碎了。 邵公公“哎呀”一声叫,双手抱肚,随即摔倒,嘴角流出鲜血。 这阉人并不知酒里下了毒! 7 朱元璋寝宫日内朱元璋:“邵公公死了?” 胡惟庸:“死了。两个丫头硬把他毒死后,就把鞋匠抢走了。” 朱元璋怒气冲冲地:“简直无法无天!两个黄毛丫头竟敢如此大胆!你去,先 把那个鞋匠找到杀了,再把两个丫环打进死牢,听候问斩!” 胡惟庸为难地:“微臣可不敢……” 朱元璋:“嗜?” 胡惟庸:“皇上,那丫环后头,可是有皇后娘娘。娘娘的脾气皇上也知道…… 况且,娘娘对微臣一向就有成见……” 朱元璋:“你就说是我的旨意嘛。” 胡惟庸:“微臣只怕,只怕皇上的旨意也不管用……” 朱元璋:“岂有此理!是皇后大还是皇上大?我今天倒要看一看。” 8 坤宁宫厅堂日内马秀英端坐着,春兰、冬梅站在她身后。 胡惟庸匍匐在地,故作惶恐状:“娘娘明鉴!微臣可是奉旨而来,迫不得已… …” 马秀英严肃地:“”抓司马鞋匠进宫做靴子,做好后再杀人灭口,是谁的主意? “ 胡惟庸:“是……微臣,也是为皇上和娘娘好……” 马秀英:“你这是陷我们于不仁不义!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朱元璋是个草菅 人命、滥杀无辜的暴君!” 胡惟庸一怔,磕头如捣蒜:“微臣不敢!微臣想也没这么想过……” 马秀英:“鞋匠不能交给你,两个丫头也不能让你带走。你去吧。” 于一(画外音):“吴王驾到——” 胡惟庸本想站起,索性仍跪着。 朱元璋、于一走进。 马秀英站起,弯弯腰。 春兰、冬梅叩拜:“奴婢叩见吴王。” 朱元璋看看胡惟庸:“还跪着干什么?起来吧。” 胡惟庸:“谢皇上!”看看马秀英,装做不敢起来的样子。 朱元璋皱皱眉头。 马秀英:“看我做什么?我可没叫你跪下。起不起来,也不干我的事。” 朱元璋:“那你就站起来!” 胡惟庸站起,弯腰恭立一旁。 马秀英:“春兰、冬梅,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跟吴王说。” 朱元璋:“不忙。是这两个丫头杀了邵公公?” 春兰、冬梅跪下:“奴婢不敢……” 马秀英:“是嘛,两个小丫头,可没有那样的狠毒之心。她俩好心好意给邵公 公敬酒,不知那酒里下了毒。” 朱元璋:“胡惟庸。” 胡惟庸:“微臣在。” 朱元璋:“把这两个丫头给我带走!” 春兰、秋菊:“吴王饶命!奴婢冤枉……” 朱元璋:“带走!”偷眼看看马秀英。 马秀英:“走就走吧。你俩放心好了,吴王是不会冤枉好人,滥杀无辜的。” 冲进两个侍卫,和胡惟庸一起,将春兰、秋菊带出门去。 朱元璋对于一:“你也下去。” 于一退出门外。 屋里只剩下朱元璋、马秀英二人。 朱元璋:“鞋匠呢?” 马秀英:“在我这里。你要杀他,不如先杀了我。我这大脚婆娘没有了,你也 就不必担个丑名声,也少了许多烦心的事。” 朱元璋:“我可是为你好,你为何非要跟我顶牛呢2 ” 马秀英:“我也是为你好。天佑仁义。鞋匠是来给我做鞋的,他要是为我送了 命,我就一辈子也不会舒心。” 朱元璋不屑地:“你的心肠好。村妇街婆中好心肠的多的是。可你如今已是天 下之母,光靠妇人之仁,难成大事!无毒不丈夫,你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离去, 头也不回。 9 坤宁宫日外一队兵士将宫殿围得严严实实。 10牢房里日内春兰、冬梅被推进牢笼。 衙役锁上牢门。 冬梅爬到了春兰身边,和春兰紧紧地靠在一起。 春兰颤抖地:“吴王真的会杀了我们?” 冬梅看看牢房,无望地:“看来是难免一死了。” 春兰:“我可不想死……”哭了起来。 互见街头日外墙上贴着一张寻人的招贴,“寻人”的人字是倒着写的。 不少人在围观。 12皇宫院墙上日外贴着一张同样的招贴。 两个路人驻足观看。 胡惟庸的家人胡二也走过来。 一过路人驻足观看,读道:“大子司马立德于腊月十九被一位面黄无须的大官 人请进吴王府做鞋,至今未归,古无音信。大年在即,全家老小日夜泣盼,望见字 速回。也请知情者转告其本人,司马全家不胜感激之至……” 13胡府猴园日外几只猴子在打闹。 胡惟庸、胡大鹏父子在引逗它们。 胡大鹏:“要是能把鞋匠和那两个丫头都杀了,才好呢!” 胡惟庸:“可别小瞧了朱元璋。” 胡大鹏:“他会把他们都放了?” 胡惟庸:“难说。只要朱、马二人能吵起来,就不枉我的一番苦心。” 胡大鹏:“他们是夫妻,今天吵架,明天又好了。” 胡惟庸:“夫妻不错。朱元璋如今的妻子可已有了几十个。除了马大脚,其余 的都好对付。朱元璋和她几次一、吵,隔阂深了,生疏了,为父我就少了一个劲敌。” 胡二老远跑来:“老爷,不好了!” 胡惟庸不悦地:“什么事一惊一咋的!” 胡二掏出揭下来的招贴:“你看!” 14养心斋日内胡大鹏自嘲地:“这么一来那臭鞋匠就成了烫手的山芋,吃不得, 扔不得。” 胡惟庸:“怪事情,怪事情……” 胡二又在门口喊:“老爷!” 胡惟庸:“又有什么事?” 胡二(画外音):“于公公来了,说吴王叫你速去见他!” 15朱元璋书房旧内胡惟庸站立着。 朱元璋拍拍放在书案上的寻人招贴,恼怒地:“瞧这事情闹的!” 胡惟庸:“皇上,这事确实很怪!微臣是用轿子把鞋匠抬进宫里的,当时,没 有人看见呀!” 朱元璋:“还没有人看见呢!这招贴上写的胡姓大官人,不是你是谁?” 胡惟庸想了想:“那这鞋匠,还杀不杀了?” 朱元璋:“杀个鬼!我可以杀个鞋匠,不能得罪全城的百姓。”哺哺地,“娘 娘做得好,多亏了娘娘……” 胡惟庸突然醒悟:“娘娘!对了,是娘娘……” 朱元璋:“娘娘什么?” 胡惟庸想说又不敢说:“是,是……” 于一走进。 朱元璋急着地:“见到娘娘了?” 于一:“见到了。娘娘她……” 朱元璋朝胡惟庸挥挥手:“去吧,去吧。” 胡惟庸离去。 朱元璋:“娘娘怎么了?” 于一:“娘娘病了。” 朱元璋:“病了?什么病?” 于一:“娘娘不说,小的也不敢问。” 朱元璋:“你没跟娘娘说话?” 于一:“说啦,娘娘今天的话特别多。” 朱元璋:“她都说了些什么?” 于一:“娘娘说,世上的事情就是怪,眼睛一眨,母鸡变鸭。” 朱元薄:“她是在骂我?” 于一:“娘娘说,以前吴王也不喜欢小脚女人,小脚婆娘有什么好?小脚一双, 眼泪汪汪。在家怕鼠咬,出门怕鹰叼。大风吹得倒,难走独木桥。走路一步三摇晃, 癫猴也能摔一跤。” 朱元璋:“那是我跟她说过的儿歌,她还记得。” 于一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她还说什么了?” 于一:“娘娘说,大脚多好!这些年,她办粮草,做军需,行军打仗,东跑西 颠不全仗着那双大脚吗?” 朱元璋默默无语。 于一:“娘娘说,至正十三年打滁州,十五年战庐阳,十八年江州之变,她都 救过吴王,靠的也是那双大脚……” 朱元璋踱着步。他沉思的脸,他的一双眼睛。 叠印大脚马秀英健步而来,英姿飒爽。 战场一角,马秀英搀着腿部负伤的朱元璋疾走;芦荡边,马秀英背着浑身血污 的朱元璋奔跑……(叠完) 朱元璋:“走,去坤宁宫看看!” 16坤宁宫官宫在内朱元璋只身走进。 马秀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吴王……” 朱元璋:“躺着,躺着。病了?” 马秀英:“病倒没病,身上不舒服。自找的……” 朱元璋发现,床边的条案上像供品似地一溜摆着刚做好的十双朝靴。 朱元璋:“明天是大年三十,年初四就要行登基大礼,你可不能病。我找大医 来给你看看?” 马秀英:“心病难医呀。” 朱元璋:“是为那个鞋匠的事吧?” 马秀英:“不错。你看看那些靴子做的!我长这么大也没穿过做得这么好的鞋。 我敢说,这鞋匠的手艺,天下少有。” 朱元璋:“真有这么好?” 马秀英:“东西摆在这里嘛。人家手艺好,在南京城里可是大名鼎鼎,他还是 真正的帝王之后,胡惟庸知道。可这个胡惟庸,却要杀了他。” 朱元璋看着靴子,没搭腔。 马秀英:“王宫里要过年,要登基;普天下都要过年,要同庆。那个鞋匠的一 家呢?他一家老老小小九口人,全靠他过日子。杀了他,一家人就不是过年,是过 刀了!丧德呀!” 朱元璋:“娘娘不是把鞋匠救下了吗?” 马秀英:“能救初一,救不了十五呀。你派那么多兵围着坤宁宫,他就是长了 翅膀,也飞不出去。” 朱元璋:“我不杀他就是了。” 马秀英:“吴王就不怕妇人之仁?” 朱元璋:“是呀,楚汉相争,楚霸王败就败在妇人之仁上。三国时,有一回, 一场激战之后,曹操请华伦给他的将士治伤。华伦一看那些断腿少胳膊、鬼哭狼嚎 的,就骂曹操爱打仗,太残忍。曹操说,先生那是妇人之仁,而我这是小残忍,大 仁义。” 马秀英:“是呀,打仗是为了不打仗;伤人、死人是为了不伤人、死人。一旦 扫平天下,不再打仗,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了,不是最大的仁义吗?” 朱元璋吃惊地:“娘娘也知道这个典故?” 马秀英:“我还知道,自古以来,第一个裹脚的女人叫崾娘。” 朱元璋:“妖娘?妖怪的妖?” 马秀英:“同音不同字。那崾娘是婊子行里的歌妓,长得很美。她就是在这南 京裹的脚,为了讨好一个昏君。” 朱元璋:“这昏君是?” 马秀英:“是那个只会吟诗作画,醉生梦死的南唐后主李煌。” 朱元璋:“李煌,写过‘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马秀英:“愁也晚啦。他四十二岁,只比你大两岁时就让人家宋太宗抓去,毒 死了。” 朱元璋:“那是个只会玩乐,苟且偷生的乞国之君。” 马秀英动动身子,疼得直咧嘴,坐起,抚摸着被子盖着的脚。 朱元璋:“娘娘究竟是怎么了?”掀开被子。 马秀英的一双脚用麻绳捆了一道又一道,样子极难看。 朱元璋诧异地:“娘娘这是?” 马秀英:“我也想学崾娘,裹脚呀。” 朱元璋:“开什么玩笑!”欲给马秀英松绳子。 马秀英躲闪:“我可不敢开玩笑。三十年河东转河西,今天的朱元璋要做皇帝 了,皇家忌讳大脚。怎么办呢?用刀子削吧,连皮带骨地一割,还不残废了?只有 硬裹……哎哟,哎哟,别碰,你可别碰……要是裹不成,我就只有一条路了。” 朱元璋紧张地:“什么路?” 马秀英:“不当这个皇后,回宿州老家种田去……” 朱元璋真诚地:“咳呀娘娘,元璋错了。我可不想学李后主……” 17胡推庸书房前夜外胡大鹏、胡二相跟着走来。胡大鹏见书房里亮着灯,朝胡 二咬咬耳朵,胡二站下,胡大鹏独自走进书房。 胡惟庸泥塑木雕般地坐在书桌后。 胡大鹏不敢惊动他,蹑手蹑脚地朝里走。 胡惟庸像突然惊醒,看着胡大鹏,完全是一种陌生人的眼光。 胡惟庸目光颇为吓人。 胡大鹏胆怯地:“父亲……” 胡惟庸突然站起,满脸堆笑,十分热情地:“‘哎呀呀,这位官人,请坐,请 坐!” 胡大鹏真为胡惟庸的装疯卖傻紧张了:“父亲……”胡惟庸:“官人请坐,请 坐。”扶胡大鹏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指指自己的鼻子,“官人,我是谁?” 胡大鹏:“大人是当朝大官,太常少卿呀!” 胡惟庸:“不,不,不,错了,错了!” 胡大鹏:“大人是我的父亲呀。” 胡惟庸:“父亲?哈哈哈哈……你这父亲是个蠢货,笨蛋!” 胡大鹏:“父亲,你原先不过想踢牧牛儿一脚,逗他玩玩,开开心。区区小事, 值得你如此计较?” 胡惟庸:“我是个笨蛋,笨蛋。自以为满腹经纶,一肚谋略,却斗不过一个女 人,一个大脚婆娘!” 胡大鹏:“父亲,你还没吃晚饭呢。”喊,“胡二!” 胡二在门外答:“在!” 胡大鹏:“快去把饭菜预备好。” 胡二(画外音):“是!” 18坤宁宫寝宫日内朱元璋真诚地:“知情人知道,元璋心里也清楚,我这条性 命和这大明的天下,多亏你这双大脚了。说良心话,我也从没嫌弃过呀。” 马秀英:“那你为何还要杀鞋匠灭口?” 朱元璋:“都是胡惟庸他们……” 马秀英:“我早说过,胡惟庸不是个好东西,没按好心!” 朱元璋:“娘娘言重了。胡惟庸也是为娘娘好,怕小民百姓评头论足有损娘娘 体面。” 马秀英:“你能坐江山就是我的体面。你不嫌弃就是我的体面。这双大脚能为 大明国立功就是我的体面!” 朱元璋:“那倒是。” 马秀英:“你要愿让这双大脚亮在天下人面前,更是我的体面!” 朱元璋不语。 马秀英:“你追缢婆婆为睿慈太后)祖母为裕圣皇太后,曾祖母为圣皇太后, 高祖母为玄圣太皇后。她们都是大脚。我也是大脚,那才是一脉相承呢!” 朱元璋:“说得对。” 马秀英:“你再去庙里看看,土地奶奶、城隍奶奶、观音菩萨。王母娘娘,哪 个不是大脚?小脚女人除了生孩子,还能干什么?” 朱元璋:“说得好!” 马秀英:“这么说,那两个丫头也不杀了?” 朱元璋:“不杀了。” 马秀英:“我这脚也不裹了?” 朱元璋:“不裹了。” 马秀英解开两只脚上的绳子,下床,穿上一双靴子,走几步。自豪地:“脚大 才好呢,脚大江山稳!” 19胡府餐厅夜内胡惟庸、胡大鹏父子对饮。 胡惟庸端起满满的一杯酒,一口干了。 胡大鹏又要斟酒。 胡惟庸完全清醒了,推开酒壶:“‘不喝了。遇事慌张,借酒浇愁,不是大丈 夫所为。对那皇家的根本,马娘娘的大脚,还有寻根认祖之事,我倒要看看朱元璋 会怎么做。” 20翠微阁附近夜外月光如水。朱元璋、马秀英边走边谈。 马秀英:“说到老祖宗,我要问你一件事。听说,你想认宋代的朱惠为朱家的 先祖?” 朱元璋:“是刘老先生告诉你的吧?他怎么说?” 马秀英:“老先生只是苦笑,他敢说什么?他说皇上真要认,谁能拦得住?” 朱元璋:“这么说,老先生是不赞成。” 马秀英:“老先生倒是好说。昨天夜里,我一双脚裹得难受,迷迷糊糊刚一合 眼,屋里来了”大群人,有男有女,衣帽穿戴五花八门,有前朝的,还有宋代的。 “ 朱元璋:“那是什么人?” 马秀英故意卖关于,急走而去。 朱元璋追赶。 对小松林里夜外阴森森的。月光从树冠间筛射下来,照在大大小小的假山石上, 如一个个或坐或立的人,更显鬼气拂拂。 马秀英:“我看不少人长得都像你,一下明白了,赶忙跪下磕头。果然,他们 都是朱家的祖先!其中有个一把大白胡子,头戴细竹丝毡帽,身披法衣,仰着头, 不断扣齿念咒,看样子有一百多岁了。” 朱元璋:“那是我外祖父陈公。他是我四岁那年去世的,他去世那年就已经九 十九岁了。” 马秀英:“他们对我很客气,秀英长秀英短地喊。我问他们有何教导,他们就 把脸沉了下来,说,我们把重八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管住他,要他仁义治国,多想 想穷苦百姓,不能数典忘祖,干辱没祖宗的事。” 朱元璋:“他们也不赞成认朱夫子?” 马秀英:“何止是不赞成。外祖父陈公老人说,他曾在宋朝大将张世杰手下当 亲兵,他的祖父还认识朱熹,你朱家和朱熹八代不归宗,为了造出个根基来,居然 冒认他,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朱元璋:“其他祖宗怎么说?” 马秀英:“曾祖父说,他在世时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一个叫朱熹的。人家有人家 的子孙,你有你的祖宗。你当皇帝是你祖宗积的阴德,与朱熹何干?” 朱元璋面有愧色。 马秀英:“我提到了朱熹写的那首诗,高祖父气得七窍生烟!他和朱熹年纪相 仿,朱熹写诗时,你们朱家还住在徐州沛县,根本不在什么泅水滨。要真像那首诗 说的那样,他的子孙,包括你朱元璋在内,就都是那朱夫子寻花问柳留下的野种了!” 朱元璋:“这我倒没想过。” 马秀英:“胡惟庸呢?这个馊主意不是他出的吗?” 朱元璋:“我看,他也不会这么想……”岔开话题,问,“那个鞋匠呢?” 马秀英:“我已经叫人送他回去了。”看看天,“时候还早,元璋,到街上走 走?” 朱元璋:“好!” 22司马家在内司马立德坐在父亲的床头,司马母坐在他身边。 司马立德感叹:“这些天,真像是做了一场梦。” 孩子门外喊:“爸爸,奶奶,你们快来看呀!” 司马立德、司马母走至门口。 司马妻手举一盏灯。灯光照着一溜排开的五六只筐,筐里装满了鱼、肉、时令 蔬菜等年货。 司马母诧异地:“这些年货,哪来的?” 司马立德热泪盈眶地:“是她,是她……” 23街上夜外穿便服的朱元璋、马秀英并排走着。 街两边的人家灯火通明,人们都在为过年而忙碌。此情此景,使朱元璋、马秀 英二人深受感染。 朱元璋:“这一家是在春糯米。” 马秀英:“这一家是在缝新衣。” 朱元璋:“那一家在杀猪。” 马秀英:“那一家在扫尘。” 朱元璋:“我小时候,一到腊月二十七八,可高兴了!”唱,“今天二十八啦, 伊呀哈哈,明天二十九啦,伊呀哈哈……” 马秀英接唱:“后天,三十晚啦,家家把门关啦,过年啦!” 朱元璋重心未泯地和马秀英合唱:“伊的呀,我的呀,家家把门关啦,过年啦!” 朱元璋冷不防和一个挑担子的人撞了一下,哗啦啦一阵响,担子里的一些碗碟 掉到地上,摔碎了! 挑担子的是个高大的汉子,壮汉圆瞪两眼。 朱元璋:“对不起,对不起……” 跟在壮汉身后的白胡子老人息事宁人地:“算了,算了,快过年了,和气生财。” 壮汉:“要不是快过年了,我才不会饶了你……” 老人:“客官,没你的事。”对壮汉,“走吧,走吧。”两人继续走去。 朱元璋回转身:“站住!” 那两人也回过头。 壮汉:“咦,是你碰了我,把我们的碗碟打碎了四五个,没要你赔就罢了,还 要怎样?” 朱元璋掏出点银子给老人:“我赔。” 老人推让:“不用,不用,碎碎(岁岁)平安嘛。” 马秀英:“老人家,给你就收下吧。你要平安,我们也要平安呀。” 老人:“这可怎么好……” 朱元璋:“老人家,今年这年能过好吗?” 老人:“能!能!常言道,宁做太平鬼,不做乱世人。不打仗了,天下太平了, 就好!” 朱元璋:“吃的喝的都有了?” 老人:“有了,有了。叫花子都有三天年嘛。今年这年可不止三天。年初四皇 上不是要登基吗?普天同庆,又是过年!” 马秀英看着朱元璋,故意地:“这皇上怎么样还难说呢。” 朱元璋瞪大了两眼看着马秀英,想说什么,看看老人,只好忍了。 老人:“错不了。这天底下,有钱的少,穷苦人多。听讲皇上没根没底,祖祖 辈辈都是穷人。这样的皇上,还能不体恤穷苦百姓?” 朱元璋颇受震动。 24剃头铺里在内姓丁的剃头匠正给一个男人梳理长发,还有两人坐在一边等候。 朱元璋、马秀英走进。 剃头匠客气地:“客官和夫人也要修面理发?” 朱元璋答非所问:“生意不错呀!” 客人甲:“丁师傅的手艺顶好,我从天擦黑就等,等到现在了!” 剃头匠:“快过大年了嘛!年初四,又有开国大礼,谁不图个光光鲜鲜、干干 净净!” 朱元璋:“对对。”坐下。 马秀英也坐在他身边。 剃头匠:“我看客官相貌不凡,八成是个不小的官。大礼那天,你也要朝拜皇 上吧?” 朱元璋:“嗯……要朝拜。” 剃头匠:“放心,等会我一定下功夫把你修理好。” 朱元璋:“多谢。我说老板,年货都置办了?” 剃头匠:“置办了。” 朱元璋:“桃符呢?” 剃头匠:“桃符?我这小店,哪挂得起那东西?!不过,我倒想裁张纸,写副 对子,贴在门上,凑个热闹,也图个吉利。” 朱元璋:“这倒是个好办法!用纸代替桃符,简单,省事,也省钱。对子想好 没有?” 剃头匠:“想好了。是个来剃头的老夫子帮着想的。上联是:大明朝光明正大 ;下联是:朱洪武日月同光。” 客人乙:“好!光明正大,有明;日月同光,也有明。” 马秀英没说话,看看朱元璋。 朱元璋:“不好。” 众人看着他,不明其意。 朱元璋:“光,有光了、完蛋之意。” 客人甲:“这还罢了,那洪武皇帝当过和尚,剃过秃头,光秃秃的,你这同光, 他要看到了,还以为是在损他呢!” 朱元璋沉着脸,没再说话。 剃头匠:“这我可没想过……” 马秀英:“我帮你出一对。” 剃头匠:“夫人也会出对子?” 马秀英:“试试吧,就讲你这手艺。上联:虽为毫末技艺;下联:却是顶上功 夫。” 剃头匠:“虽为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好!太好了!夫人瞧得起做我们这 手艺的,我谢谢你了!”给马秀英鞠了一躬。 马秀英:“你预备用什么纸写?” 剃头匠:“白纸呀,白纸写黑字。” 马秀英:“红纸多好!红通通的,喜洋洋的,红红火火的。” 剃头匠:“对,对,对,用红纸,大红的。” 客人甲:“我也回去贴!夫人才学高,给我也出一副吧。” 马秀英:“先生是做何营生的?” 客人甲:“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马秀英:“杀猪的?” 客人甲:“阉猪的。” 马秀英:“阉猪的,让我想想。” 朱元璋:“我有了!按夫人刚才的出法,我给你出一对:双手劈开生死路,一 刀割断是非根。” 客人甲重复,并做动作:“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好,好哇!” 众人笑。 25朱元璋书房夜内一个太监做笔录。 朱元璋郑重下旨:“传本王的旨意,一年之计在于春,因过年都在新春到来之 际,亦可称过年为春节。从今往后,普天下公卿士庶人家,为辞旧迎新,驱邪恶、 保平安、祈丰年、祷福寿,每逢春节,都须在大门上贴红纸对联一副。本王称之为 春联,亦即自古有之的桃符。春联须在年三十合家团圆之前贴毕,然后焚香、祭天 地祖宗、鸣炮、吃年饭。此一举措,意在喜气洋洋,普天同庆。朝廷官员当率先垂 范,为百姓楷模。年初一,本王将借拜年之机,挨门查看……” 朱元璋下旨声中,出现李善长、汤和、李彬等在家写春联的情景。 老百姓写春联的情景。 26刘伯温书房日内刘伯温、刘妻和大儿子刘琏在研墨、裁纸,准备写春联。 刘妻:“写春联的这个主意太好了!不像桃符,要选上等桃木,锯呀,刨呀, 还要找人刻字,又费钱,又费时。春联呢,再穷的人家也买得起几张红纸。” 刘琏:“我敢说,仅此一点,朱元璋就可以名垂青史了!” 刘伯温:“是呀。中国人年年过年,不知过了多少代。只有到了这洪武元年, 洪武帝一声令下,朝廷内外,城里乡下,才更有了红红火火的过年气氛!” 刘妻:“账是记在了朱皇上的头上,世人谁晓得,这用红纸写春联的主意,还 是马皇后马娘娘出的。” 刘琏:“父亲,你写吧。” 刘伯温:“你写,你写。你的字也写得很好嘛。” 刘琏:“写什么?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刘伯温:“老掉牙了。自己想一幅嘛。” 刘琏:“我倒是想好了一副。” 刘伯温:“说说看。” 刘琏:“大江东去,浪滔尽千古英雄,问楼外青山,山外白云,何如我洪武皇 帝。这是上联。” 刘伯温:“有气势,也是吹捧朱皇帝。下联。” 刘琏:“小苑西回,莺唤起一庭芳草,看池边绿树,村边红雨,此间有舜日尧 天。” 刘伯温:“好!有意境。这也是在告诫、提醒朱元璋。有这下联,才像我刘伯 温的为人,才像我刘家的春联。写吧。” 27翠柳阁日内这是一家酒店。 一个仙风道骨年过花甲的书生也在写春联。 28胡府宅院日外大大小小的门窗上贴满了对联,一片红通通的景象。 29胡惟庸书房日内胡惟府和家人胡二还在忙活。胡二牵纸湖椎庸写字。 胡大鹏进屋。 胡惟庸:“都在写?” 胡大鹏:“家家户户都在写。朱元璋很会笼络人心呀!” 胡惟庸瞪一眼:“嘴上又没把门的了!” 胡大鹏:“胡二又不是外人。” 胡惟庸:“朱元璋在他那老婆的蹿掇下,总想标新立异,什么春节啦,春联啦, 无外乎是想当千古一帝。” 胡大鹏:“牧牛儿也是在给他登基造声势。父亲,你都贴了那么多了,怎么还 在写?” 胡惟庸:“给朱元璋造声势呀。他只说须贴红纸春联一幅,我就贴它一百幅, 把大门、后门、内门、外门、鸡栏、狗舍、马厩、猪窝全都贴上,屋里屋外一片红, 让他看了高兴。这也是表忠心,献忠诚。” 30街上日外炮竹声声,硝烟弥漫,满目春联,喜气洋洋。 31日外丽日当空,万里无云。 几通炮响,锣鼓喧天,笙歌阵阵,车马浩荡,锦旗猎猎。 皇家大队人马向城南进发——登基大礼开始了。 字幕公元1368年农历正月初四,朱元璋在古城南京登基称帝,国号大明,建元 洪武,立马秀英为皇后。 32街上日外万头攒动,家家焚香,人人膜拜。 皇家的队伍过来了!前有二十四匹骏马开道。马后,旗帜如林:中有虎豹象旗 各四面,龙旗十二面,左右旗六十四面,有日旗。月旗、青龙旗、白虎旗、玄武旗, 有云、雷、风、雨、江、河、淮、济凡旗八面,金、木、水、火、土五星旗,二十 八宿旗。 旗过后,有红衣、白衣、青衣、蓝衣、黑衣、黄衣,彩衣,金衣甲士各十八人, 手持金枪、银戈、剑、戟、刀、鞭、弓、矢、锤等十八种兵器,威武雄壮。 街旁的百姓一阵阵惊叹。 某处,那位武功高强一心报仇的侠女——来秋菊在人群中。她面色阴沉,目光 犀利。 33街景日外烧了自家房屋的吴玉娇也在人群中。 34街景B 日外一个个子不高的年轻人往前挤着,他是翠柳阁的店小二。 又一支五颜六色的队伍过来了,有龙族凤麾,流苏,日月扇、青华伞、珍珠伞、 黄罗宝盖、华盖…… 皇上的銮辇来了! 有肃道牌十二面,骏马二十四匹,前后左右有甲士三十六名,拉銮辇的太监二 十四人。 銮辇被朱幕围得严严实实,天子的尊容,谁也看不见。 文武百官跟在銮驾后,武官骑马,文官步行。 百官后是马皇后的仪卫。 前有红衣甲士四十二人,持黄麾、大朝、五色绣幡、雏尾扇、曲盖、紫方伞等。 又有校尉六十四人,持斑剑、金吾杖、立瓜、授杖、骨朵、仪刀、斧等。 后是武装宫女四十二人,一个个短衣窄袖,各执五色绣幡、金斧、拂子、方扇、 红杖、纱灯、黄花盖、曲盖、青伞之类。 春兰、冬梅率一队宫女来了。她们手捧金踏脚、金水盆、金水罐、金唾盒、金 脂盒之类。 拉辇太监二十人,前后左右均有武装甲护卫。 35凤辇内日内马秀英掀起朱幕,看看黑压压的路人,传谕:“把凤舆和朱幕打 起!” 一侍卫为难地:“皇后娘娘,这……” 马秀英不容置疑地:“打起吧,好让百姓们瞻觐嘛。” 侍卫不敢违旨:“打起凤舆朱幕!” 凤舆朱幕打起了,马皇后全身都暴露在两旁百姓的视线中。 36街景日外百姓看见了马皇后,欢声雷动。 “皇后娘娘千岁!” “马皇后千岁!” 马秀英的大脚的特写。 37街景日外人们的目光注视马秀英的大脚。 38街景日外人群中,来秋菊目光炯炯。 她的心声:“真得意,真神气呀……” 39街景日外吴玉娇羡慕的神态。她身边有两个女人在议论。 女人甲:“能当一天皇后,死也值得了!” 女人乙:“当皇后?能当妃子就不得了了……” 40街景日外店小二还在往前挤。他个子矮,看不清过来的凤辇。 百姓甲:“快看快看,马皇后那双脚,真大!” 百姓乙:“怪了,皇后娘娘不怕丑,那一双大脚还故意让人看。” 41街景日外鞋匠司马立德捧着一柱香,泪花闪闪。在他身边的妻儿,也人人捧 着香。 42銮辇里日内朱元璋听见阵阵欢呼,掀起窗帷,问随行的孙正久:“百姓为何 呼喊?” 孙正久:“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把凤舆朱幕都打起了,有意让百姓都看见她, 还有她那双,那双脚……” 朱摇摇头,哭笑不得。 43凤辇内日内马秀英洋洋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