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地尽头(16) 因此,孙小西也特别注意动用自己的大脑……这个故事还强化了孙小西的另 外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戴笠不是当了军统局长 了吗?过去他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一无所有吗?而那个启发了戴笠的杜月笙,不是 也从一个卖梨的瘪三成为上海滩最富有的人吗?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几本书的孙小西常常大发奇想:我为什么不能成 功,为什么不能成为像薛启明一样的地产大亨呢? 也许正是因为出生在没有太多文化的深山——那里常常流动着无形的,谁也 看不到的传统文化。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孙小西才会比较容易相信城里人不大相 信的天方夜谭! 在他看来,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那时的孙小西孑然一身,连换洗衣服都没有,甚至脚上的解放鞋都是露着脚 指头的。即是如此,你无法说清这个从湘西深山里走出来的孙小西这种对生活的 认知是对还是错。 刚来北京的时候,因为没钱,只靠打些零工活着。那些天,他两碗白米饭混 一天,夜晚他常常和张库一起睡在地下通道。但是没过几天,他把打零工积攒的 二百元钱,全部贿赂给招工的人。为此,张库跟他大吵一场! " 不这样做成不了事!"孙小西对张库毫不理睬。 " 但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 张库愤怒地喊道。 " 有时候,就是要不留后路,逼迫自己,绝处逢生。" 孙小西静静地,然而 口气铿锵有力地回答道。每当这时,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一头发怒的巨 狮的眼睛,这就是他与张库的不同。孙小西不留后路! 但是就是那二百元,使他从一个洗车的临时工变成三环路边上一个豪华酒店 的保安。 很快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上天赐给他的良机竟然那样悄悄地到来了。 孙小西把这次机遇看做是前两个自信心支撑的延续,而这次机遇,使他的自 信心一瞬间爆满。 做保安的几年中,他读了很多商界要人的发家史,并且睁大眼睛,以极大的 热情注意着那些商界要人的种种信息。对其中的各种细节他都反复思考。 地产大亨薛启明当然在他的关注和仰慕范围之中…… 时至今日,孙小西还记得那天的情景。 " 启明星的老总要来请客,订了三楼的包间,你给他留下最好的车位。" 那 天晚上,保安班长这样告诉他。 " 是启明星房地产公司吗?" " 是啊。" 保安班长奇怪地看着他说道。 整整一个晚上孙小西都在注意着那个车位,终于他看到,一辆车开来停在那 里,随后一个个子不高的老年人走下来。 " 薛启明!" 他的眼睛一亮,在此之前,他已经多次在画报上看到过他的照 片,他连忙过去搀住薛启明,和司机一起一直把薛启明送进饭店大堂。但是让他 十分遗憾的是,薛启明居然只坐了一辆旧车来,一辆非常陈旧的蓝色桑塔纳。在 他看来,薛启明应该坐奔驰,至少也是宝马。但这时孙小西可完全没有想到,正 是这辆陈旧的桑塔纳,成了他上升、靠近薛启明的台阶…… 那天薛启明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十点。孙小西至今记得,那也是个冬天,天空 也开始飘落了一点雪花。 薛启明走出来,坐进车去。司机开始打火。这时,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了。司 机几次没有打着火,突然发现车头开始冒烟,于是连忙下车,呆在一旁变得不知 所措——事后孙小西多次回忆起这一刻,也多次感谢自己当时的机敏。他当时觉 得自己脑中一亮,容不得多想,便立刻动作敏捷地冲上去,把薛启明拉出车外, 自己则冲进驾驶位,在已经腾起的越来越大的蓝色火焰中把车子开动,迅速转移 到旁边的一个大空场上…… 就在他离开车子不到五秒钟的时候,破旧的桑塔纳发出轰鸣的爆炸声——整 个车子着起火来,几分钟以后,桑塔纳烧成了废铁。 在场的人全傻了。没有人来得及有任何反应,薛启明躺在地上亲眼看着自己 的汽车在距他几百米处爆炸,吓得目瞪口呆。 三天以后,当孙小西站在薛启明的办公室里的时候,薛启明让路学文拿出了 一个信封。 孙小西微笑着摇摇头," 薛总,我是保安,保护客人是我应该做的。我没有 理由接受薛总的报酬。" 薛启明凝视了他一会,笑了,转头向路学文示意。路学文回到办公室的里间, 当他再次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一个更加厚重的信封。 薛启明示意他递给孙小西。 " 不,不,不!薛总,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保护客人是我的职责。" 薛启明不由得站了起来,他觉得他的心被撞了一下,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 衣衫破旧、穿着露着脚趾头的鞋。实在难以想象他竟然如此坚决、明确地拒绝收 钱,而且理由竟然也是那样的简单。 薛启明再次示意地看了路学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