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集 胡惟庸手刃亲子 大明朝风生云阖 1 谨身殿日内朱元璋、马秀英并排坐着。 李善长、刘伯温、胡惟庸、高启及刑部官员等分立两旁。 朱元璋:“众爱卿,朕和皇后娘娘今天召集各位来,是要议一议庐州赃官团伙 的事。因为事关一个地方要员,此人升任知府只才一年,又是钦定的,而且牵涉人 数太多,一窝子全坏了。所以请你们来谨身殿,就是要各位畅所欲言,尽量做到于 法、于理、于情都说得过去。皇后,你说呢?” 马秀英:“皇上已讲得很清楚,孙芝山的罪行已经公布,如何处置,请各位大 人各抒己见。” 朱元璋:“李丞相先说?” 李善长:“回禀皇上、皇后娘娘,给徇私枉法的官员定罪、量刑,是御史中丞 刘大人的职责,应该请刘大人先说。” 刘伯温:“相国大人所言极是。但孙芝山一案,皇上已下旨由参政知事胡大人 查办,该由胡大人提出意见,再请皇上圣裁。” 朱元璋:“胡爱卿,你说说?” 胡惟庸:“皇上,皇后娘娘,奉皇上圣旨,经微臣考查,孙芝山其人任要源县 令时,确实做过一些好事。所以,有人举荐他升用时,微臣也在皇上面前帮他说过 话。” 朱元璋、马秀英及众人表情各异的脸。 胡惟庸:“但此人在庐州任上,卖官、设赌抽头、谋财害命、为害一方,其虐 政謦竹难书!所幸我皇治国有方,明察秋毫;皇后大智大勇,贤明决断,一举挖出 这群硕鼠,实在是庐州之大幸!国家之大幸!” 朱元璋面露喜色。 马秀英冷冷地看着胡惟庸。 胡惟庸:“出于法、理、情的考虑,微臣昨晚还单独找孙芝山等谈过,他们对 所犯罪行也供认不讳。所以,微臣以为,孙芝山及其老婆等一干人犯,应全部处以 极刑!” 朱元璋:“刘老先生,你说呢?” 刘伯温:“皇上,孙芝山一案,老朽有几点疑问。” 朱元璋:“请讲。” 刘伯温:“孙芝山在举源任县令时,就贪赃枉法,巧取豪夺,口碑极坏。胡大 人却说他确实做过一些好事,不知根据何在?” 胡惟庸:“下官听人说,他剿缉盗匪有功,也有不少修桥补路的善举。” 刘伯温:“请问胡大人,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 胡惟庸:“吏部侍郎时令亨。” 马秀英:“时令亨已去世快一年了呀!” 胡惟庸:“回禀娘娘,时令亨生前多次跟微臣说过孙芝山的德行,还极力举荐。 他是吏部大员,微臣不好不信。” 马秀英:“还有谁说过?” 胡惟庸:“监察御史张尚礼。” 马秀英:“又是一个死人。” 高启忍不住地:“胡扯!张尚礼会为孙芝山说话?!” 胡惟庸:“高大人,你可是个文人雅士,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口出秽言, 可是有失君臣之礼哟。” 刘伯温:“张尚礼生前倒是跟我说过,提升孙芝山之前,要源贤达就有数封告 发孙芝山的状子,都送交中书省了。” 朱元璋:“李丞相,你见到没有?” 李善长:“没有。” 胡惟庸:“微臣也没见到。” 刘伯温:“张尚礼还说过,孙芝山为了买官,带来六七箱古董珍玩,都贿赂朝 廷大臣了。” 胡惟庸:“此言不虚。所以,张尚礼才会跟我举荐孙芝山。刘大人兴许知道, 江西人张尚礼是三清山人,和孙芝山老家相距不足百里,也算是大同乡了。他们之 间的猫腻,你恐怕就不清楚啦。” 朱元璋:“这些是是非非暂时就不用提了。说说如何处置那批赃官吧。” 刘伯温:“皇上提到了法、理、情,孙芝山等首犯当斩,其他胁从者,可按大 明刑法由刑部量刑处置。” 朱元掉:“准奏。” 胡椎庸:“皇上,微臣有话要讲。” 朱元璋:“讲。” 胡惟庸:“刘大人身为御史中丞,对这批贪官污吏如此慈善,实在令人不解。 开国之初,皇上就提出以猛治国的方略,可迄今以来,虽然杀了李彬等一些赃官, 树了惩戒公侯的铁榜,贪污腐败之风却越演越烈。原因何在?御史台心慈手软难辞 其咎。为此,微臣有个大胆的提议。” 朱元璋:“讲。” 胡惟庸:“从今以后,在每个府、州、县衙门的左边都盖一座小庙,叫皮场庙。” 故意卖关子停下来。 朱元璋:“皮场庙?” 胡惟庸:“可在庙里展示贪官污吏的恶德秽行,供人们观看。” 马秀英:“为何叫皮场庙?” 胡惟庸:“可将首恶者的皮剥下来,充以稻草,仍成人状,置于庙前,以警效 尤。” 马秀英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李善长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胡惟庸:“孙芝山和他老婆何芳草这对狗男女,竟千方百计地要加害于皇后娘 娘,真该千刀万剐!这皮场庙的人皮,就先用这对恶夫妇的!” 朱元璋:“胡爱卿爱憎分明,疾恶如仇,朕很欣慰。皮场庙的主意好,正合寡 人之意!” 马秀英皱皱眉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朱元璋:“如何惩治那帮赌鬼,皇后娘娘也有一个绝妙的主意。” 2 坤宁宫寝宫内日内马秀英脱下凤冠霞佩,气冲冲地往床上一扔。 春兰走来:“皇后,你生气了?” 马秀英:“我生气了?谁说我生气了?” 春兰:“你就是生气了嘛。跟我们,你又不会做假,气不气都挂在脸上。” 马秀英:“脸上,我这脸很难看?” 春兰:“对。” 马秀英:“这么说,我真的生气了。”哺哺地,“跟这种心地恶毒,毫无廉耻,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奸佞小人生什么气?” 春兰:“又是胡惟庸得罪你了吧?” 马秀英仍自言自语地:“不生气?皇上身边有这种人,就国无宁日!” 春兰:“那也不能生气。你气坏了身子,他们才高兴呢。” 马秀英:“对!不生气,无能之辈才生气呢。我要好好睡一觉,歇一歇,赌场 的事还要过问呢。” 春兰:“什么赌场?还赌钱?” 马秀英:“我已得皇上恩准,在玄武湖边开了个大赌场。” 3 地牢里日内关押卢天望的牢笼前,狱卒打开牢门,卢天望恐惧地缩在拐角里。 牢头:“出来吧!” 卢天望:“我,我不出来……” 牢头走进牢里:“咦,坐牢还坐出瘾来了!这皇家的大牢比庐州的好,是不是?” 卢天望:“我,我不想被剥皮。” 牢头:“谁说要剥你的皮了?” 卢大望:“孙芝山、何芳草不是剥皮示众了吗?” 牢头:“他们是犯了剥皮之罪。你的罪过,一是昧了良心强占你哥哥的财产。” 卢天望:“对!” 牢头:“二是花钱买了个舒城知县。” 卢天望:“对!” 牢头:“三是嗜赌成性。” 卢天望:“对!” 牢头:“四是,四是什么?” 卢天望:“四是我还为抓孙芝山立了功。” 牢头:“不错。所以再让你去当一回神仙。走吧。” 4 天地赌场日外湖边的一块空地上,用两人来高的铁栏围了个偌大的场子,场 中放着四张方桌,桌上摆着各种赌具和几堆铜钱。场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铁栏上挂着白布大字横幅,上书:“天地赌场”、“赌徒之下场,百姓之镜鉴”。 场四周数步开外拉了一道绳索,以限制闲人靠近。绳索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人们指指点点,谈笑议论。 卢天望、钱有佣等十几个赌徒被带进场里。他们人人外套一件小马甲,背后写 有“舒城赌神”、“庐江赌棍”、“南京赌王”、“扬州赌鬼”等字样。 众人站定后,一刑部官员开始训话:“列位都是各地赌场的豪客,大赌家。以 赌为乐,以赌为生,嗜赌如命。皇后娘娘有旨,不许为难你们,不能扼杀各位的爱 好。因此,在这里开了个天地赌场,提供赌具、赌资,请各位各显神通,赌个痛快, 赌个够!” 赌徒们不知是祸是福,面面相觑。 赌徒甲:“大人,罪民不想再赌钱了,能不能放我回去?” 官员:“请你转过身来看看。” 赌徒甲转身,背后有“江宁赌圣”四字。 官员:“既来之,则赌之。江宁赌圣,哪能不赌?!” 赌徒乙:“大人,罪民已一整天没吃没喝了,能不能给点水喝,给口饭吃?” 官员:“你们各位一上赌桌,就两眼放光,赛过神仙,哪还顾得上吃饭喝水? 除拉屎撒尿外,一切都免了!” 卢天望:“大人,这么说,下官等只有死路一条了?” 官员:“你不是做过舒城知县吗?” 卢天望:“是的。” 官员:“看来,你这县太爷当得不行,舒城赌神也是空有其名呀!赌神哪还会 死?”忽然严肃地,“赌场有赌场的规矩,天地赌场也不例外。不想赌钱者,可以 出去,但必须自斩双手。” 众赌徒惊骇地:“自斩双手?!” “没了双手,还怎么活?” “斩了双手,不跟死一个样吗……” 官员:“号令不听,故意不赌者,也要斩去双手!”又是一阵议论。 官员:“有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不睡,持续赌博不息者,可以放其回家。开赌!” 众赌徒只得走向赌桌。一个个哭丧着脸,如上杀场。 5 场外日外一对小夫妻小声议论。 老婆:“你不也爱赌吗,想不想进去?” 丈夫:“不想,不想!我可再也不赌了。” 他们身边的一位老人:“马皇后禁赌,豆腐点盐卤。要让天下好赌的都来这里 看看,都进去玩两天,尝尝滋味。” 6 胡惟庸书房日内胡惟庸、胡大鹏父子俩在悠闲地对弈。 胡惟庸:“自古禁赌,无外乎罚金,鞭挞,文面,断手或下狱,马娘娘搞个天 地赌场,倒称得上空前绝后。” 胡大鹏:“再绝也绝不过父亲的皮场庙。听玉娇说,皇上跟她也连连夸奖,称 之为自古以来没有过的治贪绝招。” 胡惟庸:“这不过是投其所好,顺着他的杆子往上爬。皇上对贪污腐败深恶痛 绝,又嗜杀成性,我把主意往狠里出,自然会博得他的欢心。” 胡大鹏:“也表明你和孙芝山之间清清白白。” 胡惟庸叹口气:“可怜孙家夫妇死得惨了……” 胡大鹏:“那有什么!砍头是死剧皮抽筋也是死。又不是你要杀他们,何况还 冒险去救过。” 胡惟庸:“孙芝山一死,没了后顾之忧。那天在谨身殿上,马大脚、刘伯温、 高启就想把我套进去。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前天是怎么跟你说的?” 胡大鹏:“以攻为守,方为上策。” 胡惟庸:“宋敬妃近来闭门不出,总是回避我们,一定是肚子大了。这篇文章, 可要精心做好。” 7 宋敬妃寝宫日内宋敬妃正跟马秀英哭诉:“……这个孽种已经越来越大,很 难掩盖了。我想尽了办法都打不下来……又不敢看太医,连丫环怜香也要瞒着…… 我本想一死了之,又怕连累高启……娘娘,臣妾该如何是好呀……” 马秀英:“敬妃妹子受苦了!我在合肥那阵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不会 饶了胡惟府和他那个狗儿子!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 8 胡府吴玉娇卧室日内床上,胡大鹏、吴玉娇并排躺着。 吴玉娇:“快把衣服穿上吧。” 胡大鹏:“怕什么嘛。” 吴玉娇:“四爷要是回来了呢?” 胡大鹏:“他巴不得你怀上我的孩子。” 吴玉娇突然问:“你老实说,跟宋敬妃有没有过?” 胡大鹏:“没有复的没有。她那身酸气我还看不上呢。从宋敬妃近来的表现看, 他的肚子肯定大了。我看,你可以跟皇上说了。” 吴玉娇:“没有十成把握,绝不能乱说。皇上最恨后宫嫔妃做长舌妇,搬弄是 非。我倒是有个办法,到时,你可以自己去看。” 9 万春富日外——内朱元璋在于一的跟随下,兴冲冲走来。 于一趋前几步,至门口喊:“皇上驾到,贵妃娘娘接驾!” 吴玉娇快步走至厅堂中间,行礼:“臣妾吴玉娇拜见皇上!” 朱元璋:“爱妃免礼。”往上首的椅子上一坐。 吴玉娇酸溜溜地:“皇上今天怎么得空来万春宫了?” 朱元璋:“这叫什么话?朕很久没来了?” 吴玉娇:“自从皇后娘娘回来后,皇上就再没来过。臣妾的十个指头,已经扳 到了第九个。” 朱元璋:“国事繁杂,分身无术呀!” 吴玉娇:“皇上今天倒是来得很早。”对立在一旁的四季、常青,“还不快给 皇上上茶。” 朱元璋:“不用了。朕只是路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 吴玉娇:“皇上莫非要去宋敬妃那里?” 朱元璋哼一声:“宋敬妃什么东西!她跟朕的玉凤比,连只草鸡也不如!是皇 后娘娘在坤宁宫等我。” 吴玉娇:“皇后有请,臣妾不敢阻拦。皇上,臣妾有一个请求。” 朱元璋:“说吧,要星星还是要月亮?” 吴玉娇:“星星月亮,金银财宝,臣妾都不想要。这件事玉娇想了许久,皇后 娘娘回来了,才敢提。” 朱元璋:“什么事与皇后还有关系?” 吴玉娇:“就是皇后倡导的亲农。” 朱元璋:“啊?你也耐不住寂寞,想出去走走了?” 吴玉娇:“臣妾以为,这确实是件不忘根本的大好事,这也是我皇一向跟嫔妃 们教导的。再说了,嫔妃们常出去走走,人也新鲜。大户人家养条狗,还常放出去 遛腿呢!” 朱元璋哈哈大笑,站起:“行!朕答应你。” 10后花园日外朱元璋、马秀英爽朗的笑声。 朱元璋、马秀英并排漫步。 朱元璋:“这天地赌场开得好!南京府尹跟朕禀报说,城西原先有两家半明半 暗的赌场,这几天也歇业了,没人敢去赌了。” 马秀英:“我开的赌场也得关门了。才三四天,十几个赌徒就昏倒了一大半。 听人说,一只老鼠跑进赌场里,也被他们夹生撕吃了。我看,趁还没死人,都把他 们放了吧、” 朱元璋:“娘娘心又软了。行呀,赌场是你开的,何时关门,你说了算。” 马秀英:“臣妾代那十几条人命,谢主隆恩!” 朱元璋:“秀英呀,你搞的那个亲农,是不是还继续下去?” 马秀英一阵惊喜,旋即又沉下脸,问:“皇上怎么突然又想起来农来了?我明 白了,你刚到万春宫去过,是吴玉娇提出来的!” 朱元璋:“不是,不是!朕怎么会听一个小丫头的话?!” 马秀英:“后宫嫔妃中,只有那小丫头的话你言听计从。你就不怕再出事?” 朱元璋:“再出事?这个再字……我的好夫人,元璋也有做错的时候,你就别 再翻那陈年老账啦。” 马秀英诚恳地:“元璋呀,说实话,你不怕我反倒怕了!” 朱元璋:“此话怎讲!” 马秀英:“三个月前的一次亲农,宋敬妃在山里确实被人欺侮了。” 朱元璋:“真有此事?!何人如此大胆,敢欺侮朕的嫔妃,在我堂堂大明天子 头上动土!别是她自己勾引人吧?” 马秀英:“元璋,马秀英我敢以性命担保,宋侍君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朱元璋:“哪是谁?真的是小高启?” 马秀英:“也不是。我反复问过敬妃,她也不说。那是个厚道人,她怕没有把 柄,说了我们也不信。” 朱元璋:“那怎么好?我纵然手握劈地之剑,也不知该去杀谁呀!” 马秀英:“办法我有……” 回回御书房夜内充满杀气的音乐声中,朱元璋很严肃地跟李善长和一个刑部官 员交待什么。李善长等点头离去。 贺才人,冯昭仪进屋,朱元璋又作了交待。 12胡惟庸书房夜内胡惟庸挑灯夜读。 胡大鹏喜滋滋地走进书房,递上一张纸条。 胡惟庸看了看,一拍书案:“好!”站起,兴奋地走动着,“杀高启,除刘基, 废马氏,指日可待了!” 胡大鹏:“父亲如此自信,到很少有。不过,会不会……” 胡惟庸打断胡大鹏:“时机已经成熟,不必多虑。皇上下令亲农,宋侍君为遮 人耳目,不敢不去。高启平时进不了后宫,倒有可能在山里跟她见面,那就更好。 万一宋侍君在山里自尽了,只要尸首在,就好办。你明天只要亲眼看一看亲手摸一 摸她的肚子是否大了,就大功告成了。” 13山里A 处日外农夫打扮的李善长和刑部大臣躲在树丛后,朝对面的山崖下注 视着。 大臣:“皇上要我们捉奸,这淫妇是谁?奸夫又是谁?” 李善长:“皇上没说,老夫哪里知道?!等着看吧。” 14山里B 处日外农妇打扮的贺才人,冯昭仪也在朝山崖下探望。 贺才人:“这人怎么还不来呀,我的腿都麻了。” 冯昭仪:“麻了也不能动。我俩要是被看见,误了事,可是杀头之罪。” 贺才人:“皇上也是多找麻烦,派几个侍卫把他俩捉住不就得了?!” 冯昭仪:“皇上才没那么傻呢!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15山里C 处日外仿佛三个月前旧景重现,胡大鹏、胡二来到一快石头后,也朝 宋敬妃、高启曾幽会过的山崖下看着。 胡二小声地:“来了!来了!” 果然,村姑模样的宋敬妃又鬼鬼祟祟地朝山崖下走去。 胡大鹏:“只有她一个人……” 16山里B 处日外贺才人惊诧地:“是宋敬妃!” 17山里A 处日外刑部大臣:“没错,是她!” 李善长突然瞪大两眼,大张着嘴巴!他的主观镜头:山崖下,胡大鹏飞跑过去, 抱起宋敬妃,撕扯她的衣服! 宋敬妃大喊“救命!” 李善长忍不住站起,大喊:“大胆奸贼,还不住手!” 18山崖下日外胡大鹏没曾想有人暗中监视,放下宋敬妃,飞快地逃了。 19山里C 处日外胡二也勾着腰,溜走。 20山路上日外目睹了山中一幕的贺才人、冯昭仪急急地往回走。 她俩身后不远处,李善长、刑部大臣也快步走来。 21谨身殿里日内朱元璋、马秀英并排坐着,听贺才人、冯昭仪报告山中所见。 朱元璋脸色铁青。 马秀英:“你俩离得老远,会不会看错?” 冯昭仪:“皇上交待的大事,臣妾不敢有半点疏忽。” 朱元璋一声大喊:“这个王八蛋!” 贺、冯二人吓了一跳。 马秀英:“此事不可对任何人说。你俩去吧。” 贺才人、冯昭仪:“是!” 朱元璋站起,自责地:“我真是瞎了眼睛!” 22皇宫御道日外李善长、刑部大臣默默地走着。 刑部大臣问:“相国大人,皇上那里,该怎么说?” 李善长:“照直说。” 刑部大臣试探地:“胡椎庸胡大人还毫不知情……” 很巧,胡惟庸恰好从另一条路上走来,笑眯眯地:“相国大人,你们这是上哪 去?” 李善长:“去谨身殿。”和胡惟庸擦身而过。 胡惟庸感觉不对,回转身:“李大人,出了什么事?” 李善长未答理。 胡惟庸也就只好转身走了。 李善长脚步渐慢,站下,自我壮胆地:“老夫就斗胆卖一回面子!”回头走去, “惟庸,你站下!” 23皇宫大门附近日外胡二惶惶如丧家之犬。他远远地看见胡惟庸来了,跑着迎 过去。 24谨身殿里日内李善长、刑部大臣面朝朱元璋、马秀英站立着。 李善长还在禀报:“……老夫情知此事十分重大,念多年的感情,刚才恰巧路 遇胡惟庸,已跟他说了。” 朱元璋:“传朕的圣旨,宣胡惟庸、胡木鹏父子立即进宫……” 25胡府祖堂日内胡家父子面朝灵台站立着——两张绝望的脸。 胡大鹏:“昨晚我就感觉不对,有句话很想讲,被你拦住了……” 胡惟庸:“什么话?” 胡大鹏:“我担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胡椎庸神经质地:“是呀,黄雀后头,还有童子……童子呢?我怎么没安排个 童子?”突然捶胸顿足,“我愚蠢!我糊涂!我是个笨蛋,大笨蛋呀……列祖列宗, 我胡惟庸聪明一世,为何就糊涂一时呀……”跪地嚎陶。 胡大鹏反倒冷静了:“父亲,事已至此,哭有何用?”摘下挂在墙上的那把宝 剑。 胡惟庸止住哭声,骇然地:“你,你要干什么?!” 胡大鹏抽剑出鞘,作欣赏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听你说,这把剑还是我 曾祖父老太爷留下的。老太爷说,剑不伤人,必被人伤。这话对呀!这世上,你争 我夺……”举剑至脖前。 胡惟庸跳起:“别胡来!” 胡大鹏放下剑,也流泪了:“父亲,直到今天这样的时候,孩儿才深深感到, 你真的爱我,疼我……孩儿命薄,大鹏折翅,可我是胡家的后代,也是个血性男儿! 玉娇也有了身孕,是我的。我还有两个弟弟。只要父亲能保住,胡家就还有希望!” 胡惟庸:“鹏儿,你想怎么样?” 胡大鹏:“我得去了,请父亲你动手,大义灭亲。”跪下,双手捧着宝剑。 胡惟庸拿起剑,摇摇头:“不,不能,我不能……” 胡大鹏:“父亲,求你了!你昨晚糊涂了一次,可不能再糊涂了……” 胡惟庸握着剑,泪眼朦胧地看着儿子。 胡大鹏擦干眼泪,一双眼冷冷地看着胡惟庸,渐露兽性之光。 于一(画外音):“圣旨到——” 于一进屋,见此情形,愣了愣,展开圣旨。 胡惟庸猛地一剑刺向胡大鹏! 胡大鹏的鲜血溅在圣旨上。 26谨身殿日内朱元璋走动着。 李善长唠唠叨叨地说着:“……老臣的推测,可能有误。其中的内情,只有胡 大鹏来,才能当面问出……” 朱元璋:“不用说了。”对马秀英,“那个宋侍君,可以让她出宫回家。对了, 高启那小东西真的要是喜欢她,也可以走。” 马秀英亦惊亦喜,努力控制住,只答了两个字:“遵旨。” 于一走进,手拿带血的圣旨。 朱元璋:“胡家父子呢?” 于一:“胡惟庸,胡惟庸手刃了胡大鹏。” 朱元璋颇惊讶:“啊?!” 27刘伯温家院子里日外刘伯温、刘夫人、刘琏神情兴奋。 刘琏:“老天有眼,恶有恶报!” 刘伯温:“我可不信什么老天。大明朝多亏有一个马皇后!” 28玉屏宫日内马秀英、宋敬妃并排坐着。 马秀英宽慰地:“你明天就走,赶快走。回苏州也行,去别处也好,肚里的孽 种可以从从容容地打掉了。我再去跟高启说,叫他跟你一起走。” 宋敬妃:“大恩不言谢。娘娘,侍君无论到了哪里,都会永远记住你……” 29后书房日外高启兴冲冲地跑进,也不叩拜,大呼:“娘娘,喜事,大喜事呀!” 马秀英:“你也听说了?” 高启:“听说了!虽还没回住猛虎,先杀了一条恶狼,除却了在下的心头大恨! 侍君和我的不白之冤,也烟消云散了!” 马秀英:“是呀。不过,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胡惟庸能亲手杀死他的长头儿 子,也不容易。” 高启:“还不是为了保他自己。” 马秀英:“这么一来,要因他,也难。” 高启:“不管怎么说,他的一只胳膊是斩断了,他的嚣张气焰也被打了,这就 可喜可贺!” 马秀英:“还有喜事呢。皇上已恩准未侍君出宫为民。” 高启:“太好了!侍君的噩梦总算做完了!” 马秀英:“皇上还说,你要是真的喜欢她,也可以走。” 高启诧异地:“让微臣也辞官返乡,回到民间去?!” 马秀英没注意高启的表情,继续说:“这一来,你们才子才女就可以终日厮守, 你唱我和,像当年的范瓥、西施,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了。” 高启愣愣地站着。 马秀英走至窗口,沉浸在遐想中:“你们这样的文人,就像小鸟,天高任意飞, 多惬意!本来就不该钻进朝廷这樊笼之中。屈子、李社、陶渊明,都是有了自由之 身后,才成就了文章功业的。” 30玉屏宫日内哼唱“捏泥人”的歌声。 怜香循声走去,宋侍君坐在梳妆台前,边唱歌边往头上插一朵野花。 宋诗君一脸喜气,很少见她如此快乐过! 怜香:“娘娘今天真漂亮!” 宋侍君已换了一套民服,虽素雅,但十分合身、得体。她自我欣赏着,问: “真漂亮?” 怜香:“真漂亮!你要天天都像今天这样就好了!” 宋侍君快慰地:“以后就天天这样啦。怜香妹子,愿不愿跟我走?” 怜香以为听错了,问:“娘娘,你喊我什么?” 宋侍君:“喊你怜香妹子呀。以后,你也别喊我娘娘了,就喊我姐姐,我俩就 以姐妹相称。” 怜香连忙跪下:“娘娘在上,怜香不敢!” 宋侍君扶起怜香:“傻丫头,起来,起来。对了,你还不知道。从今天起,我 就不做娘娘了。我们明天就出宫,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盖个小房子,种菜,种花, 抓鱼,看鸟,过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日子。” 怜香:“真的?!” 宋侍君:“真的。皇上已经恩准了。” 怜香兴奋不已地:“太好了!娘娘,怜香愿意跟着你,一辈子跟着你!就我们 两个人?” 宋侍君:“还有一个人……” 怜香:“谁?” 宋侍君:“高启。” 怜香:“高侍郎高大诗人?!”伸出两根食指,慢慢地并在一起,喜不自胜地, “这,这,这不是做梦吧!” 31后书房日内高启吞吞吐吐地:“娘娘,微臣,微臣……” 马秀英:“这好事你也没有想到吧?说实话,皇上从心里头还是喜欢你的,对 你和宋诗君还是开明的。” 高启:“娘娘,微臣不想走。” 马秀英:“什么?你不想跟侍君一起走?!” 高启:“她,她毕竟……” 马秀英:“毕竟什么?” 高启不语。 马秀英:“哦,你是说,她毕竟失过身,还有身孕……那可是因为和你幽会, 才被恶人所害的呀!” 高启走至一边蹲下,痛苦地双手抱着头。 马秀英也颇伤感地自语:“是我高看了你小东西?要么就是我自作多情,我错 了?都说窦娥冤,侍君之冤,不亚于窦娥!看来那《救风尘》中的赵盼儿,《西厢 记》中的书生张洪,都是人编的……” 高启站起:“娘娘,微臣也喜欢侍君,可怜侍君。可我舍不得离开你,离开朝 廷。” 马秀英:“你还舍不得你那个礼部侍郎的官。” 高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男儿在世,应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岂能沉湎于怜香惜玉,写一些虚无缥缈的文字?再说了,娘娘需要我,朝廷也需要 我。娘娘,听说胡大鹏被杀后,微臣又作了一首诗,吟给你听听?” 马秀英苦笑笑,没说话。 高启吟诗:淮西功业超盛唐。 江浙文章日月光。 大明喜有马皇后,人杰刘基高待郎! 马秀英:“口气不小呀!这首诗,你就烂在肚里吧。万万不可外传,免得引起 皇上的不快和众人的嫉恨。我们已经成出头的椽子了,还嫌这头出得不够?唉,侍 君有才有德,却是如此命薄,天道不公呀……” 高启:“娘娘,侍君通情达理,我去劝劝她!” 32胡惟庸家厅堂里日内白幔飘飘,气氛愁惨。 堂中停着一口没刷油漆的白木棺材——这是苏皖一带装殓横死、暴死的年轻人 的风俗。棺前有焚纸盆。长明灯之类。 胡二等跪在棺材旁,一个个披麻戴孝。 胡惟庸一身素服,默默地站立着。 一家人慌慌跑进:“老爷,皇上和贵妃娘娘来了!” 胡惟庸大惊,想了想,道:“快请!”就地跪下,呜呜大哭。 众家人也大放悲声。 于一在门口喊:“皇上驾到!参政知事胡惟庸接驾!” 哭声嘎然而止。 朱元璋、吴玉娇进屋。 胡惟庸没有挪动,就地叩首:“罪臣胡惟庸叩见皇上!” 朱元璋站着,看着棺材,没有出声。 吴玉娇扑在棺材上,捶棺哭喊:“大哥,大哥你怎么就死了呢?玉娇妹妹看你 来了呀……你死得冤枉,死得惨呀……” 胡惟庸又出声地哭,偶尔偷眼观察朱元璋的表情。 朱元璋不悲不怒,神态漠然。 吴玉娇忽然怒指胡惟庸:“四爷你好狠心呀!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大哥 了呢?大哥怎么会干那种事?那宋侍君和高启早有一腿谁人不知?大哥你死得冤呀 ……”哭倒在地。 朱元璋对随行的宫女:“还不把贵妃娘娘架走?” 宫女们扶起吴玉娇,连拉带抬地走了。 胡惟庸站起,道:“皇上,请到隔壁坐吧。” 朱元璋点点头,随胡惟庸进了另一间屋子。 朱元璋落坐。 胡惟庸又面朱元璋跪下:“微臣有罪,死有余辜……” 朱元璋:“爱卿请起。” 胡惟庸:“罪臣不敢。” 朱元璋:“朕已下旨,把那个扫帚星宋侍君赶出皇宫。令郎有错,你已大义灭 亲,朕不怪罪于你。” 胡惟庸边哭边说:“谢皇上不责之恩、可微臣,微臣还是死有余辜……” 朱元璋:“此话怎讲?” 胡惟庸:“微臣听李相国说,孽子胡大鹏竟敢跟敬妃娘娘动手动脚,气得七窍 生烟。一到家,拿起宝剑,不由分说地就刺了过去。孽子连喊冤枉,可因为伤得太 重,话没说完就断气了……微臣好莽撞,好糊涂呀!即便他该干刀万剐,也该由皇 上来处置呀……” 朱元璋亲手扶起胡惟庸:“坐吧。” 胡惟庸:“谢皇上。”坐下了。 朱元璋:“人死不能复生。胡爱卿,你不是有三个儿子吗?” 胡惟庸:“还有二鹏胡鹏飞、三鹏胡鹏举,都在定远老家。” 朱元璋:“二鹏多大了?” 胡惟庸:“虚年二十。” 朱元璋:“那就把二鹏接到京城来,接替大鹏,也封个六品官。” 胡惟庸又跪地叩首:“谢主隆恩。” 33御河边日外秋风飒飒。 马秀英默默地站在河边。春兰跟在身后。 秋菊快步走来,道:“娘娘,皇上和吴玉娇确实是去胡府吊丧了。” 马秀英点点头。 怜香又跟夏荷跑来。 怜香:“皇后娘娘,敬妃娘娘一个人走了,什么都没有带。” 马秀英惊愕地:“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怜香:“八成是去长江边了……” 马秀英一跺脚:“坏了!” 34燕子矾日外滔滔的、浑浊的江水。 宋侍君在燕子矾的悬崖上专心致志地捏泥人。她泪迹斑斑的脸沉浸在往事的回 忆中,又有几分苦涩的笑意。 悠远的《捏泥人》的歌声:傻俊角,我的哥! 和块黄泥儿捏咱两个。 捏一个儿你,捏一个儿我。 捏的来一似活托人儿, 捏的来同在床上歇卧。 她捏了一男一女两个泥人,挺像。 35江边路上日外马秀英、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匆匆而来。 迎面走来一个扛鱼具的渔翁。 马秀英:“老人家,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娘子了吗?” 鱼翁:“二十来岁的娘子?见到过。”朝一边指指,“在燕子矾那边玩泥巴。” 马秀英:“多谢!”疾走而去。 36山路上日外急促的马蹄声。 刘伯温打马而过。 37燕子矾日外马秀英和四个丫环默默立着。 是在宋侍君捏泥人的地方。两个泥人都碎了。泥人旁有两只绣花鞋,宋侍君已 不见踪影。 浑浊的江水,恶浪滚滚。 刘伯温飞马而至,下马,他也看见了那双鞋,什么都明白了。 马秀英叹息道:“人世间的事,真是说不清楚……” 刘伯温也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