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关于喝酒喝多了的说法有很多种,比如醉了、高了,意思大概为喝下的酒已 经超出了身体所能承载的酒量,但再多一点,用词就可以更夸张一点,就是烂醉 或者酩酊,但有一个成语要区别于这些词,并且具有极形象极贴切的效果,力度 也达到巅峰,这个成语就是“不省人事”。以前我无论喝多少酒都不会不省人事, 还一直为此感到骄傲。这回我总算明白,不会不省人事的真正原因还是酒不够多。 这回彻底喝多了,彻底喝的不省人事。第二天下午才醒来,感到每处关节都万分 酸痛。并且对酒后的很多事情产生失忆,这一点是很可怕的,我越是记不清如何 回的房间,越是要努力的去回忆,越是回忆不出来,大脑就越是一片空白。 大学时看王家卫的电影《东邪西毒》,上面黄药师从白驼山带来一坛醉生梦 死酒,说喝了这坛酒的人可以忘记自己的过去。我一直还很羡慕他,现在才明白 所谓的醉生梦死,一箱趵突泉就打发了。 我努力梳理整个事件的过程,力图用一条清晰的线索把昨天晚上串起来,即 使这个线索是曲折的,它划出的轨迹也可以缝合我因失忆而留下的伤口。 宗恒来了——去喝酒——宗恒走了——我去哪里了? 喝酒的有四个人:宗恒、宗恒老婆、我、林小蕾。宗恒和他老婆回去了,我 躺在房间里,我怎么回的房间?怎么脱去酒气熏天的外套?怎么甩掉溅上鸡汤的 鞋子?林小蕾……林小蕾去了哪里? 我从床上挣扎起来,在房间里转一圈,发现林小蕾的毛巾、牙刷、化妆品衣 服都变戏法一样没了。 如果林小蕾是个女贼的话,这一切大概还可以解释。可她不是,并且贼都是 图钱的,我根本就没钱,我不相信哪个女贼为了个穷光蛋还舍得付出牺牲色相的 代价。根据我的观察,她最终结果是一无所获,只是带走了她自己所有的东西。 本来她的毛巾和我的毛巾挂在一起,可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毛巾随风飘荡;本 来她的牙刷和我的牙刷插在一个玻璃杯里,现在我的一只牙刷在玻璃杯里颇为孤 单;本来她的化妆品放在我的书橱上,我曾一再责令她把化妆品拿开,别熏坏了 我的书,现在,那些书很慌张的探出了头,却好像因为突然失去了好闻的香味而 不知所措;本来她整理出了我的半个橱子放她的衣服,现在这半个橱子空空如也, 我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可以把它重新塞满,让它恢复短暂而又美好的繁荣。 我冲了个澡,毛巾上还有一些林小蕾的唇膏痕迹,她已经不止一次用错毛巾 了,无论我一再警告她我的毛巾洗脸洗脚洗澡通用,她都毫不嫌弃,也毫不客气, 临走前还不忘再将错就错一把。 林小蕾去了哪里? 我努力地想,喝酒的过程中,我和林小蕾坐在桌子一旁,宗恒夫妻坐在另一 旁,我滔滔不绝地和宗恒说话,忆往昔、看今朝,还逗三星级女军官笑,林小蕾 只要一插话我要不就冷冷地骂,要不就沉默不语,我没用正眼瞟一下林小蕾,在 昨天晚上,林小蕾是我最厌恶的女人。 我好像是上了五次厕所,第三次上厕所时林小蕾跟了出来,她说我还想再说 一遍,你别喝那么多了。 我在马路边解开裤子就尿:你这个傻逼管的着吗? 林小蕾生气了:你才是傻什么呢! 我的尿在冬天的夜晚散发着热气,我因为撒尿而打了一个冷战,胃里的秽物 翻江倒海,涌到嘴里,化做几句喷向林小蕾的话:林小蕾,我告诉你,今天我让 你滚你不滚,装什么呀装?你以为你是谁?你也就是我用过的一条阴道,你明白 吗?宗恒是我的朋友,朋友如手足,女人如内裤,趁你这条内裤还没烂到必须要 扔的地步,赶紧滚蛋吧。 你喝多了。 我王小明只有操多的时候,没有喝多的时候。你这傻逼也不想想,你父母养 你这么多年才把你发育成这样,就是让你整天缠着一个把你当条阴道的男人操吗? 林小蕾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我。 我要进厕所了,你他妈的敢跟我进来我就叫抓流氓。 我回到座位上继续喝酒,以后的事就开始模糊,林小蕾始终在我旁边坐着, 我看都没看她。只知道宗恒哭成了泪人。 下面的事源自我的推断:林小蕾把我送回了家,扶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了。 林小蕾终于走了。 -------- 努努书坊