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进忠言皇后获罪 宫女图高启遇险 1 行宫御寝室外日外内马秀英款步走来,身后跟着春兰、秋菊、太医等。 于一迎上:“小人于一拜见皇后娘娘!” 马秀英:“皇上病了?” 于一:“是的,圣上龙体欠安。” 马秀英对众人:“你们先候着。”在于一引导下走人寝室。 朱元璋仰面躺着,作熟睡状。 马秀英发现,床边有只绣花鞋。 马秀英不声不响地坐在床边。 朱元璋睁开眼:“哟,皇后娘娘来了!” 马秀英:“皇上病了?” 朱元璋:“有些不舒服。” 马秀英:“臣妾是听刘大人说才知道的。我把太医也带来了。叫他进来?” 朱元璋:“不用,不用,已经好多了。” 马秀英用额头给朱元璋试试体温:“哦,是不烧了。” 朱元璋:“一点小事,皇后何必大老远地跑上山。” 马秀英故作认真状:“皇上生病,可不是小事。臣妾身为皇后,若不过问,会 遭天下人唾骂。皇上在山上,臣妾也不走了,陪你一起下山!” 朱元璋一惊:“哎呀,那可不好吧。” 马秀英:“怎么,皇上嫌弃臣妾?” 朱元璋:“不不,不不,朕是说,后宫那么多事都离不开皇后,还有皇子、公 主们的教育……” 马秀英:“凡事总有个轻重之分。依臣妾看,皇上也是太累了。记得皇上曾面 谕太子,开创基业的君主,经历艰难,通达人情,明白世故,办事自然妥当。守成 呢,大富大贵,锦衣美食,嫔妃如云,若不检点,怎能不出毛病?皇上还要太子记 住四个原则:一是仁,二是明,三是勤,四是断。皇上做事,勤勤恳恳,从不会溺 于安逸享乐,从不敢偷懒懈怠,一切事务,生怕有毫发不妥。所以,臣妾无时不为 皇上的龙体担心……” 马秀英说话时,朱元璋也发现了那只绣花鞋,下床,伸伸腰,踢踢腿,趁马秀 英不注意,将鞋踢入床肚。 马秀英边说,边又用脚将鞋勾了出来。 朱元璋见鞋又出来了,甚为奇怪,想靠近,马秀英仿佛不经意地拦住,朱元璋 无可奈何。 朱元璋想把马秀英支走:“娘娘,这山上的景致可好了!你先出去看看,我穿 好衣服,洗把脸就来。” 马秀英不急不躁地:“我等你,夫唱妇随嘛。夫君在哪,我在哪;夫君去哪, 我去哪。”故作发现绣鞋,夸张地,“咦,怎么有只女人穿的绣花鞋?夫君,这两 天有嫔妃来过?” 朱元璋:“没有呀。” 马秀英:“那这鞋,哪来的?” 朱元璋:“是呀,你要不说,我还没看见呢。” 马秀英:“这山上,会不会有什么狐精鬼怪?” 朱元璋:“你怎么也一惊一咋的了?你一向不是不信鬼神的吗?” 马秀英:“那这绣鞋哪来的?还只有一只!” 朱元璋:“可能是哪个宫女的鞋让猫给叼来了。” 马秀英:“行宫里养了猫?” 朱元璋:“山上有野猫。” 马秀英借梯子下台:“我看差不多!看看你身边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野猫 进了皇上的寝宫,他们还不知道!” 2 下屋里日内吴玉娇坐在椅子上,只穿着一只鞋。 胡惟庸也坐着,神色泰然。 胡大鹏不安地来回走动。 胡惟庸:“你给我坐下。” 胡大鹏看看吴玉娇,不便顶撞胡惟庸,边坐边说:“你倒很坦然。” 胡惟庸:“不坦然又能怎样?” 胡大鹏:“皇后肯定是为玉娇的事来的。她会不会和皇上吵起来?” 胡惟庸:“吵起来才好呢!吵得越凶越好。” 吴玉娇:“于公公来了。” 少顷,于一走进:“胡大人,皇上请你去一趟。” 3 御寝室日内胡惟庸问朱元璋:“皇后娘娘呢?” 朱元璋:“朕让她去山上转转,看看什么霹雳沟呀,紫霞洞呀。” 胡惟庸:“她知道玉娇的事了?” 朱元璋:“好像知道了。皇后多聪明呀!她今天就住山上了,你赶紧叫人把玉 娇姑娘送下山。” 胡惟庸:“送进后宫里?” 朱元璋:“入宫的事,等等再说。暂时找个靠近皇宫的地方住下。金屋藏娇嘛。” 胡惟庸:“微臣明白!” 4 树林里日外秋菊注视着林外的山路。 一顶轿子向山下走去,胡大鹏跟在轿旁。 秋菊返身走去。 5 紫霞洞内日内马秀英等在看石刻佛像。 秋菊走至马秀英身边,小声地:“娘娘,她下山了。” 马秀英:“我们也下山。” 6 行宫内屋日内朱元璋从书案后站起,不无奇怪地问马秀英:“娘娘,不是说 你和朕一起下山吗?” 马秀英有意反话正说:“我还是先下山吧。皇上病刚好就为国事操劳,如此勤 勉,臣妾哪能偷闲?” 朱元璋想了想:“也好。” 7 山上某处日外朱元年胡惟庸漫步交谈。于一远远地跟在后面。 朱元璋感慨地:“皇后娘娘也是为朕好,为国家好哇。朕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 出,不消多久,就会成个昏君。” 胡惟庸突然跪下:“微臣罪该万死!” 朱元璋:“胡爱卿,你这是干什么非胡惟庸:”微臣绝不敢有半点迷惑皇上之 心!“ 朱元璋:“你,迷惑寡人?”哈哈大笑,“起来吧。” 胡惟庸站起,仍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朱元璋:“朕要是能轻易被人迷惑,就不配做这个皇上啦。爱卿,朕也是左右 为难呀。” 胡惟庸:“在下不明白圣上的意思。” 朱元璋:“朕是一国之君,不能不为国家大事日夜操劳,殚精竭虑;朕也是血 肉之躯,不能不想自己的身心愉悦,益寿延年。” 胡惟庸:“这就叫动之于静,阴之于阳,明之于暗,互为补充,相反相成。” 朱元璋:“嗯。所以,朕既离不开皇后娘娘、刘伯温那些人,也离不开你胡爱 卿。他们给朕的,你没有;你给朕的,他们没有。” 胡惟庸忽然走至路边,趴在一块石头上。 朱元璋:“胡爱卿,走呀!” 胡惟庸不理,哭泣。 朱元璋走过去:“咦,你这是怎么了?身上不舒服?” 胡椎庸:“心里难过。” 朱元璋:“好好的,难过什么?” 胡惟庸:“难过自己的命运。” 朱元璋:“命运?” 胡惟庸:“微臣只怕是跟皇上的日子不多了,在这人世间还能活几天,也难说 了……” 朱元璋:“这是为什么?” 胡惟庸:“微臣惨呀……”失声痛哭。 朱元璋:“怪事情!朕信任你,喜欢你,有什么惨的?怎么像个女人、孩子一 样了?” 胡惟庸:“在皇上跟前,惟庸永远是小人……” 朱元璋:“爱卿有何苦楚,照直说。这里没有外人,说错了也无妨。” 胡惟庸:“皇上,十几年了,微臣对圣上一向兢兢业业,费尽心机,全心全意, 诚诚恳恳。没想到头来却成了个弄臣……”呜呜大哭。 朱元璋:“弄臣?谁说你是弄臣了?” 胡惟庸:“别人说,微臣不在乎。皇上也说了呀!” 朱元璋:“朕何时说了?” 胡惟庸学朱元璋的口气:“他们给朕的,你没有;你给朕的,他们没有。” 朱元璋:“这也不是坏话嘛。” 胡惟庸:“可这对微臣,一是不公,再就是不祥之兆啦。他们给皇上的,无外 乎出谋划策,微臣也没少做呀。皇上的诸多治国方略,大政方针,微臣不都参与意 见了吗?倒是微臣给皇上的,他们真的没有。” 朱元璋:“那朕就给你个公正,把这话改一改,他们给朕的,你也有;你给朕 的,他们没有。不祥之兆,从何谈起?” 胡惟庸:“他们只把皇上当牛使,当马骑,不知道皇上也食人间烟火,也有七 情六欲,也要开心欢愉,更要万寿无疆。他们做不到也就罢了,还以此攻击微臣, 疏离我君臣关系,企图置微臣于死地,微臣每每想起,就心惊肉跳……” 朱元璋:“爱卿放心好了,这种话,朕不会听;这种人,不问他是谁,朕都不 会放过!” 胡惟庸:“这是真的?” 朱元璋:“真的。” 胡惟庸破涕为笑,笑得很可爱。 朱元璋也笑了,笑得很开心。 8 山上另一处日外朱元璋上台阶,气喘吁吁的胡惟庸上前搀扶。 朱元璋笑道:“你还扶朕?再往上爬,寡人就要扶你啦。” 胡惟庸:“那是,那是。” 朱元璋:“下去吧。”返身往下走,又说,“这些年,朕也算走南闯北,见多 识广。” 胡惟庸:“可不是!淮河两岸,大江南北,哪里没留下圣上的足迹。” 朱元璋:“可最让朕开眼界的还是两件东西。” 胡惟庸:“哪两件?” 朱元璋:“一是那本《大乐赋》。朕过去也以为,男女之事,一为衍种,二图 欢乐。没想到花样繁多,妙趣无穷,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刘伯温那样的大文 人恐怕也不懂其中的精妙。二就是那个吴玉娇,温柔似玉,美软如水,又善解朕意 ……” 胡惟庸:“皇上高兴,微臣也幸福无比。” 9 相国府书房日内监察御史张尚礼正跟李善长慷慨陈词:“一边是后宫嫔妃终 年不得临幸,一边是迷恋上一个尚无任何名份的女人。下官担心,我朝可再不能演 一出马克坡。” 李善长:“张御史言重了吧?” 张尚礼:“风起于青萍之末,国乱于无意之间。我朝刚立,经不住折腾呀!” 李善长:“张御史一片爱国之心,令人感动。” 张尚礼:“这也是我这个监察御史份内的事。”“李善长:”此事你应报御史 中丞刘伯温,请他劝劝皇上。“ 张尚礼:“下官已报告过刘大人了,刘大人也不敢跟皇上说,所以才不得不来 惊动相国大人。” 李善长:“刘伯温很聪明呀!这是皇上的私事,为臣的不便多问。他刘伯温不 敢说,我也不敢说呀。” 张尚礼:“皇上已好几天没上早朝了,下官人微言轻,见不到皇上。大人是百 官之首,可以随时面君。下官写了一首诗,烦能转交皇上,对皇上或许能有所触动。” 李善长:“拿来看看。” 张尚礼展开一张纸,是一首楷书七言绝句:宫怨庭院沉沉昼漏清,闭门春草共 愁生。 梦中正得君王宠,却被黄莺叫一声。 李善长:“是为后宫嫔妃诉说怨情,帮她们说话的。老夫可以代你转交。还有 何事?” 张尚礼:“据下官所查,皇上迷恋的那个女人,是中书省参知政事胡惟庸送去 的。据传此女会房中妖术。” 李善长:“无稽之谈!张御史,皇上一向不信邪,他处置九仙姑的事想来你还 记得。此话不可再提。否则,激怒了皇上,你可吃罪不起。” 张尚礼:“谢大人提醒!不过,胡惟庸胡大人常伴皇上左右,朝中文武多有议 论,说他曲意逢迎,常以苟且之事迷乱皇上,还望相国大人多加约束……” 10中书省衙门日内胡惟庸怒容满面:“这个张尚礼,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竟 敢舞文弄墨,跟皇上过不去!” 李善长:“诗中所言也是实情。惟庸呀,你很得皇上宠爱,成天不离左右,为 臣的,不能只顾讨皇上欢心,还应以江山社稷为重。” 胡惟庸:“相国大人,你实在是太善良了!别人已磨刀霍霍,你还在为他们说 话!” 李善长:“有这么严重?” 胡惟庸:“后宫寂寞,自古如此。皇上喜欢某个女人,天经地义。此等小事, 他们却小题大做,大加渲染,其险恶用心,大人看不出来?张尚礼所为,绝非他个 人的主意!” 11后书房日内朱元璋读一首诗:“‘种花莫种官路旁,嫁女莫嫁诸侯王。不如 嫁与田舍郎,白首相看不下堂。’这是谁写的?” 马秀英:“宋敬妃。” 朱元璋:“这个贱人!”将诗稿扔在地上,“当初召她进宫,她也乐意,朕还 封她为敬妃,并未亏待她。如今她却写这种酸诗!” 马秀英:“人家也是有感而发呀。谁叫皇上冷落她们呢。” 朱元璋:“冷落她?扯卵蛋!有回朕要去她那里过夜,她竟然不乐意。” 马秀英:“那八成有什么原因。” 朱元璋:“说什么身子不适。” 马秀英:“那就对了。女人每月都有那么几天,皇上也该知道。” 朱元璋:“这个宋敬妃和高启有瓜葛,娘娘知道吧?” 马秀英不无惊诧地:“他俩有瓜葛?什么瓜葛?皇上这话是听谁说的?” 朱元璋:“无风不起浪。最近为个女人,一帮文人小题大做,肆意渲染,竟敢 跟朕过不去!娘娘心慈,切不可为他人所利用!” 马秀英:“我被他人所利用?他人为何要利用我?因为你听不进逆耳忠言!” 朱元璋:“这么说,是要你来管我的?” 马秀英:“你贪恋女色,荒废朝政,我为何不能管!” 朱元璋:“放肆!是你当皇帝还是我当皇帝?你管得也太宽了!” 马秀英:“我可是皇后呀,女人的事当然要管。” 朱元璋:“女人怎么了?我朱元璋千难万险地打下江山,做了皇帝,图什么? 找个把女人也不行?” 马秀英:“个把女人?后宫那么多嫔妃你看也不看,却去迷恋一个会妖术的狐 狸精,当我不知道?” 朱元璋目光阴冷地盯着马秀英,咬牙切齿地:“我说呢,那几个文人如此放肆, 原来是你们的共谋,是你在后面给他们撑腰壮胆,煽风点火!皇后娘娘,你究竟向 着谁?” 马秀英:“我向着大明的天子,盼你能洁身自好,做个明智之君。” 朱元璋讽刺地:“你能,你明智,你洁身自好,要么,这天子你来当,这皇帝 你来做?”震怒地,“别以为离开你,我朱元璋就治不了天下!” 马秀英叹口气,忧伤地:“算了,我这又何苦?要么干脆,你把我这皇后废了 得了。” 朱元璋:“当我不敢?我……”强忍怒气,又说,“从今往后,你和你那几个 丫头,不许出后宫一步!”扬长而去。 激昂的音乐。 马秀英呆呆地站着。 12刘伯温家书房夜内刘伯温在灯下写什么。他听见有响动,回过头。 秋菊已站在他身后。 刘伯温:“秋菊姑娘。” 秋菊:“秋菊拜见刘大人。” 刘伯温玩笑地:“秋菊姑娘这回没有蒙面,可为何有门不走?” 秋菊:“大人,皇宫里出事了!” 刘伯温:“啊?!” 秋菊:“皇上眼娘娘闹翻了,下旨不准娘娘和我们几个丫环出后宫,我可是偷 偷跑出来的。” 刘伯温:“是娘娘叫你来的?” 秋菊:“不是。娘娘说家丑不可外扬。我心想,这事得赶快告诉刘大人。” 刘伯温:“你做得很好!” 13 i头暗处夜外刘伯温、高启小声交谈。 高启:“这么说,是把娘娘打入冷宫了?” 刘伯温:“跟打入冷宫也差不多。” 高启:“皇上能有这么狠心?” 刘伯温:“你以为皇上也像皇后那样,一副菩萨心肠?” 高启:“这可怎么好!皇后要是被管死,说不上话,他们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刘伯温:“我连夜把你叫出来,就是为了商议对策。” 14胡惟庸家祖堂在内胡惟庸对着烛火点香。 胡大鹏喜滋滋地走进,压抑不住地:“父亲,马大脚被打入冷宫,这下可好了!” 胡惟庸没有理他,旁若无人地上香,鞠躬,叩首。一切程序完成后,迈着方步, 朝外走去。 胡大鹏跟上:“要是朱元璋能把她废了,才好呢!” 胡惟庸:“慢慢来吧。美女功效,才见端倪。” 胡大鹏:“我们应该一鼓作气……” 胡惟庸:“朱元璋疑心太重,不能操之过急。刀子已经插进去了,先稳住再说。” 15侯朝堂日内除四五张包了黄绸的椅子外,几乎再无虚席。窗外的日头已经老 高,大臣们议论纷纷。 “上不上早朝,总得有个话呀!” “我看又上不成了。再上,就是午朝啦。” 于一出现在门口:“雅静!圣上有旨,今天不上早朝了,请各位大人回去吧。 有急事要奏的,请将奏折交中书省衙门!” 众臣起身离去。 刘伯温和高启咬咬耳朵,坐着没动。 张尚礼等五六个大臣也没走。 大臣甲:“皇上又有两天没早朝了。如此下去……刘大人,恐怕只有你能去劝 劝圣上了。” 刘伯温:“当事者迷,下官也劝不了呀……” 大臣甲:“能管管皇上的,只有皇后马娘娘了。” 高启起身朝窗外看看,快步走回,又跟刘伯温咬咬耳朵。 刘伯温高声地:“是呀,皇后娘娘的话,皇上还是会听的。” 高启:“对,皇上也怕老婆。” 朱元璋(画外音):“谁说朕怕老婆?” 张尚礼、大臣甲等大惊,慌忙站起。 朱元璋、胡惟庸、于一走进。 众臣齐呼:“微臣拜见皇上!” 朱元璋坐下,对众臣:“都坐吧。” 众臣:“谢皇上。” 朱元璋看看众臣,道:“都是些江浙文人呀。” 张尚礼:“微臣不是江浙人。” 朱元璋:“你也是个文人,和他们气味相投嘛。” 张尚礼:“气味相投……” 胡惟庸:“皇上没说臭味相投,就算给你们面子了。” 高启:“胡大人,你可不能曲解圣意。皇上遍览儒家经典。历朝史籍,早在渡 江之后就说过,‘予思英贤,有如饥渴’。皇上一向看重文人,怎会说出臭味相投 的话?” 张尚礼:“就是!” 朱元璋斜眼看看张尚礼,问:“张御史,近来写过什么东西?” 张尚礼:“回禀圣上,微臣昨天才写了一首诗,交给相国大人了。” 朱元璋:“朕也看了。” 张尚礼:“皇上,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元璋:“自己都没想好,就不要讲。刚才,是谁说朕怕老婆?” 众臣面面相觑。 高启站起:“启禀皇上,是微臣。” 朱元璋:“好大的胆子!背后议论寡人的是非,该当何罪?!” 高启和刘伯温的目光碰了一下,道:“皇上息怒,微臣是说刘中丞刘老师怕老 婆。” 朱元璋:“真是这样?” 刘伯温:“是的。” 张尚礼等附和:“是说刘大人。” 朱元璋脸色好了起来:“刘老先生居然也怕老婆!怎么个怕法?能不能给朕说 说?” 刘伯温为难地:“皇上,君子背后不言人短……” 朱元璋:“这可是当面呀。现在人也不多,说说何妨?” 高启:“万岁,刘老师不好意思,还是微臣来讲吧?” 朱元璋:“好,你说。” 高启:“微臣也是听说的,说错之处,请老师纠正。那还是老师追随皇上之前, 在青田老家。有一次,老师两天两夜未归家,一大早,青头紫脸地回来,师母拿个 鸡毛掸,照头就给他两下!老师一看没处躲,就钻进了床肚里。师母说‘出来’! 老师说‘不出来’。师母说‘你不是真君子,大丈夫吗,怎么不敢出来了?’老师 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朱元璋大笑。 众臣大笑。 刘伯温也笑。 朱元璋问:“老先生,这是真事?” 刘伯温:“假也不假,只是,高侍郎作了演义。” 胡惟庸:“没想到刘大人如此惧内。” 刘伯温:“惭愧,惭愧。” 高启:“在下以为,这也是老师值得学生敬重之处。妇人多软弱,敢河东狮吼 者极少,她们多数低眉顺眼、逆来顺受。除刘大人这样的真君子、大丈夫那种街痞 村霸、劣绅豪强以至颐指气使的达官贵人,有几个把妻妾放在眼里的?妻妾充其量 不过是他们传宗接代的工具,玩乐戏耍的对象而已。” 朱元璋:“这么说,怕老婆、惧内也是美德了?” 高启:“是的。” 刘伯温:“皇上知道,贱内乃糟糠之妻,识字不多,相貌平平,体弱多病。可 她是微臣的患难之妻,对伯温忠心耿耿,是可以同舟共济,荣辱与共,白头偕老的。 内人心地善良,也有主见。皇上说过,家有良妻,胜过国有良相。贱内不啻微臣之 良师益友。所以,微臣不但爱护她,尊重她,常常也让她几分。” 朱元璋:“老先生真乃君子!听你的一席话,使朕也获益匪浅。”问,“别人 都散了,你们几个还候在这里密谋何事?” 张尚礼:“皇上,候朝堂乃光明正大之地,微臣等在此,绝非密谋。” 朱元璋:“金銮殿上也能密谋!那你说,你们在商议什么?” 高启:“商议宗社之根本,大明之皇脉,有关皇陵建造之事。” 朱元璋:“建造皇陵,朕不是钦定了吗?” 高启:“皇陵开工在即,按历代常规,皇上须在太庙行一次祭祖之礼。” 朱元璋:“哪一天?” 刘伯温:“臣观天相辞天乃黄道吉日,时候最好。” 朱伯温:“后天?!怎么早不跟朕说?” 大臣甲:“所以臣等才心急如焚……” 朱元璋:“这可是大事!自古帝王之兴,皆祖宗积德深厚,格于皇天,钟吉聚 庆。朕每望故里,悲感无极。老先生,祭祖之礼如何办?” 刘伯温:“我皇一向节俭,此次皇陵开工祭扫应俭朴庄重。但皇上、皇后、皇 子、公主必须到场,缺一不可。” 16御书房日内朱元璋:“皇陵开工是当今头等大事,朕不能亲往凤阳,太庙祭 祖一定要办好!” 胡惟庸:“万岁放心,臣等将全力去办。” 朱元璋:“你去坤宁宫,跟皇后打声招呼,请她做好后天祭祖的准备。” 胡惟庸:“遵旨。” 17坤宁宫厅堂日内马秀英听胡惟庸说着什么。 18御书房日内朱元璋独自沉思。 马秀英(画外音):“那你干脆把我这皇后废了得了。” 朱元璋(画外音):“当我不敢?从今往后,你和你那几个丫头,不许出后宫 一步!” 刘伯温(画外音):“可她是微臣的患难之妻,对伯温忠心耿耿,是可以同舟 共济,荣辱与共,白头偕老的……” 朱元璋叹了口气。 胡惟庸回来了。 朱元璋着急地问:“皇后怎么说?” 胡惟庸:“皇后说,后天祭天,她不能和皇上一同前往。” 朱元璋:“如此大事,皇后不去,成何体统!” 胡惟庸:“皇后也说,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造皇陵、祭先祖,确实是头 等大事。可皇后又说,皇上昨天才下旨,不许她出后宫一步,她不敢违背圣旨。” 朱元璋:“朕那不过是在气头上,随口说说。” 胡惟庸:“皇上可是金口玉言呀。” 朱元璋:“咳…… 胡惟庸:“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朱元璋:“讲。” 胡惟庸:“微臣看出,皇上和皇后争吵过。” 朱元璋:“那又怎样?” 胡惟庸:“微臣以为,皇上错了。” 朱元璋:“大胆!敢说寡人错了?!” 胡惟庸:“皇上错了就是错了。” 朱元璋:“信口雌黄!朕乃天子,何错之有?” 胡惟庸:“天子?天帝也难免有错。” 朱元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你给我跪下!” 胡惟庸:“不跪。” 朱元璋:“嗨,你胡惟庸也硬起来了呀?不怕朕处置你?” 胡惟庸:“惟庸无错,可杀而不可跪。” 朱元璋:“这么说,你也要做个强项令?” 胡惟庸:“微臣这叫强膝令。微臣讲的是真话。” 朱元璋:“那你说说看,朕错在哪里?” 胡惟庸:“错在微臣不该将侄女吴玉娇带上山让皇上看到。”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没说话。 胡惟庸:“皇后因此而恼火,皇上因此而说了不让皇后出后宫的话,如此下去, 对圣上皇威,有损无益。” 朱元璋沉吟片刻,道:“说下去。” 胡惟庸:“其实是有人故意让皇上难堪。今天候朝堂上的那一幕,以及祭祖之 事,都是刘伯温、高启他们计划好了的。” 朱元璋:“有道理。胡爱卿的确聪明过人!那你说,朕该怎么办?” 胡惟庸:“皇后贤良不假,可皇后毕竟是女流。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 也,近则嘻,远则怨。皇后恨玉娇也在情理之中。这时候,皇上就该像刘伯温说的 那样,让她几分。” 朱元璋:“说得对!那这祭祖之事……” 胡惟庸:“应让刘伯温去劝劝娘娘。娘娘可以不听皇上的,刘伯温的话,她可 是言听计从。” 19坤宁宫厅堂日内马秀英招呼刘伯温:“老先生请坐。” 刘伯温:“谢皇后娘娘!” 春兰端来茶水:“刘大人请用。”退至一边。 马秀英朝春兰挥挥手说:“下去吧。” 春兰离去。 马秀英:“老先生也是奉旨来劝我的吧?” 刘伯温:“‘可不是。” 马秀英:“你说我该怎么办?” 刘伯温:“不必给刘某面子,就说我也劝不好。要让皇上亲自来赔礼,憋憋他。” 马秀英点头:“对!” 20后花园日外朱元璋沉着脸:“她这是有意跟我过不去。既然如此,后天的祭 祖,就不要她去了。” 刘伯温:“不可!万万不可!皇上虽尊为天子,富有四海在先祖面前还是儿孙。 远的不说了,光是已故的皇兄、皇嫂、太上皇。皇太后,微臣敢说,对为朱家建了 齐天大功的马皇后都会钟爱有加,他们在太庙里不见马皇后露面,肯定会责怪于陛 下。” 朱元璋:“那该怎么办?朕亲自去请她?” 刘伯温:“也只能如此了。” 21坤宁宫夜外内朱元璋、于一向坤宁官走来。 于一:“皇上驾到皇后娘娘接驾!” 朱元璋大步走进宫。 春兰、秋菊、夏荷、冬梅叩拜:“叩见皇上……” 朱元璋说句“免礼”,继续走去。 马秀英一本正经地跪拜:“臣妾马秀英叩见皇上,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起来吧。” 马秀英:“谢皇上!”站起,恭立一旁。 朱元璋:“坐吧。” 马秀英:“谢皇上!”机械地坐下。 朱元璋难受地咂咂嘴:“娘娘,这又何必……” 马秀英不语。 朱元璋:“娘娘,我是来跟你商量祭扫之事的。” 马秀英:“建造皇陵,是我朝立国后的头等大事,是皇家祖灵期盼已久的头等 大事,也是朱家媳妇马秀英的头等大事。” 朱元璋:“对,对,对!三个头等大事,说得非常之好!娘娘贤明,天下无双。” 马秀英:“可秀英不知如何面对先祖。圣上有旨在此,臣妾不敢离后宫一步。” 朱元璋:“娘娘,我那天说错了……” 马秀英:“天子说话,哪会有错?” 朱元璋:“我收回成命还不行吗?” 马秀英:“那可不好!连圣旨也朝今夕改,还有何法度可言?皇上,臣妾身子 有些不适,恕不奉陪了。”起身,走进寝宫。 朱元璋呆呆地坐着。 22寝宫里夜内四个丫环悄悄地走近马秀英。 冬梅小声地:“娘娘,你也别太过分了。” 马秀英瞪冬梅一眼:“都去吧,我要歇息了。” 丫环们退走了。 23厅堂里在内朱元璋想了想,走进一间下屋。 恰好秋菊端盆洗脚水走来。 朱元璋示意秋菊不要出声,接过水,蹑手蹑脚地进寝宫。 马秀英斜依在梳妆台上,望着窗外出神。她没注意到朱元璋进屋。 朱元璋轻轻放下水,蹲下,帮马秀英脱鞋子,洗脚。 马秀英扭头一看,怔了一下:“是你?” 朱元璋仰起头,讨好地笑笑。 马秀英:“我说呢,丫环的手怎么变得像树皮一样,这么粗。” 朱元璋:“那我就轻点,轻点。”埋头为马秀英洗脚。 马秀英看着朱元璋,鼻子一酸,滚出眼泪。 朱元璋抬头问:“你怎么了?” 马秀英掩饰:“虫子,眼里像是进了个小虫子……” 朱元璋站起:“哎呀,我给你吹吹。” 马秀英:“不用,不用,已经出来了……” 朱元璋又蹲下为马秀英洗脚。 马秀英:“元璋呀,” 朱元璋:“哎。” 马秀英:“你要是不当这个皇帝,没权、没势、没钱,只有我们两个人,男耕 女织,恩恩爱爱,那该多好……” 24 8宫门外夜内秋菊等也颇受感染。 25御书房夜外内等候在门外的胡惟庸看见朱元璋和于一走来,小跑着迎上: “皇上。 朱元璋“晤”一声,走进书房。 胡惟庸跟进,问:“皇后娘娘那里,说好了?” 朱元璋:“说好了。” 胡惟庸:“是嘛,皇后好说,坏就坏在她身边的那几个搅屎棍!” 朱元璋:“等祭完太庙,朕饶不了他们。” 胡惟庸:“皇上,微臣已拿到了证据。” 朱元璋:“好!你要拿准了。” 胡惟庸:“皇上放心。”近前一步,“玉娇等圣上等得好苦,今晚一直在哭。” 朱元璋:“要朕去哄哄她?”叹口气,“刚哄好老的,又要去哄小的,朕就是 这么个受苦受累的命。” 26水榭里日内朱元璋聚精会神地和刘伯温下棋。 胡惟庸、高启、于一站在一边。 张尚礼、大臣甲匆匆走来,不敢惊驾,也站在一边。 刘伯温直起腰:“和了。” 朱元璋:“老先生棋艺高超呀!” 刘伯温:“是皇上让了老臣一子,要不我就输了。” 朱元璋看看张尚礼等:“你俩也来了?” 张尚礼、大臣甲:“微臣奉旨来到。” 朱元璋站起,走动着:“这次祭太庙你们都出了大力,朕很满意。于一呀,” 于一:“小人在。” 朱元璋:“回宫后,这里的各位大臣,各赏白银一百两。” 于一:“遵旨。” 众臣:“谢皇上!” 朱元璋:“寡人难得有空,心情愉快,今天就和各位随便聊聊,说些开心有趣 的。都坐吧。” 众臣:“谢皇上!” 胡惟庸:“刘大人,那天听高启说,令夫人用鸡毛掸打你,是因为你两天两夜 未回家,回来时又是青头紫脸,不知在外做何勾当?” 刘伯温欲言又止:“这……” 胡惟庸:“是在花街柳巷,放浪形骸吧?” 刘伯温:“胡大人是以己之心,度刘某之腹了。眠花宿柳,嫖娼押妓,一向为 伯温所不齿。” 胡惟庸:“那你在做什么?” 刘伯温:“和友人博耍。” 朱元璋:“博耍?” 胡惟庸:“就是赌博,赌钱。” 朱元璋:“老先生也爱赌钱?” 刘伯温:“劣习呀……” 胡惟庸:“吃、喝、嫖、赌,赌在最后,赌也最坏,比嫖坏得多!” 朱元璋问众臣:“你们怎么看?” 大臣甲等不敢说话。 高启:“回禀圣上,胡大人的说法,微臣不敢苟同。” 朱元璋:“讲。” 高启:“古人说,万恶淫为首。赌却不然。进攻、占有、博杀是动物之天性, 所谓弱肉强食。赌博将血淋淋的拼杀演化为有规则、讲平等、用智慧的博要。,当 为好事。赌博可消遣娱乐,消愁解闷。赌博具有很强的刺激性,与文人墨客富于想 象、豪放不羁的性格相合。所以,自古以来,不少文人都喜欢赌博。刘老师乃当今 大文人,有此喜好,不足为奇。” 朱元璋:“这自古以来喜欢赌博的文人,都有哪些人?” 高启:“多啦!譬如,古时的赌具就是做过周朝守藏室史的老子发明的。战国 时的大诗人屈原,爱赌。后汉的经学家马融不仅精通博术,还作了《格蒲赋》。魏 晋南北朝时的曹植爱赌,发明了骰子。唐初四杰之一骆宾王,爱赌,‘落魄无行, 好与博徒游’。诗人崔颜‘有俊才,无土行,好蒲博’。大诗人李白、杜甫也都好 赌。‘相与博塞为欢娱,凭陵大叫呼五白’。” 胡惟庸问:“照你这么说,赌博就是好事了?” 刘伯温:“不,赌博不是好事。高大人讲的文人,如屈原、曹植等也都是落魄 愁闷,心有郁结不得其通,才迷俪于博耍的。微臣当时深感朝廷腐败,想在玩乐中 寻求超脱。皇上,人不能没有爱好。情趣,但万不可浸淫而不能自拔。所以,微臣 遭夫人责打乃咎由自取。” 朱元璋点头:“言之有理。朕听人说,庐州府近来赌风很盛呀。” 刘伯温:“微臣也听说了。” 朱元璋:“胡爱卿,” 胡惟庸:“微臣在。” 朱元璋:“你举荐的那个孙芝山,去庐州府上任多久了?” 胡惟庸:“已有半年多了。” 朱元璋:“半年多了,他也不管管赌博的事?” 胡惟庸:“兴许还没顾得上吧。” 刘伯温:“不对。皇上钦点的合肥知县胡克福不久前才上书朝廷,告发庐州知 府孙芝山对赌博一事,非旦不予查禁,还推波助澜,以为自己渔利。胡克福的奏折, 皇上不知看到没有。” 胡惟庸急答:“皇上看到了,看到了!还作了御批,责令孙芝山严加查办。” 朱元璋没说话。 刘伯温:“皇上的御批,微臣以为不妥。” 朱元璋:“怎么个不妥法?” 刘伯温:“让一个自己设赌局、开赌场,以赌谋财的人查办自己,跟让贼人捉 贼不是一回事吗?” 胡惟庸:“刘大人,你也太放肆了!皇上爱臣如身,对我等很客气,你应倍加 珍惜才是,出语如此尖刻,君臣之礼何在?” 刘伯温:“胡大人,刘某以为,那个批示,要么不是皇上的本意,要么皇上根 本就没看过合肥县令的奏章。” 朱元璋沉着脸,没说话。 高启:“刘大人确实是疾恶如仇。皇上,微臣能不能讲个故事?” 朱元璋:“讲。” 高启:“大圣人孔子本也爱赌,一见赌博罪恶累累,就在《孔子与项托相问书 》中记下了这样一件事:他曾叫一个小儿学赌博,小儿说,我不赌也!天子好赌, 风雨失期;诸侯好赌,国事不治;吏人好赌,文案稽迟浓人好赌,耕作失时;学生 好赌,忘读诗书;小儿好赌,答挞及之。你自己要是好赌呢,就去与盗贼为伍吧!” 刘伯温:“是呵,赌博是荒废职事、沦丧道德、铤而走险的罪恶之源,由此而 引起的偷盗、凶杀、诈骗不计其数。所以,伯温自从追随圣上后,便痛改前非。因 为为民有过,害一家;为官有过,害一方。” 高启:“为君有过,可就是害天下了。” 朱元璋斜高启一眼。 27坤宁宫后花国日外马秀英、刘伯温在交谈。 秋菊走来:“娘娘,刘大人!” 马秀英:“查清楚了?” 秋菊:“查清楚了!那女子叫吴玉娇,就住在皇宫边的一座宅院里,是胡惟庸 胡大人一手安置的。” 马秀英:“知道了,你去吧。” 秋菊离去。 刘伯温:“本来说说笑话,旁敲侧击,皇上也都听进去了,高启后来不该补上 一句,‘为君有过,可就是害天下了。’看得出,皇上老大不高兴。” 马秀英:“高启还是太年轻呀!” 28宅院里日外这里是吴玉娇的临时住所。朱元璋、胡椎庸相随而来。 胡惟庸:“皇上,今晚还在这里过夜?” 朱元璋:“是呀。” 胡惟庸咂咂嘴。 朱元璋:“怎么了?寡人在哪过夜自己也不能做主?” 胡椎庸:“今天刘伯温、高启一唱一和说的那些话,有弦外之音啊。” 朱元璋:“朕听得出来,先让他们跳嘛。” 29后书房在内马秀英严肃地问高启:“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说,你和宋敬妃究竟 有没有关系?” 高启想了想,道:“没有。” 马秀英舒了口气:“那就好。” 30高启家夜内凄风惨雨,帷幔飘飘。挂在墙上的字画也被吹得作响。其中有一 幅题了诗的《宫女图》。 高启鬓发散乱,饱蘸浓墨,龙飞凤舞地写就一首七绝。他的心声:欲挽君手已 不堪,后宫深深人惨惨。 此时愁杀青丘子,凄风惨而满江南! 敲门声。 高启问:“何人敲门?” 门外声:“圣旨到!”‘高启忙用白纸将写好的七绝盖上,开门。 胡大鹏、孙正久和一个手拿圣旨的太监等进屋。 太监:“户部侍郎高启接旨。” 高启跪下:“微臣接旨。” 太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户部侍郎高启作《宫女图》一幅,征集进宫, 供朕御览。钦此。” 高启:“臣谢主隆恩!”双手接过圣旨,站起。 胡大鹏已经发现了那幅画:“就是这一幅。拿下来!” 随行侍卫取下图画。 高启问胡大鹏:“皇上要这幅画是何用意?” 胡大鹏:“皇上的用意,下官哪敢多问!不过我倒愿奉送几句话:会拳的死在 拳上,会水的死在水里,至于会吟诗作画的嘛……老弟,别忘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对来人,“走吧。” 孙正久后退了一步,低声对高启:“皇上已经知道了你和宋敬妃过去的事。” 出门。 高启大惊失色。 31刘府厅堂夜内高启哀求刘伯温:“只有老师能救晚生一命了!” 32宅院门口夜外吴玉娇临时住处有兵士守卫,森严壁垒。 33厅堂里夜内朱元璋、胡惟庸、胡大鹏、吴玉娇在灯下看《宫女图》。 朱元璋表情平静,问:“这幅图,这首诗,玉娇姑娘怎么看?” 吴玉娇:“皇上圣明,有皇上明察秋毫的慧眼,加上奴家父兄也都是饱学之土, 奴家不敢班门弄斧。” 朱元璋:“随便说说嘛。” 《宫女图》画的是皇家的后宫,一轮明月下,一个颇像吴玉娇的醉意朦胧的嫔 妃在一个丫环的搀扶下走在花径上,左下角有只小狗在吠叫。画一角有诗:《题宫 女图》。 女奴扶醉踏苍苔,明月西园侍宴回。 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宫禁有谁来? 署名:青丘子。 吴玉娇:“请问圣上,这青丘子是何人?” 朱元璋:“胡爱卿,你来回答。” 胡惟庸:“青丘子是高启的号。这人小小的年纪,可狂了!说他是五云阁下之 仙卿,还是什么鲁迂儒、楚狂生。他写过一首青丘子歌,把人间帝王也不放在眼里, 说天帝也要派白鹤迎接他上天。” 吴玉娇:“这幅画画得不错,诗写得也不错。可它却是首明明白白却又藏而不 露的讽刺诗。看上去挺美,却是以扬为抑,寓贬于褒。” 朱元璋:“都讽刺谁?贬谁?” 胡大鹏:“皇上!”指指画上的诗,“夜深宫禁有谁来?禁宫中能有谁来?皇 上。他是在大骂皇上的恶德秽行。万岁请看,这小狗,画的正是家父。” 朱元璋:“何以见得?” 胡大鹏:“狗是黑狗,暗指胡。这狗脸也近似家父。其用心昭然若揭,骂家父 是皇上的走狗。” 胡惟庸:“微臣做狗也罢,做鸡也好,都无所谓。圣上明察,这首诗和张尚礼 的诗异曲同工。可见,他们已形成一股力量,大有跟皇上过不去之势……” 朱元璋在桌上重重擂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