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铭旧情钦定凤阳藏祸心收留玉娇 1 三友轩楼上日内有人弹琴。悠扬的琴声是从屋角的屏风后传出的。 几个茶客正听一个五十来岁的人眉飞色舞地描绘登基盛况。那人叫王一品,人 称王铁嘴,是个说书艺人。茶楼老板张三也站在旁边听。 靠窗的一张桌旁,一个人独自坐着,自斟自饮,似听非听。此人是曾和胡大鹏 在一起的当涂县令张少庸。 王铁嘴:“……除君坛、将坛外,又设三皇位,五帝座,皇天后土,日月星辰 风雨雷电,三山五岳,四海九州八方之神,还有炎黄二帝、尧、舜、禹、商汤、周 武之灵,历代圣君,皆列坛上。这时候,洪武皇帝由百官扶持上坛,先行祭天礼, 台下奏大乐;再行祭地礼,奏太平乐;又行祭祖宗皇帝之礼,奏社稷之乐。那场面, 自古以来没有过……” 屏风后,是吴玉娇在弹曲子。她边弹边听外面的说话。 画外有人问王铁嘴:“听说马皇后是一双大脚?” 王铁嘴(画外音):“不错,许多百姓都亲眼所见。” 又一人(画外音):“怪事情!穷婆娘贱妇人倒也罢了,莫说皇后了,一般财 主、员外、官宦人家,夫人大脚也是见不得人的呀!” 吴玉娇停止操琴,倾听着。 一人(画外音):“马皇后就是怪!封后时在君坛上,她故意把裙子提得高高 的,让文武百官平民百姓都知道她是一双大脚。” 王铁嘴(画外音):“她是要改一代风气,为天下穷苦妇人撑腰啊……” 楼下传来喊声:“胡大少爷到——” 吴玉娇神情一振。 窗口边,张少庸站起。 张三返身迎过去。 胡大鹏走上楼来,看见张少庸,招了招手。 张三拦住胡大鹏,将他拉到一边。 胡大鹏:“她没来?怎么没听到琴声?” 张三:“来啦,在屏风后头。” 胡大鹏:“我去看看。” 张三:“大公子,麻烦啦!” 胡大鹏:“什么麻烦?” 张三:“今天早上,有个大官人路过这里,碰巧见到了她,问我几句,就说人 归他了,下午就派轿子来抬。还给我留下了十两银子。” 胡大鹏:“什么大官人如此霸道?” 张三:“他比令等大人还官高一品,是中书省都事李彬李大人。” 胡大鹏:“是他?!” 2 巷口日外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朝街上看着,见一群人走来,忙躲至一旁。此人 叫田德仓,是胡大鹏、张少庸“善友会”的同伙。 3 街上日外着民服的朱元璋、胡惟庸和孙正久等几个皇宫侍卫,走在大街上。 朱元璋小声地:“让他们几个高远点!” 胡惟庸略作犹豫:“是,”回头跟侍卫们说了几句。 几人分散开,离远了。 朱元璋:“尽量别让人认出我们。” 胡惟庸:“遵命。” 4 翠柳阁日外——内这是个不大的酒店。 朱元璋举头看看“翠柳阁”牌匾,独自跨入。店堂里倒也干净明亮。 店小二热情地:“客官,里面请!” 朱元璋走至临窗一张桌边坐下。 另一张桌上有个年轻后生在自斟自饮。桌上放着一把宝剑。 店小二:“客官是等客还是独自一人?” 朱元璋:“就我一个。来壶酒,再来一条鱼,一斤牛肉和几个下酒菜。” 胡惟庸也进来了,在离朱元璋稍远的桌边就坐。 店小二喊着:“又来一位——”奔过来。 朱元璋发现,窗外的柳树下,一个年过花甲书生模样的人正聚精会神地读书— —是那个仙风道骨的老先生。 店小二去了后堂,胡惟庸警觉地四处张望,他发现了田德仓。田德仓看看他, 出门而去。 店小二给朱元璋上了一壶酒和两碟小菜。 朱元璋:“你也喝一盅?” 店小二:“不客气。” 朱元璋环视店堂:“贵店生意很清淡呀。” 店小二:“不中不响的,还没到上客的时候。”瞅瞅朱元璋,“听客官的口音, 是淮西人?” 朱元璋:“濠州的。” 年轻后生回过头——正是女扮男妆的侠女来秋菊! 店小二:“濠州的?!我知道了,是来要官的。” 朱元璋不解地:“要官的?” 店小二:“哎呀呀,你们濠州人都做了皇上啦!别说濠州了,就是淮西的,庐 州的,只要是那一块的,会说那里的话,是个人都能弄个官做!” 朱元璋:“皇上有这个圣旨?” 店小二:“圣旨不圣旨我不晓得。” 后堂有人喊:“上菜!” 店小二起身小跑而去。 朱元璋发现,窗外的读书人不见了。 5 后堂日内两个托盘上各有四五个菜。有酒壶、酒杯那一盘,是给胡惟庸的。 老书生、厨子站在一旁。 店小二欲端没酒壶的,老书生拦住,指另一盘:“先上这盘。” 店小二:“那个客官是先到的,还是濠州人!” 老书生不容置疑地:“他的先等等,叫你上再上。” 6 店堂日内店小二给胡惟庸上菜、斟酒:“你的菜齐了。”回过身,不无歉意 地看看朱元璋。 朱元璋朝他招招手。 店小二走过去。 朱元璋:“我的菜呢?我可是先来的呀!” 店小二:“对不起,你的还在做。” 朱元璋:“坐吧。”掏出点碎银子放在桌上。 店小二:“喝完酒在柜上结账。” 朱元璋:“这是给你的。陪我说说话。” 店小二高兴地收了银子:“濠州人就是豪气!” 朱元璋:“你见过朱皇帝?” 店小二:“见过!那朱皇帝!” 朱元璋喝口酒,但两碟小菜已所剩无几。 来秋菊摸摸宝剑。 另一张桌上,胡惟庸慢条斯理地喝酒,侧耳倾听朱元璋和店小二的谈话。 朱元璋:“朱皇帝长个什么样?” 店小二:“大个头,一张脸黑得像锅底,圆鼻头,大耳朵,那两只眼凡人是不 敢看的。” 朱元璋:“怎么了?” 店小二:“一睁开,”做个手势,“有牛蛋那么大!” 朱元璋不无恼怒地瞪大两眼。 来秋菊微微一笑。 另一边,胡惟庸将筷子在桌上猛地一拍。 店小二回头问胡惟庸:“客官有事?” 朱元璋:“没事,没事,我们说话。” 胡惟庸不敢动作。 朱元璋:“你说的这朱皇帝,倒像是画上的门神尉迟恭。” 店小二笑笑:“不瞒客官说,朱皇帝的模样,我也没看清。他登基时,人山人 海的,挤不进去!” 朱元璋:“难怪呢。” 朱元璋跟前的两碟小菜已吃光。 7 后堂日内托盘上的几碟菜仍放在案上。老书生偷听店小二和朱元璋的对话。 8 店堂日内朱元璋:“知道那濠州的濠字怎么写吗?” 店小二:“我不识字。” 朱元璋:“濠就是水,小水沟。我要是朱元璋,就把濠州改叫凤阳。” 店小二:“凤阳?不好,不好,该叫龙阳。皇上是龙嘛,皇后才是凤呢。” 朱元璋沉思地:“龙兴凤阳呀……” 店小二拍桌子:“对了!”又神秘地,“听说皇帝的老婆,那大脚马氏,马皇 后,跟凡人可是不一样。” 朱元璋:“啊?” 店小二:“她那双大脚就有一尺八寸长!” 胡惟庸忍不住咧嘴一笑,忙收住。 朱元璋:“脚长一尺八寸?那不成妖怪了?!” 店小二忙捂朱元璋的嘴,又紧张地回头看看。 胡惟庸若无其事地喝酒。 朱元璋玩笑地:“怕朱皇帝听见?” 店小二:“也不能让我们掌柜的听见。” 朱元璋:“为什么?” 店小二:“掌柜的说马娘娘是个大好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的,他最佩服她了。” 朱元璋颇激动地“哦”一声。 店小二:“听说朱皇帝伯马娘娘,凡事都让她几分。” 朱元璋:“就因为她是个大脚妖怪?” 店小二:“你这人嘴怎么这么臭?!” 朱元璋:“好,好,不说坏话。朱皇帝他一个当皇帝的,日后会有三宫六院七 十二妃,凭什么怕一个女人?” 店小二:“这女人不同呀!马娘娘是他的结发妻子,是不是?” 朱元璋点头。 店小二:“马娘娘除了长得丑,还能文能武,是不是?” 朱元璋点头。 店小二:“马娘娘还救过朱元璋的命,少说也有五六次!” 朱元璋故作惊讶:“真的?都是怎么救的?” 9 后堂日内老书生在倾听。 店小二(画外音):“朱元璋在郭子兴手下干过,是不是?朱元璋那家伙本事 大,有能耐,郭子兴的两个儿子嫉妒他,有回找岔子把他关起来,要把他活活饿死。” 10店堂日内店小二:“几天下去,朱元璋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发黑,口吐清 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看看就要吹灯拔蜡——去球了!” 朱元璋:“这你都看到了?” 店小二:“别打岔嘛。马娘娘急呀!这天中午,她趁人不备,从蒸笼里偷了两 个刚蒸好的蒸饼,忽然有人来了,忙把滚烫的蒸饼揣进怀里。饼子是给朱元璋送去 了,可怜那马娘娘,两个奶头上的皮都烫脱了……” 朱元璋想起往事,深深地叹口气。 来秋菊也有所触动。 胡惟庸故作喝酒状,倾听着。 店小二:“人家马娘娘可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又是郭子兴的养女,朱元掉那时 候算什么?小命还不如一只蚂蚁。要不是马娘娘,他还当皇帝呢,早喂了野狗了!” 朱元璋强忍怒气,下意识地喝茶,碟子已空空如也。 朱元璋:“我说小二,我的菜怎么到现在还上不来?” 店小二歉疚地:“只顾说话了,我再去看看!”起身进后堂。 胡惟庸趁机走来,朱元璋挥挥手,他只得又回原位坐下。 店小二空着手出来了,身后跟着那个老书生。 来秋菊看见老书生,一惊,尽量回避,不和老书生照面。 老书生抱拳作揖:“客官,多有得罪!” 朱元璋:“你是掌柜的?” 老书生:“掌柜不在,在下是他的朋友。” 朱元璋:“岂有此理!几个家常菜,又不是龙胆凤爪山珍海味,怎么就是上不 来?” 老书生:“客官息怒。你的菜早已做好,是老朽没让小二上的。” 胡惟庸警惕地注视着。 朱元璋:“你是何人?” 老书生:“在下一介书生。” 朱元璋:“书生可是斯文人,怎么能坐店欺客?” 老书生:“客人是店家的衣食父母,恭敬尚恐不及,怎敢有半点得罪!只是客 官一进小店,我就看出你不是来吃饭喝酒,而是想找人说说话的。” 朱元璋打量这个白发老翁:“看来,你也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呀!” 老书生:“客官过奖。不才不过见了点世面,读了些诗书,粗通文墨,如此而 已。” 朱元璋:“这么说,我倒要看看你通得有多粗!有纸笔吗?” 11酒店附近日外侍卫孙正久无所事事地走动,不时朝酒店方向看看。 12店堂里日内朱元璋挥笔写字,老书生、店小二等围看,胡惟庸也作凑热闹状 站在一边。 朱元璋写毕,老书生读:“小酒店三杯五酌没有东西。” 店小二:“是责怪我们的。” 老书生:“字也挺好。” 朱元璋不无得意地对老书生:“能对出下联?” 老书生略作思考,提笔,一挥而就。 朱元璋的表情由漠然到惊喜。 胡惟庸读:“大明国一统万方不分南北。” 朱元璋由衷地:“佳对!好字!” 胡惟庸:“好!好!好!你们看,大明国对小酒店,一统万方对三杯五酌,不 分南北对没有东西,字好意更好!真有李杜风彩,苏黄神韵!” 老书生:“过奖,过奖。” 朱元璋兴奋地:“南京城藏龙卧虎呀!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老书生:“老朽免尊姓施小名耐庵。” 朱元璋没听明白:“史,来什么?你给我写下来。” 老书生写下施耐庵。 朱元璋:“施耐庵,好个古怪的名字。”卷纸,“这几个字和这副对子我都带 走了。这是给你的赏钱。”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扬长而去。 胡惟庸也匆匆付了酒钱追出。 施耐庵长长地舒口气,坐在板凳上。 店小二:“这个濠州人真有钱!” 施耐庵:“可不光有钱呵!知道他是谁吗?” 店小二:“谁?” 施耐庵:“他就是当今皇上……” 来秋菊一愣。 店小二如遭雷击:“什么,什么,什么?他就是朱皇帝朱元璋?!我的亲娘… …”跌坐在地。 来秋菊放下一点碎银,抓起宝剑,出门而去。 13街上日外来秋菊茫然四顾,已不见朱元璋等人踪影。 一个姑娘从她跟前快步走过,是吴玉娇。 吴玉桥慌慌张张地进了一条巷子里。 14坤宁宫厅堂里日内地上堆着些布头。马秀英、春兰、冬梅席地而坐剪鞋样。 春兰:“娘娘,听人说,皇上把他的家乡濠州改名叫凤阳?” 马秀英:“是呀。” 冬梅:“知道为什么吗?” 春兰:“凤不就是凤凰吗?叫凤阳好听、吉祥呗。” 冬梅:“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上把濠州改叫凤阳,是冲着对娘娘的一片 深情。” 春兰:“真的?” 马秀英毫不避讳:“真的。” 春兰:“凤阳跟娘娘有什么关系?” 马秀英:“想知道?” 春兰:“想!” 马秀英:“想就给我倒碗茶来。” 春兰想站起,又坐下了:“来人啦!” 门口有宫女答:“来了!” 春兰:“快给娘娘送碗茶水来!” 宫女答:“就来。” 马秀英:“大懒使小懒。再这么下去,我真要把你这丫头给惯坏了。” 宫女端茶水走来:“娘娘请用茶。” 春兰接过,递给马秀英:“喝两口,快讲。” 马秀英喝口水:“濠州城北边有几座山,都不大,连在一起,远看像马鞍,就 叫马鞍山,又叫蚂蚁山。都与我这姓马的有关,皇上就把它改叫凤凰山。山北为阴, 山南为阳,濠州城在山南,所以就叫凤阳了。” 春兰:“太好了!我说嘛,皇上再高,再大,再凶,再狠,对娘娘还是很好的。” 马秀英:“现在是很好。说不定哪一天,凤凰落毛可是不如鸡哟……” 15巷子里日外吴玉娇奔跑着,有人在追赶她。 16 4角处日外吴玉娇见无路可走,只好缩在墙角里。 两个男子一左一有朝她走来。 男甲:“玉娇姑娘,跑什么嘛!” 男乙:“李大人看上你,可是巴不得的。跟他去,你就糠箩跳米箩,一步登天, 也不必在我们这小茶馆里卖艺了。” 吴玉娇:“请二位大哥高抬贵手,放了奴家吧!” 男甲:“我们放了你,李大人可放不过我们老板啊。”拉吴玉娇,“走吧。” 吴玉娇挣扎。 男甲忽然被人推倒在地。 ——是胡大鹏。 男乙:“胡大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胡大鹏怒不可遏地:“你俩给我滚!滚回去!” 男甲跳起:“想打架不是?”朝胡大鹏扑来。 画外有人喊:“住手!” 三友轩老板张三来了。 男甲不敢再动。 胡大鹏斜眼看看张三,扭头站着。 张三哀求地:“大公子,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呀!惹恼了李彬大人,没准他一 把火就把小店给烧了……” 胡大鹏:“他是土匪?强盗?大明洪武朝就没有王法了?玉娇才十八岁,他女 儿都比玉娇大!” 张三:“唉,他不是官大吗,有什么法子?” 吴玉娇目光炯炯地看着胡大鹏。 胡大鹏:“张老板,我喜欢玉娇,玉娇也喜欢我。她,我是要定了!你就成全 我一回,大鹏没齿不忘。” 张三为难地:“可我一个小小的百姓……” 胡大鹏:“李大人不是给了你十两银子吗,”掏出一袋银子,“这是五十两, 你加倍还他。就说人逃走了,找不到。” 张三接过银子,咬咬牙:“大公子如此多情,我张三也不能做无义之人!你预 备把吴姑娘带哪里去?” 胡大鹏:“这你就不用管了。” 17河边日外胡大鹏斩钉截铁地:“趁李彬的轿子还没来,我把她先带回家!” 张少庸:“大公子,你可要三思而行。要么,你跟李大人干脆把话说明了。” 胡大鹏:“叫他把吴玉娇让给我?” 张少庸:“你跟吴玉娇结识已经好几天了,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胡大鹏:“他才不管这些呢!他的官大呀,又是我长辈……” 张少庸:“长辈才该让你呢。他有夫人,妻妾成群,何苦跟你侄儿辈争一个女 人。况且,他和你爸都是定远人,过从甚密。” 胡大鹏:“他要能这么想,就不是李彬了。” 张少庸:“大鹏呀,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大丈夫能屈能伸,可不能因小失大。” 胡大鹏:“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18皇后马秀英书房日内朱元璋说完什么,马娘娘笑得前仰后合。她从柜子里拿 来一把尺子,将两只脚前后并在一条线上,量了量:“我的亲娘,一尺八寸有这么 长!这么大个脚,不是妖怪才怪呢!” 冬梅走进:“皇上,娘娘,时辰已到,该用膳了。” 朱元璋:“朕今天可真的饿了。”和马秀英走进边上的一间屋里。 饭菜已经摆好。 朱元璋对侍立一旁的丫环们:“你们都下去。” 丫环们退出。 朱元璋坐下,端碗吃口饭,突然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沉着脸。 马秀英:“皇上又为何事生气?” 朱元璋:“朕越想越窝火,那个店小二,一个端菜、扫地的酒保,竟敢说你的 奶子!” 马秀英:“‘那又何妨?哪个妇人没奶子?没奶子的才是妖怪呢。” 朱元璋:“胡惟庸要我下旨,把那个小二杀了,酒店封了。” 马秀英一惊:“皇上的意思是……” 朱元璋:“然后再下个诏书,诏告天下,凡我大明臣民百姓,不管何人,不准 议论皇帝、皇后和皇宫里的事,违者斩。” 马秀英:“这也是胡少卿的主意?” 朱元璋点头。 马秀英:“他要不是糊涂,就是居心不良!” 朱元璋:“此话怎讲?” 马秀英:“开国之初,百废待兴,难得皇上还能抽空到民间走走,听听百姓们 说的真话。这真话你以后是越来越难听到了。” 朱元璋:“不至于吧?” 马秀英:“今天的你,可不同于过去,更不同于十六年前了!你如今出口就是 圣旨,管子夺,定生杀,别说那些溜须拍马的奸佞之徒了,就是一般人,谁敢得罪 你?谁愿吃饱了没事干,直言触怒你,轻则受罚,重则丧命?” 朱元璋:“此话有理。可那个混账小二,不该信口胡扯。” 马秀英:“我看他也没胡扯。大脚啦,烫了奶子啦,都确有其事。百姓传谈, 说明人家心里有你。再说了,你刚才也说得兴致勃勃,没以为那小二有多么大逆不 道呀。” 朱元璋:“胡惟庸也是出于对你我的维护,怎么叫居心不良?” 马秀英:“你不是很佩服宋代的三苏吗?你等等,”起身快步至书房取来一本 大册子,打开,念:“苏辙说,‘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苏武说,‘力可以得 天下,不可得匹夫匹妇之心’。《三国志》上说,‘有为之君,不敢失万民之欢心 ’。曹操说,‘杀一人而失天下人之心,不可…… 朱元璋接册子看:“这些话都是你摘录的?” 封面有四个大字:治国资言。 马秀英:“是刘伯温老先生和我在各种书籍中找的,凡有用,都分类辑录了。” 朱元璋:“皇后真是个有心人!这办法好!” 马秀英:“曹操那句话我要改一改,杀一偶有不恭之村夫野民以堵天下之口, 使百姓谈天子而色变,万万不可!” 朱元璋:“店可以不封,小二可以不杀。那个叫施耐庵的,倒是该招进宫来, 给个官做。” 马秀英:“只怕人家不干……”‘19三友轩楼前日外一顶空轿落地。李彬的管 家下轿,和两个家了走进楼里。 20胡府下屋里日内这是个堆放杂物、无人居住的屋子。 胡大鹏关上门,对表情镇定的吴玉娇:“又脏又乱,只能委屈你了,先在这里 呆两天。” 吴玉娇四处看看:“这屋子很好嘛。只要能跟着大公子,住哪里我都无所谓。” 胡大鹏:“玉娇,你好像一点也不怕?” 吴玉娇:“有你胡大鹏,我怕什么?今天在街上,我忽然觉着,你不该姓胡, 应该姓虎。虎虎有威,虎虎有生气!” 胡大鹏得意地:“那倒不假!莫说李彬那个武夫了,就是当今皇上朱元璋,本 公子也不放在眼里!” 吴玉娇欣慰地:“遇到你这样的将门虎子,玉娇我这辈子就有依靠了。不过, 李彬万一找来了呢?” 胡大鹏:“我只怕我父亲。” 吴玉娇:“令尊大人是只大老虎?” 胡大鹏默默地点点头。 胡二在外头小声地喊:“大少爷!大公子!” 胡大鹏:“什么事?” 胡二(画外音):“老爷找你!叫你快去。” 21胡府厅堂同外——内胡大鹏不无紧张地走进厅堂。胡惟庸一身素服面无表情 地在上首的椅子上坐着。 胡大鹏:“父亲,你找我?” 胡惟庸:“大鹏呀,你今年多大了?” 胡大鹏:“这你还不知道呀?” 胡惟庸:“我问你。” 胡大鹏:“二十一了。” 胡惟庸:“二十一。我是十七岁成的亲。按理,你早该娶妻生子,我也该抱孙 子了。” 胡大鹏:“男子汉大丈夫,要先立业再成家。” 胡惟庸:“有志气!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名大鹏吗?” 胡大鹏:“父亲大人是希望孩儿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三千里!” 胡惟庸:“说得好!你自幼苦读,又随为父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雄心勃勃, 像我胡家的后代。我再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胡大鹏:“正月二十八呀。” 胡惟庸:“正月二十八,是个什么日子?” 胡大鹏:“是……”想了想,“就是正月二十八嘛。” 胡惟庸长叹一声:“不孝子孙呀!”站起,不无伤感地,“今天是你爷爷的忌 日。” 胡大鹏解释:“父亲,孩儿确实,确实……” 胡惟庸:“也难怪。他去世已二十二周年,你才二十一岁。知道他是为什么死 的?” 胡大鹏:“为,为一个女人,一场官司。” 胡惟庸:“对。女人自古就是祸水。他是为那个女人活活气死的,死时才二十 八岁。走,去祖堂。” 22胡府祖堂日内胡二在一只铜盆里焚烧一只只纸叠的元宝,新设了一个灵台, 摆有各种供品和香烛纸码。灵牌上刻有“显考胡正人大人之灵位。” 胡二见胡惟庸、胡大鹏父子走进,站起,退至一边。 胡氏父子在灵台前下跪、叩首。 23李彬府厅堂日内李彬躺在安乐椅上,望着屋顶。管家站在他身后,一边还立 着两个粗壮的家丁。 张三匍匐在地。 李彬:“我一个朝廷大官,说话就算放屁?那个姓吴的丫头呢?” 张三紧张地:“大人,吴玉娇到小店卖艺不足十天,草民实在不知她的去向… …” 李彬:“真不知道?” 张三:“真不知道……” 李彬对管家:“叫他俩再问问。” 管家朝两个家丁使了个眼色。 两人上前,对张三拳打脚踢。 张三满地乱滚,连喊“饶命”。 两人越打越凶。 张三支持不住,哀嚎:“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 李彬坐起:“这就对了。张老板的茶楼叫个什么三友轩,本都事就喜欢交朋结 友,早说了,何必受这皮肉之苦?” 张三:“大人,草民也是没办法呀!你们都是当朝大官,都得罪不起……” 24胡府院某处日外胡惟庸语重心长地:“……苦其心志,空乏其身,这些道理 你都懂。你爷爷也是少有壮志,可惜一着不慎,饮恨终生!” 胡大鹏:“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给我们胡家争光。” 胡惟庸突然目光锐利地:“我听说,你今天偷偷地从外头带了个女人回来?” 胡大鹏大惊失色。 25胡府下屋前日外——内十来步开外,可见门上上着锁。 胡大鹏拦住胡惟庸,哀求地:“父亲,我和她可是一见钟情,两厢情愿。” 胡惟庸继续往前走。 胡大鹏:“你真要看看她?” 胡惟庸看看胡大鹏,没说话。 胡大鹏:“要不,天一黑就让她走。她一个弱女子,胆小如鼠,你可别吓着她 了……” 胡惟庸走至门边,不容置疑地:“打开!” 胡大鹏只好开锁。 胡惟庸进屋。 吴玉娇落落大方地站起,朝胡惟庸跪下:“奴家吴玉娇拜见老爷!” 胡惟庸颇为意外地道:“起来吧。” 吴玉桥:“谢老爷!”站起,垂首而立。 胡惟庸:“抬起头来。” 吴玉娇抬头,一双大眼转了一下,又微微低下头。 胡惟庸两眼发直,他也为吴玉娇的出众姿容所震慑。 胡大鹏把胡惟庸的表情看在眼里,皱皱眉头。 胡惟府为掩饰,边踱步边问:“你叫吴玉娇?” 吴玉娇:“奴家姓吴,贱名玉娇。” 胡惟庸:“你原来是个富家女子?” 吴玉娇:“家父在世之日,家境颇好。三年前,除了奴家,一家人全让元兵杀 了……” 门外来了什么人,胡大鹏出去了。 胡惟庸感觉不对,朝门口看。 家人胡二正跟胡大鹏说什么。 胡惟庸:“胡二,什么事?” 胡二、胡大鹏回屋。 胡二:“老爷,李彬李大人来了,还带来顶轿子,说是要把什么人抬走……” 看看站在一边的吴玉娇。 胡惟庸略作思考:“请李大人在客厅就坐,香茶侍候,我马上就来。” 胡二:“是!”离去。 胡大鹏担心地:“父亲,你要把吴玉娇给他带走?” 吴玉娇扑通跪下:“请大人救救奴家!” 胡惟庸想了想:“玉娇姑娘,李彬李大人可是朝廷大官,跟他去有何不好?” 吴玉娇哭道:“大人,奴家虽身如漂蓬,也是诗书传家,大家闺秀。玉娇宁愿 在胡家做牛做马,也不愿给李大人那样的人做小妾……大人,你就收下奴家吧,当 使女做丫环都行……” 胡大鹏跪下:“父亲,你就留下她吧!” 胡惟庸走至门边,想了想,果断地:“把门锁上。大鹏也回避一下,别和他照 面。” 胡大鹏明白了胡惟庸的意思,兴奋地站起:“好好……” 胡惟庸走去。 胡大鹏喜滋滋地:“玉娇,我父亲要把你留下了!” 吴玉娇担心地:“大鹏,那李大人的官,可是比令尊大呀……” 胡大鹏:“那是暂时的。李彬算个什么东西?莽夫一个!怎么能比得过家父。 不信,你走着瞧!” 26胡府客厅日内李彬:“不绕弯子了!本都事今天在一家茶楼看中一个姑娘, 却让你儿子胡大鹏给抢走了!不管他把人藏在哪里,叫他马上给我交出来!” 胡惟庸平静地:“人,就在我家里。” 李彬:“痛快!我说惟庸老弟是个爽快人嘛。” 胡推庸:“可这人你不能带走。我不能让你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制止欲说 话的李彬,“请听我说完。这次大封功臣,我们虽然占了上风,江浙文官也不示弱。 李彬兄何苦为一个姑娘坏了自己的名声,给皇上脸上抹黑?” 李彬:“得了吧!老子功劳比天大,公、侯却没我的份!皇上他对不起我。别 说找一个姑娘了,一百个又怎么样?!” 胡椎庸:“李彬兄,我的话你可以不听,相国大人的话总该听听吧?” 李彬:“别啰嗦了,我没空跟你磨嘴皮。” 胡椎庸:“李彬兄,你我是定远老乡,亲如兄弟,情同手足,你就不怕背个乱 人伦、坏纲常的恶名?” 李彬:“此话怎讲?” 胡惟庸:“那姑娘本姓胡,是我失散了多年的亲侄女,也是你的侄女。” 李彬张口结舌。 27一间挺气派的卧室里日内贵重家具、雕花床架引人注目。 胡惟庸在胡大鹏、胡二的跟随下走进卧室。 胡惟庸:“把这间屋子打扫打扫,让玉娇姑娘就住这里。” 胡二不解地:“老爷,这间屋子可是夫人来南京时住的呀!” 胡惟庸:“夫人一时不会来,来时再说。” 胡大鹏误会了:“父亲,吴玉娇可是比我还小,才十八岁。” 胡惟庸:“这我知道。胡二呀,挑两个伶俐的丫环伺候她。” 胡二:“是。” 胡惟庸:“你俩都记住了,玉娇姑娘原先也姓胡,是我的亲侄女,大鹏的亲堂 妹。” 胡大鹏、胡二莫名其妙。 28胡惟庸书房日内胡大鹏懊丧地:“父亲,你为何要说她是你的亲侄女?表侄 女、姨侄女不都一样吗?” 胡惟庸:“你如此聪明,还不明白为父的意思?” 胡大鹏:“你是要棒打鸳鸯!我这又不是像爷爷那样,夺人有夫之妇……” 胡惟庸:“混账!你呀,空怀大鹏之志。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在淮西功 臣的子弟中,你虽没有战功,但学问、智谋不在任何人之下。你看人家李善长、徐 达、常遇春、邓逾、蓝玉、郭英,就连汤和,也在想方设法和皇家结亲。皇上几十 个儿女,攀上一个,就是皇亲国戚。” 胡大鹏不屑地:“父亲,没想到你和那些武夫们也一样的心思。那才叫没有鹃 鹏之志呢。” 胡惟庸看看儿子,没说话。 胡大鹏:“即便当上皇亲国戚,又不是你一个。等着朱元璋炮打功臣楼吧。他 就是不卸磨杀驴,至少也会杯酒释兵权。” 胡惟庸:“那还想怎么样?” 胡大鹏:“你就服输了?” 胡惟庸:“不服不行呀。为父我有当皇帝的胆识,可没那个命。” 29吴玉娇卧室日内胡大鹏站在屋角。 吴玉娇兴奋地走动着:“没想到我一个家破人亡的落难女子,还有如此好命! 可我不明白,令尊大人既然喜欢我,为何又不想让你娶我?” 胡大鹏苦笑笑。 吴玉娇:“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第一次见到你,就感觉我俩很 有缘分。今天见到老爷,又让我振奋不已。我本以为,跟朱皇帝打天下的,无外乎 像李彬那样的一些人,没想到老爷那么温文尔雅,睿智果断!我敢说,他将来一定 会是人上之人!” 胡大鹏:“你倒颇有眼光。” 吴玉娇:“大鹏,我俩真心相爱,你没跟老爷说?” 胡大鹏伤感地:“不管用啦!家父做事果然很绝,堂兄妹是不能成亲的。我琢 磨,他是想拿你去跟皇家攀亲戚。” 吴玉娇情不自禁地“啊”_声,抑制着内心的兴奋:“那可怎么好?” 胡大鹏死死地盯着吴玉娇:“玉娇,你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吴玉桥:“是呀。” 胡大鹏:“我俩认识不到十天吧?” 吴玉娇:“那又怎么样?有人相处一辈子,形同陌路;有人刚一见面,就可托 付终身。何况你为了救我,甘冒风险……大鹏,玉娇甘愿为你铺床叠被,做牛做马 ……” 胡大鹏突然把吴玉娇搂在怀里。 少顷,吴玉娇轻声地:“等等。”返身走至门口,将虚掩的门插紧,回至床边, 毅然决然地宽衣解带。 胡大鹏色迷迷地看着吴玉娇。 吴玉娇一件件脱去衣服,露出白嫩的肩膀和诱人的肚兜。 胡大鹏脸色陡变:“把衣服穿上吧。” 吴玉娇没动,呆呆地看着胡大鹏。 胡大鹏:“玉娇妹妹,你得帮帮我父亲,也是帮我……” 吴玉娇:“玉娇不明白。” 胡大鹏:“你天姿国色,才艺双绝,早晚应该做太子妃。” 吴玉娇:“太子妃?去朱皇帝家?” 胡大鹏:“是的。”又懊丧地朝墙上狠击一掌,“你最终还是我的人,是我胡 大鹏的!” 30坤宁宫书房夜内马秀英伏案命笔。 春兰:“娘娘,我回来了。”她穿一身粗布衣裳。 马秀英放下笔:“打听到善友会的事了?” 春兰:“打听到了,是有个什么善友会,不少人都参加了。” 马秀英:“他们都干些什么?” 春兰:“也就烧烧香,磕磕头,拜拜佛。” 马秀英:“没有了?” 春兰:“没有了。” 马秀英:“看来,还得我自己去打听。” 春兰:“娘娘,你就别操那些闲心啦。皇上登基后,风调雨顺,徐达徐丞相他 们在外头连打胜仗,捷报频传。街上的老百姓都说,大明的天下已稳如磐石。你还 怕有人把皇上的龙椅抢了去?” 马秀英:“你说对了,我不放心的,就是这个。” 31胡府院内夜外——内吴玉娇用托盘端着一只装满茶水的紫砂茶壶,独自走至 书房门口,喊:“老爷!” 胡惟庸在书房里应声:“进来吧。” 吴玉娇进书房,看看胡惟庸,手一抖,茶壶落地摔碎,水花四溅。 坐在书案后的胡惟庸不悦地看着吴玉娇。 吴玉娇赶紧跪下:“奴家该死……” 胡惟庸:“知道我这把壶值多少钱吗?” 吴玉娇:“奴家不知道。” 胡惟庸:“这把紫砂壶,是我花二十两银子从宜兴买来的。你竟敢故意把它打 碎!” 吴玉娇:“老爷在上,奴家不是故意的。” 胡惟庸并不生气:“起来吧。” 吴玉娇起身,忙着要打扫。 胡惟庸:“你就别忙了,坐下吧。” 吴玉娇:“奴家不敢。”‘胡惟庸:“坐嘛。” 吴玉娇只好小心地坐下。 胡惟庸:“玉娇呀,老爷我可是一眼就能把你看透,老实说,为何要把这茶壶 打碎?” 吴玉娇不慌不忙地:“老爷,小女子确实不是故意的,是你吓着奴家了。” 胡惟庸:“这就怪了。是我面目可憎,对你很凶?” 吴玉娇:“不,老爷天圆地方,相貌堂堂,你和大公子救了奴家,对奴家恩同 父母……” 胡惟庸:“那你怕什么?” 吴玉娇支吾地:“嗯,奴家不敢说……” 胡惟庸:“说吧,这里又没外人。” 吴玉娇:“老爷,奴家一进门,就看书案后坐着的,不是你,是,是……” 胡惟庸:“是什么?” 吴玉娇:“是一条龙!一条金光闪闪的龙……” 胡惟庸仰天大笑:“好你个小丫头,不是个等闲之辈!挺会糊弄人。” 吴玉娇:“老爷,小女子说的全是真话。” 胡惟庸忽然变脸:“不管真假,可不许再说!玉娇呀,从今往后,你就别再叫 我老爷、大人了,喊四爷。” 吴玉娇:“四爷?” 胡惟庸:“四爷。我是你的亲叔叔。你父亲排行老大,我行四。你是我十四年 前失散的亲侄女。你的名字就不用改了,依然叫吴玉娇……” 32胡大鹏卧室在内胡大鹏、当涂县令张少庸在密谋。 胡大鹏:“玉娇干得很好!” 张少庸:“那就一鼓作气,再促他一促!” 33胡惟庸书房夜内胡惟庸秉烛夜读,读不下去,放下书,揉揉眼,又看,仍难 以进入,将书一掼,靠在椅子上,仰面闭目养神。他感觉一个模糊的人影,睁开眼, 人影渐渐清晰:竟是那个田德仓! 胡惟庸:“你是何人?” 田德仓:“在下姓田,府上的老熟人。” 胡惟庸:“老熟人?是有些面熟。” 田德仓:“大人今天陪皇上去翠柳阁时也照过面。” 胡惟庸:“你是?” 田德仓:“三年前,当今圣上在应天兴建王城,地址选在钟山‘龙头’之前, 那里确实是风水宝地,但却是燕雀湖湖身所在,地势低洼。吴王只好调集几十万民 工来填平此湖,这事是大人你一手经办的。当时民间就有‘迁三山填燕雀’之说。 吴王为了填湖成功,就下令将一个人活生生地垫在湖底了,这个人名叫——” 胡惟庸:“田德满。” 田德仓:“对。吴王是为了图‘填得满’这个吉兆。” 胡惟庸惊诧地跳起:“你是田德满?!你,你,是人是鬼?” 田德仓:“在下是人,活生生的人。家兄田德满确实死了,死得很惨。我是他 的胞弟因德仓。” 胡惟庸:“你是从哪进来的!” 田德仓:“来自来处,去自去处。草民是来帮大人排解烦恼的,惊扰大人了, 罪过罪过!” 胡惟庸警惕地看看田德仓,喊:“胡二!胡二在吗?” 田德仓:“佣人已被令郎喊走了。” 胡惟庸:“你认识大鹏?” 田德仓:“何止认识,在下三年前和大公子就是刎腔之交。大人,我能坐下吗?” 胡惟庸:“坐吧。” 田德仓:“谢大人。” 胡惟庸:“你神神道道的,我有何烦恼要你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